此时身在扬州的上官俊是焦头烂额,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对于谁劫走了那批丝绸是全无头绪,虽然表面上仍旧是水波不兴,但是围在他面前的是“万乐商号”在江南四个分号的总管,此时他们已经是惴惴不安了,他们非常的了解上官俊,情况越危急,他却越平静。如今,这个事情怕是不太好办。
尤其是主管绸缎庄的吴克,眼睛就没有与上官俊平视过,一直埋着头,其实他完全没必要,因为这批丝绸他经营的绸缎庄根本没有经手,从原材料到成品都是上官俊亲自监督的,但是此时的气氛诡异得让老吴的脑袋抬不起来。
几人正在思忖中,突然外面有人来报,说楚云天前来拜会。上官俊有些吃惊,楚云天在这个时候来干什么,难道是收到了什么风声?来不及多想,便让下属放他进来。
人还未到,楚云天爽朗的笑声便先响彻云霄,与上官俊的清瘦俊朗不同,楚云天中年发福,憨态可掬,看着便让人觉得挺可亲的样子,胖胖的脸挤得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常常有人质疑楚落尘怎么会生的如此美貌,与楚云天是全然不同。
上官俊和楚云天来往甚少,首先上官俊有自己的运输团队,其次是楚云天有些商业上的动作让人不齿,上官俊在几个商业巨贾的核心团队里面都安插了暗线,据线人报道他与隋朝的一批反动分子有过来往,上官俊虽然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但是祸国殃民的勾当自己还是不愿意参与的,百姓安居商业才能兴旺,如果这些反动分子掀起内乱,生灵荼毒,民不聊生,到时候自己也是池鱼。
“上官兄,别来无恙啊!”伴随中气十足的招呼,楚云天缓步都到上官俊面前。上官俊虽然不知道来者何意,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生意场上的事情说不清楚,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上官俊换上会客的笑容,拱手一拜。“哪里,哪里,还是楚兄一看就过得顺心顺畅啊!”,然后两人哈哈的寒暄了一番。
两人都是商场上的狠角色,虽然都是长相可爱的大叔,但是脸上表情是瞬息万变,鬼神莫测,两人虽然相对而笑,场面一片和谐,但是其实内心都各有盘算。一时间气氛冷了下去,谁先说话谁就输了,这是不二法则,上官俊笑眯眯的挥了挥手,属下立即会意,下去泡茶,刚刚还在现场的几个主管也都躲到了屏风后面。
僵持了片刻,楚云天忍不住说到:“听说上官兄丢了一批很重要的货物,小弟特地前来问候一番,看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陆路小弟不敢说,但是水路小弟倒是能够说得上话的。”说得上话?楚云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他这个“江南船王”可不是浪得虚名,收的保护费,商费,租赁费就是天文数字,更别提十有的商船他都有股份。有时候一趟货物运送下来,光抽水给楚云天,就等于白干。但是楚云天的存在自然有其道理,他保证所有商船的安全,货物如遇非人力的事件造成的损失,可得到同样的赔偿。
可是上官俊并未用他的船只,更谈不上赔偿,所以特别好奇他此次前来的目的。“楚兄实在是谦虚了,让小弟惶恐,要说水路交通,楚兄是头一把交椅,之所以没有叨扰楚兄,是因为只不过一船货物而已,我上官俊还亏得起。”上官俊笑眯眯的摸着他的胡子,目光柔和看不出任何情绪。
普通货物?呵呵,楚云天心中冷笑,上官俊你这次就要闯大祸了,这次上头的那个人物,谁都得罪不起,他要的丝绸需要用西域天蚕丝织成,价值连城不说,关键我看你现在去哪里找“天蚕丝”!虽然心下冷笑,但是不能让上官俊看出来,不知道是堆笑还是堆肉,楚云天抬起他胖胖的大脸,笑容可掬的客气到:“那就好,那就好,小弟想着毕竟是在我的地盘上出事情的,如若不出现上官兄会怪罪,现在楚某放心了,上官兄有什么吩咐随时托人来找在下,在下有什么能帮忙的,一定不会推脱。”说完,还毕恭毕敬的拱了拱手。
上官俊听着他的一席废话,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眼角上提睨视了楚云天一眼,哼,楚云天你这个老滑头,现在我先不与你计较,在这里猫哭耗子,怕是最盼着我上官俊无法翻身的就是你了吧!到时候整个江南水路就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那就不送”上官俊也不和他废话,直接送客,干净利落。
楚云天本想说点什么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便告辞了。
见楚云天一走,躲在屏风后面的一干人等聚到上官俊身边。
“楚云天知道商船里面的货物了,这件事估计和他脱不了干系,他只是来试探我的动静,看我是否自乱阵脚。”上官俊面无表情,虽然一脸平静,但是像暴风骤雨前的宁静,爆发只是时间的问题,目光没有落点的看向远处,让人感觉深不可测。
“楚云天知道了货物的内容,如果不知是谁所托,倒还好办,怕就怕他已经知道了。”说这话的是上官俊的心腹,也是四个总管中的老大燕观雨,上官俊在长安城时,江南的事情都是由他一手包办,他虽难辞其咎,但没有直接经管运丝绸这件事情。
两人认识十余年,上官俊待他如亲兄弟,左膀右臂。但是当天出发了十条“万乐商号”的商船,为了保证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只有上官俊知道丝绸在哪条船上,但是唯独哪条船倾覆了,货物不翼而飞。丝绸的事情加上上官俊一共只有五人知晓,而在哪条船上,只有他一人知晓,现在不翼而飞,船上无一个活口,全然没有任何线索。
交货的时间越来越近,那人是万万惹不得的,连上官俊也颇有些忌讳。
“怕是楚云天已经知道了,现在朝中几股势力正在各自为营,为着某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筹划着,如果在这个时候卷入其中,怕是很难全身而退。”上官俊道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到这个时候,上官俊反而不再心慌了,而是静下心来想补救的办法,消息网已经散出,收网后网上来的都是一些全无用处的小米小虾,一个正经有用的消息的没有,上官俊第一次对自己豢养的情报网有了微词,要知道以往情报都是又快又好,要不然自己也不可能在商场独占鳌头。但是居然现在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得到,上官俊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并未怪罪下面,而是加大了资金悬赏,务必要求把幕后黑手拉出水面。
盐枭铁老大,这次也是仁至义尽,把当天和“万乐商号”同时驶出码头的船只,还有途中可能遇见的船只都搜查了一番,没有任何异样,现在上官俊只能确定一件事,就是这件事情肯定和铁老大无关,因为他实在是没有这个胆子,上官俊再把除了他以外敢惹自己的几个人在脑袋里面过了一遍,发现他们都有嫌疑,而这样一想就跟都没有嫌疑没什么两样了。
上官俊知道现在这样猜疑对事情的进展是毫无益处的,于是他把四人叫道眼前,吩咐四人到:“吴克你立即给我想办法购买西域的天蚕丝,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最好的最顶级的货色,不管花多少钱,还有染色用的稀有三色水,在天池附近有人炼制,之前雇主给我这些材料的时候,我便着手去调查了出处,果然是不同凡响,现在要先把雇主要的物品赶制出来。丝绸务求美轮美奂,尽善尽美,我去跟雇主周旋交货事宜,给你争取时间”吴克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这个大哥,吴克是佩服之极,能够做他的兄弟,吴克常常感觉三生有幸,而他居然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简直让自己受宠若惊,除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吴克想不到什么方法来报答知遇之恩,吴克不善言辞,刚想张嘴,上官俊用眼神示意他不用多言,兄弟不是一句话可以阐明的感情,而是脖子上架刀,为对方把命拴在裤腰带上都至死不渝的情感。有时候一个眼神便足够胜过千言万语,上官俊给了吴克一个信任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赶紧去办。
“老二,你赶紧叫老四回来,我手下高手虽然已经在伺机而动,但是如果到时候真的被人暗算,老四在的话胜算更大。”上官俊吩咐着,他口中的老二便是燕观雨。当初上官俊等一行六人闯荡江湖,歃血为盟,结为异性兄弟,虽然大家志趣不同,但是始终情同手足,老大上官俊和老二燕观雨从商,经营“万乐商号”,后来见老实的老三吴克无所事事,便把他拉了进来。三人经历十余年的风风雨雨才有了今天生意遍布全国的“万乐商号”。除了这三人,另外两位总管也是最初就跟随上官俊的,可以说现在这个屋子里没有一个外人。
上官俊端详着手里一分为二的玉佩,想起了很多前尘往事,一时间感叹时间如此不留情面,一晃六兄弟在一起吃饭饮酒,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通宝客栈天字第一号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门的人随即对端坐在正上方的人毕恭毕敬的拱手鞠躬,此人黑巾遮面,神秘异常,谁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有人说他是女人,有人说他是男人,见过他的人基本上已经魂归酒泉,所以谁也说不清他是谁,谁也不敢问,因为如果不问便还有可能苟活一些时辰。
此神秘人,声音沙哑,雌雄莫辩,长期黑巾裹面,和他打交道的人都赐给他“黑面煞神”的雅称,倒也符合。黑面煞神所到之处随之而来的阴谋,血腥,就该有人遭殃了。
“立即撒出消息去,说船只倾覆是柳真知所为,意欲让上官俊牵扯进朝政的纠纷中,如若可能借刀杀人。这个上官俊我还真是低估了他的能力,他的消息网果然灵通,要不是我上下打点,清除路障,差点就被他知道了。上官俊是绝对有能力帮我清除柳真知的,如果不用亲自动手,便能除掉异党岂不美哉。”说完后哈哈大笑,笑声尖利,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