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的习俗,她们得为苏远山守孝三天,第三天是追悼会,和苏家有来往的人都会到场。
苏夏在这期间像是掉了魂一样,之前她还会哭,而现在她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就像是呆了一样。
尤其是第三天的时候,去的人特别多,苏夏和苏秋只是在回礼,根本不知道到她们面前的人是谁。
苏夏只知道姜家人都去了,姜树业让她节哀,苏夏点点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唐家人也去了,唐家爷爷还有唐意和唐新。
当然程木也去了,但是这些人都是姜佑南安排人接待的,苏夏什么也没做,什么也做不了。
最后下葬苏远山的时候,苏夏才又真正地哭了出来,而且天还下起了雨。
黑色的伞连成片,站在黑伞下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白色的小花,就连空气也显得特别沉重。
葬礼结束之后,其他人渐渐地散去,苏夏被姜佑南扶着往回走,姜树业和姜天理在一边跟着,迎面走来的人却是程老太和程木。
程老太人早就来了,只是她一直站在人群当中,她早就现了姜树业,程老太原本想再也不与姜树业见面了,就算是见面也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只是没想到他们今天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
姜树业并没有认出程老太来,他只看到了旁边的程木,姜佑南看到程木和程老太感觉就不好,不过今天是苏夏爷爷的葬礼,就算是姜佑南再不喜欢他们,姜佑南也不能说什么。
程木的表情平平,程老太的视线一直看着姜树业,最后含泪看向姜天理,无论程老太平时再怎么强悍,她也是一个做母亲的人,无论她的岁数再怎么大,她也是一个娘。
程木同姜树业打招呼,姜树业点点头,苏夏抬头时姜树业与程老太已经走到面对面了。
苏夏本来还因为苏远山的事情很难,现在她一看到姜树业和程老太,她的精神马上就被他们给吸引了。
“爷爷……”姜树业没有抬头看向对面,低着头继续向前走。
苏夏本来是想说的,但是没想到程老太却自己开了口,“人都埋了一半了,眼神还是那么不好……”
姜树业猛然间愣住了,他停下来,抬头看向前面,看到面前并没有多余的人,他还以为是他出现幻听了,姜树来摇摇头再往前走,没想到程老太又开口了,“姜树业,你的臭性子还是如此,我看到老也是改变不了了。”
这样姜树业猛然间转过头,他看到了站在他旁边的程老太,姜树业的眼睛紧紧地眯着,随后眼睛慢慢地睁大。
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但是程老太又完完好好地站在她的面前。
“你是程程?你真的是程程?”姜树业越说越有些激动了。
程老太冷笑一下,“真是没想到啊,你居然还能认出我来,对,就是我,没想到吧,我居然还活着……”
姜树业一开始是震惊,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他很高兴,他看了看程老太,然后再看向姜天理,姜天理从刚才就在看程老太,他只觉得这个老太太有些面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你这是哪里的话啊,程程,你这些年都去哪了?”姜树业很高兴,眼眶里已经有泪花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姜树业等不到程老太回话,他都接着问她。
程老太对于姜树业的反应好像还挺满意的,她笑笑说,“我与苏丫头认识啊,我是看着她的面子来的,姜树业,你自己的眼光不咋样,给自己的孙子倒是找了一个好媳妇,但是你孙子不知道珍惜苏丫头,我打算让我孙子追苏丫头,你看怎么样?”
姜树业怔怔地看着程老太,他看向程木皱眉问道,“程木是你的孙子……”
这里的面人除了苏夏、程木,还有程老太和姜树业明白这其中的关系之外,其它人到现在都还是听的一头雾水。
姜树业转头看了看姜佑南,姜佑南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
然后姜树业转眼看向程老太,“程程,没想到你与苏夏早就认识了,程木是你的孙子,可是佑南也是你的孙子啊……”
姜树业的话让他们更加震惊了,尤其是姜佑南,他好像一点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生了什么事。
雨越下越大,程木看大家都还在站在雨里,便对程老太说,“奶奶,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或是找个能避雨的地方也行。”
程老太转头对程木点点头,然后他们先转过了身。
姜树业对姜天理和姜佑南说,“你们也跟上……”
姜天理大概能想到是怎么回事了,他的视线一直随着程老太转,而只有姜佑南却是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但他也想知道这其中到底是什么事,所以他也马上跟上去,苏夏没想到他们的见面会这样自然,居然是她爷爷的葬礼上。
苏夏对徐杰说,“麻烦你照顾一下苏秋,我也跟着一起过去。”
徐杰答应下,苏夏马上追上他们。
程木和程老太一辆车,姜树业和姜天理一辆车,而苏夏则上了姜佑南的车。
苏夏上车之后现姜佑南绷着脸,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看,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苏夏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姜佑南,好像是没有主心骨似的,刚刚是苏夏失魂落魄的样子,而现在换成了姜佑南,因为苏夏早就知道程老太与姜树业的事情,苏夏看姜佑南这样,她忙解释说,“姜佑南,程老太和爷爷之间有过一段感情,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爸爸,所以说程老太是咱们的奶奶……”
苏夏说到这里的时候,姜佑南猛然转头看向苏夏,苏夏停了下来,她看到姜佑南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情我知道的比较早,是因为当时公司让我负责程老太的事情,她那个时候故意刁难,我就问她是不是和姜家有仇,奶奶就和我说了是与姜家有仇,她那时也是故意针对姜氏的,不过奶奶后来不闹了,再后来我就知道她恨姜家的原因,因为当时爷爷的心里有心爱的人了,而与奶奶只是一场错误便有了爸爸,但是爷爷忘不了他的初恋情人,奶奶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便马上离开了爷爷,她说她不会委屈自己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当时爸爸还很小,奶奶一气之下就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苏夏把大体的情况同姜佑南说了一下。
姜佑南只是木然地听着,这件事情其实对于姜佑南来说也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姜佑南唯一想到的一点就是程木居然与他是同一个奶奶。
苏夏好像看出了姜佑南的心思,她说道,“奶奶离开爷爷之后,一直没有再嫁人,也没有孩子,程木是她收养的孩子……”
姜佑南现在算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是平媒佑南什么也没说,前面的车动了,姜佑南也是跟在后面走。
姜树业的车过了程老太的车,姜树业摇下车窗对程老太说,“程程啊,去我家吧,这件事情我们得好好说说,让孩子们都知道一下。”
程老太转眼看向了姜天理,姜天理也在看着她,只是对于母亲毫无印象的姜天理来说,程老太他只所以觉得面熟,是因为他从姜树业那里见过她的照片。
程老太对姜树业早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了,她现在在意的就是姜天理。
“好,就去你那……”程老太爽快地答应了。
然后几辆车子在雨中直接驶向了姜家老宅。
这里的房子不是姜树业以前住过的地方,姜树业下车之后马上从车上下来,他接过徐前拿来的雨伞快地走到程老太的车前,程老太已经从车上下来了,她看了看姜树业,再看看举在头顶的雨伞,姜树业就像是一个毛头小伙一样,像是在热恋之中似的,举着雨伞来讨好心仪的对象。
程老太没说什么,她转头看了看姜家的老宅,然后迈步,姜树业跟在程老太的面前,他知道程老太在看什么,姜树业低声说道,“你走之后我们就搬到这里来了,从此就在这里住下来了,天理也是在这里长大的,那里之前也去住过一段时间,但是多数时间还是住在这里,包括佑南结婚什么的,都是在这里……”
程老太一边走一边听姜树业说,之后她冷哼一下,“是她不想住那里吧,也对,如果住在那边,说不定心里一直很别扭,别再吃不下饭就好了。”
姜树业听了程老太这样说话,他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他看着程老太说,“程程啊,没想到你的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啊,说话还是这么真接,幽默……”
程老太一边走一边看着姜家的院子,姜树业把伞全部盖住了程老太,徐前看了忙又拿了一把伞给姜树业挡上。
其他人听着他们说话,看着他们走在前面,都有些愣了,尤其是苏夏,她还一直担心,如果他们见面会不会吵起来呢,尤其是程老太之前说的那些话,她平时表现出来的对姜家的恨,都让苏夏捏了一把汗,不过现在这样一看,好像苏夏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
程老太瞪了姜树业一眼,“我能有什么改变啊,不是常说江山移改,本性难移吗?我改不了了,一辈子都这样了,还有就这把年纪了,还改什么啊,我就没打算让你喜欢,所以根本也就没必要改。”
程老太这句话把姜树业说的哑口无言了。
姜树业只是嘿嘿地笑,程老太虽然说他了,但是他很高兴在他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程老太,这样对于姜树业来说就是很高兴的事情了。
“你说你这脾气也不改一下,你老伴怎么受得了呢?”姜树业一边说一边跟在程老太的身边。
“我一直就没有找,哪来的老伴啊,我这样的脾气没人能受得了,所以就干脆不找了。”程老太也是个十分爽快的人,她对于自己的事情从来都不避讳。
姜树业一愣,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的,他转头看向程木,程木就跟在他们身后,程老太看了看姜树业,她知道姜树业在想什么,她回头看着程木说,“这些年来多亏有了阿木的陪伴,我能感谢他,虽然他不是我的亲孙子,不过我们就像是祖孙一样。”
一句话就说明了程木的身份,姜树业一听程老太一辈子都没有再嫁人,突然他觉得他的心里有些酸酸的。
他们说话间已经进了屋,于柔和姜佑北没有去苏远山的葬礼,她们都在生苏夏的气,听到声音之后,她们在家里看电视,于柔从上次回来之后就没再走,虽然与姜天理的关系还不是很好,不过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听到声音她们一转过头第一眼看到程老太的时候,于柔还以为她看错了,但是再看第二眼时马上从沙上站了起来,她指头程老太疯一般地走了过来,“你这个老太婆,你怎么到我家里来了,谁让你进来的,你赶快出去……”
于柔被程老太打过,她自然是怕程老太的,但是姜佑北就不一样了,她一看是程老太,姜佑北可高兴了,虽然不知道程老太来她家是什么意思,但是姜佑北知道讨好程老太绝对没有亏吃。
姜佑北把于柔推到一边,笑着对程老太说,“奶奶,您怎么来我家了啊……”
程老太没有回答姜佑北的话,她只是冷眼看着于柔,伸手又要打她,于柔马上躲了一下,她是被程老太打怕了。
“你这个婆娘,上次我就该好好地教训你,你懂不懂礼数啊,不管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你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我是你们家的客人吗?有你这样的吗?姜树业,你这个儿媳妇选的可不咋滴。”程老太转头看向身后的姜树业,其它人都进来了。
于柔一看这情形就愣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姜佑北也愣了,程木也来了,还有苏夏。
姜佑北虽然不喜欢苏夏,但是在程木面前她还是想好好表现的。
姜树业瞪了一眼于柔,于柔心里原本还有很多话的,可是被姜树业这样一瞪,她一点话也说不出来。
姜树业对程老太轻声说道,“你别理她,咱们去里面坐。”
程老太也打算理于柔,她大大方方地走进去,于柔看向身后的姜天理,姜天理来到于柔的旁边脸色不好看地问她,“你与她见过面?”
于柔点头,心里还是不痛快,“见过,她还打过我呢,这个老太太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爸对她好像很不一样啊?”
姜天理瞪了于柔一眼,随口说一声,“那是你婆婆……”
姜天理说完也走了进去,于柔没有听清楚,她还以为她听错了呢。
于柔忙拉住了姜佑南问他,“那老太太到底是什么人?”
姜佑南看着程老太和姜树业坐下了,他们谈话的时候很随意,就好像多年不见的朋友一样,姜佑南上次回来时在书房门口听到过姜树业讲让他后悔的事情,眼前这个程老太应该就是让姜树业一直挂念的人。
姜佑南听了姜树业那些话之后他才明白姜树业那样要求他,纯粹是姜树业自己的亲身感受。
“据说是爷爷曾经的恋人,我爸的亲妈,你的亲婆婆……”姜佑南也没瞒着于柔,直接对她说了实话。
姜佑南说完就走了进去,其它人也都走了进去,只剩下一脸呆滞的于柔。
于柔心里在想,事情为什么会成了这样,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居然还有一个婆婆啊。
姜佑北早就跑到了程木的跟前,从进门开始姜佑北的眼里就只有程木一个人。
“程哥,你们怎么来了?”
程木只是看着姜佑北笑笑,没说什么。
姜佑北还是很在意苏夏的存在,她朝着苏夏看了一眼,苏夏也正好看向了姜佑北,姜佑北现在看到程木是很高兴,但是不知道如要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会不会也这么高兴?
对于程老太的存在好像对其它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影响,就只对姜佑北的影响最大了。
姜佑北看到苏夏在看她,她还以为是苏夏在嘲笑她,姜佑北狠狠地瞪了一眼苏夏,然后哼了一声转过头,再看向程木时表情马上就变了,脸上笑开了花。
其它人都6续进来了,也都找到座位坐下了。
姜树业的眼里只有程老太,他看着程老太一直在笑,“程程,你说咱们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以前的事情是不是都该放下了……”
程老太转头看向姜树业,她想了想说,“我对你的恨可是想恨一辈子的,但是我自从遇了丫头之后我的这个想法就改变了,我现在不觉得你不让我痛快我就非得恨你一辈子,丫头的事情与咱们差不多,但是她处理方式却与我完全不一样,我从小就离开了我的儿子,丫头则是选择即使没有爱情也要陪着儿子,这一点我就不如她,我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丢了……”
程老太说这些话时,她的眼睛看向了姜天理,除了姜佑北之外,其它人都知道程老太这话是说的姜天理。
程老太说话时眼睛里已经有眼泪了。
姜树业听了之后也有些动容,他看向姜天理,然后对他招招手,姜天理走过去。
姜树业看了看姜天理再看看其它人,然后说,“这位老太太的身份,有的人已经知道了,但有的人可能还不知道,那么我现在就正式和你们说一下,这个老太婆是我曾经的恋人,天理的亲生母亲,佑南和佑北的亲奶奶。”
姜树业的话一说出,最震惊的当然是姜佑北了,她一下子跑到前面,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姜树业,再看看程老太,然后再看向程木,所有的人表情都是一样的,都是给她肯定的答案。
而程老太和程木看着她的眼神还有一些可怜。
“爷爷,这不是真的,她怎么可能是是亲奶奶呢?我和奶奶不是在我小时候死了吗?我当时就记事了,我清楚地记得我的奶奶已经死了,她不是我的奶奶,不是……”姜佑北一边说一边摇头。
她看遍了每一个人的表情,但是每一个人给她的回应都是一样的,他们说的对,她自己说的不对。
姜树业还不知道姜佑北这是怎么回事,程老太就说话了,“孩子啊,上次见你的时候其实就想对你说的,可是奶奶开不了口,你喜欢程木,虽然程木与你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喊我奶奶,你是我的孙女,这在道德论理上是不能允许的,我对姜家的人很多人都有意见,对你爷爷,还有你哥,但是我却很喜欢你,可能是我的身边一直都没有孙女吧,一看到你,说是姜佑北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但是我也知道真相大白的这一天对你的伤害可能也会很大……”
姜佑北不停地摇头,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不,这不是真的,你怎么会是我奶奶呢,你是程木的奶奶啊,你不是我的奶奶……”
看到姜佑北这样,姜树业听了程老太的话之后,他也算清楚姜佑北这种反应是怎么回事了?
“程程啊,既然程木不是你的亲孙子,他们就没有血缘关系,如果两个孩子真的有意的话,你又何必拿那个根本不是理由的理由来约束他们呢?”姜树业看着程老太说。
程老太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一心就想着让丫头跟着阿木,姜佑南那小子对丫头不好,他没权利得到丫头的爱……”
程老太瞪了一眼姜佑南说道,姜佑南低着头,程老太说他的话他一点也不反驳。
姜树业看向姜佑南,虽然他也看不中姜佑南对苏夏的态度,但姜佑南终归是他的亲孙子,他转头对程老太说,“佑南也知道错了,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他们都结婚那么多年了,而且还有一个孩子,说让他们离婚也不现实啊,尤其是再跟着程木,这有点不像话吧,也得问问苏夏的意思啊,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