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谂的身旁石桌上放了两支梅花,他正在折一支初开的梅花,手指微微用力,梅花折下,唇畔边不经意勾起一抹笑意,灿若春光,比那梅花更惹人注目。
沈诗雨站在那里痴痴望着轩辕谂,就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宝,眼睛一眨不眨,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与举止。她的眼睛里有情意,浓浓的散不开……
过了这么久,她的心里还是有他?
将心比心,若是换做自己,只怕也无法忘记吧?叶念惜并不同情沈诗雨,因为没有嫁给轩辕谂,对她来说是明智的选择。
左擎苍是个好夫君,对她百依百顺,成亲将近十年,他不纳妾,不沾花惹草,心里只有沈诗雨,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叶念惜反而羡慕于她,简单点儿,不好吗?
谁还没个初恋呢?叶念惜不欲打扰沈诗雨,转身要走。忽然听到轩辕谂警惕声,“什么人?”
沈诗雨走了出来,“是我。”
“诗雨?你怎在这里?”轩辕谂的语气温和下来,拿过石桌上的梅花枝走了过来。
叶念惜躲到一边围墙后面,她忽然想听一听这两人聊些什么。
沈诗雨勉强笑了一下,“路过时看到了你,便停了下来。”
“哦,一起去前院吧。”轩辕谂低头看手中梅花,往前走。
沈诗雨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陪我去看看梅花吧?”
轩辕谂一愣,“我还要将这梅花插到念惜床头的花瓶里,不过我可以让左擎苍来陪你赏花。”
“我只要你陪我。轩辕谂,在我心里,你从来都不是皇上,也不是我的皇兄,而是轩辕谂,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轩辕谂。我只怪造化弄人,你与我之间没有缘分。”沈诗雨的声音很轻柔,叶念惜必须看她的口型才知道说了什么。
“放肆!”轩辕谂立即冷脸,“左夫人,这些话朕只当没有听到,你退下吧。”
沈诗雨一怔,“我知道你与我之间不可能,我现在是左夫人,有着深爱自己的夫君,有三个聪明可爱的儿子,我又刚生了韫萱,应该知足。可是我真的无法忘记你,我努力去避开任何与你见面的场合,仍然无法将你赶出我的心底。”
看着她那痛苦的样子,轩辕谂有些于心不忍,“诗雨,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有底线,千万不要去触碰,否则毁掉的将是一辈子的幸福。”
沈诗雨落泪,伸衣袖擦拭眼角,“我瞧你瘦了许多,有些憔悴,听擎苍说前几日你在大殿上险些昏厥过去,你是不是生病了?”
“无事,最近劳累而已。”轩辕谂抬步往回走。越过沈诗雨身旁时,忽然腰际一紧,被沈诗雨从身后抱住,她的脸颊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诗雨!”轩辕谂低头看到一双手从身后环绕到了身前,十指相扣。
沈诗雨将整个身子贴在了轩辕谂的后背,“昨天夜里,我又梦到了你,我梦见我就这样搂着你,而你轻轻抚摸着我的手……”
轩辕谂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伸手扳开了她扣在一起的手指,一个转身挣脱了她的怀抱,“诗雨,你我之间根本不可能,不要痴心妄想了。好好做你的左夫人,才是正经事。”
沈诗雨虽然胆子大,可是脸皮薄,被他这么一说,立即面红耳赤,站在那里喏喏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有千千结,化作相思网……
轩辕谂转身走了。
叶念惜松了口气,这家伙倒是没有被美色吸引,对得起自己。悄悄离开,回房间休息。
房间里,轩辕谂已经将采摘的梅花插到花瓶中,他过来扶叶念惜坐在床边,一双眼睛温柔的能滴出蜜来,“我正好有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情?”叶念惜的心提了一下,不会是关于沈诗雨吧?
轩辕谂微微一笑,“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只不过是和你聊会儿天。那忘川水,喝下去之后,真的能忘情吗?”
叶念惜更加紧张了,“你不会是想要给我喝吧?”
轩辕谂爽朗的笑了出来,“怎么会呢?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粒忘川水炼制的药丸儿,怎能浪费。”
叶念惜看他不像是欺骗自己,略略放心,“忘川之水在于忘情,当初我吃了忘川水,便将你忘得一干二净。相见不相识。”
“那么有没有可能再爱上别人?”
叶念惜可不敢告诉他当初自己险些爱上了文瑾瑜,这是个醋坛子,“忘川水只会让人忘记以前的爱情,却并非没有爱情。若是遇到合适的,依然会动心动情。”
轩辕谂若有所思,最终点了下头,“这还真是好东西。”
“你打算给谁吃啊?”叶念惜担心,不会是沈诗雨吧?万一人家心里有一半是左擎苍呢?这若是吃下去忘川水,岂不是连轩辕谂带左擎苍一起忘掉了?
“七巧。”轩辕谂看到叶念惜吃惊的样子,低声解释,“今日上午,我又去了趟牢房,七巧将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我。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价值了。我本想处决她,可是虎影求情,你也知道,这孩子从未有求于我,这是第一次,所以,我答应了他。”
叶念惜表示理解,“若是她服下忘川水,倒是件好事。”
轩辕谂考虑周全,“我想将先前的云王府送给虎影,让他带着七巧到那里过日子。”
叶念惜点头同意,她知道轩辕谂这样做一是因为虎影跟了他这么多年,功劳苦劳一大堆,却从未赏赐过什么。二是因为他不想见到七巧,也不想让七巧继续留在宫里听那些流言蜚语,若是再惹出什么事儿来,只怕这忘川水的药丸就白吃了。
春暖花开,叶念惜怀孕三个多月,嘴巴变得刁钻起来,这一日,非要吃北冥峰上的雪鱼肉。让轩辕谂开始犯愁,他的身子不适宜再去北冥峰,而虎影刚跟七巧成亲,不能拆散人家小夫妻。
唯一合适的人选,非沈奕莫属!
可是,沈奕怎么能离开呢?
轩辕谂最终拗不过叶念惜,再三叮嘱小侯爷,务必早去早回,多拿些雪鱼肉。
于是乎,沈奕将望舒托付给叶念惜,带着苏明月出了宫。不过不是去北冥峰,而是去九阙宫。
玄龙石越早到手越好!
沈奕这一走,后宫冷清了许多。叶念惜每天有望舒陪着,加上沈诗雨经常带着孩子来看望她,倒是不觉得烦闷。
唯一担心的是轩辕谂的身子,除了心疼,叶念惜无能为力。
沈奕一走,半夜里轩辕谂呕血,再也无人为他运功疗伤,为了避免打扰叶念惜休息,他一个人在御书房呆着,呕血后便吃药恢复身子,以保证天亮后的早朝能够正常进行。
轩辕谂十分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与相处,早朝之后便到紫曦宫陪伴叶念惜。一年多的时间,转眼即过……
叶念惜不像他这般惆怅,心里盼着沈奕快些回来,闲暇时给腹中骨肉做衣裳包被,盘算着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纵然是轩辕谂才华惊人,对于给自己孩子起名字也是费劲了脑筋,男孩儿名字与女孩儿名字写了满满两张纸,也没有选定中意的名字。
叶念惜在一旁绣孩童肚兜,一抬头瞧着他发愁的样子,忍不住掩口笑道:“只怕你从来没有这般为难过吧?”
轩辕谂放下手中毛笔,“只想给它取个最好的名字。我若是能多活几年,也不必如此费心,取得不好了,可以再改……”说着说着,兀自出神儿。
“你又不是非死不可。低一次头又能怎样?”叶念惜低声埋怨。
轩辕谂低头看案几上的纸,不声不语。良久,他忽然开口,“你说一周岁的孩子会叫爹爹了吗?”
一周岁?绣花针扎到了手指,叶念惜的手颤抖了一下,没有吱声。轩辕谂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他离开时,正是这孩子一周岁左右。会叫爹爹了吗?
轩辕谂感觉到自己的话题太沉重了,语气故作轻松道:“我陪你去梅园散步吧?”
叶念惜放下针线,若是没有身孕,此时也就不必困在宫里,“去梅园。”
两个人并肩而行,漫步宫中,叶念惜有了身孕,身形并未走样,还是一如从前的纤瘦,因为穿着肥厚衣衫,腹部看不出来隆起的样子。俨然少女模样,只是那眸中的风华带着沧桑,多了岁月历练后的成熟。
轩辕谂微微侧目看身旁女子,若是一切从头再来,他一定不会走这么多的弯路,苦了两个人。一千天,太短暂了……
梅园里,叶念惜坐在摇椅上晒太阳,看着轩辕谂采摘梅花瓣儿,他不时回头望她一眼,好像一会儿不看她心里就不安生似的。
如果时光静止于此,该多好啊。叶念惜有些困意,闭上眼睛休息。轩辕谂将外套脱下盖到她身上……
暖暖的阳光,沁人心脾的梅花香,身旁是挚爱之人,这是多么惬意的时刻啊!叶念惜心情愉悦,迷迷糊糊,渐渐入睡。
手背处忽然钻心的疼痛,叶念惜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叫,猛然睁开眼睛,又是一声惊叫,身上不知何时攀爬上一条青翠色小蛇,正沿着胳膊向上游走,眼看要到了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