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遵命”那侍卫打扮的青年男子躬身应道。
又见牧云亭眸光紧紧跟着那条画舫,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见夫人正与一众小辈谈笑晏晏,那悠扬的琴音便是自里头传出来。
“牧大人,夫人怎么办?”
“此事你不用管,只需做好我吩咐与你的事即可。”
牧云亭负手而立,目光微闪。
“属下遵命。”侍卫躬身退下,翻身上马策马而去后。牧云亭才微微叹口气,伴着如潺潺流水般悦耳的曲调,转身踏上木桥往水榭的方向走去。
林月夕素手挑弄琴弦,手指轻抚划过,一曲终了,余音绕耳不绝如缕。
青婵率先拍手笑而赞道:“月夕的琴技着实妙不可言。”
青碧一边塞着糕点,一边连连点头附和,惹得青婵失笑拍她一记,她委屈地揉揉肩头,无声地控诉青婵。
柳槐安轻笑着赞了声好,眸中笑意深达眼底,还多了丝看不清的东西。
众人谈笑一番,又出了船舱欣赏湖光山色。
碧波荡漾的湖水,轻轻摇曳的画舫,远处连绵的青山,湖岸碧柳低垂。画舫渐渐往青山处移动,青婵远远眺望着青山上粉红一片如云低垂的桃林,不远处的湖面上飘过来片片粉红色的花瓣。
她又望向水榭歌台处,见那水榭之上有一个身影坐在木桌前,虽看不清容貌,但她感觉到他的眸光紧紧跟随这边。
她皱眉冥思半响,只觉那人分外熟悉。
林月夕指着湖面漂来的花瓣,摇着她的手臂,低声呼喊道:“你看,那些花瓣都漂过来了。”
青婵回过神来。指着青山上那片桃花林,轻轻一笑,“这花瓣想来是那山上的桃花林上飘落下来的。”
“可是此时已是暮春,临近初夏,桃花不是谢了吗?”林月夕凝视着在湖水中晃动的花瓣,微微不解道。
青婵目光远远望向那片殷红的桃林,含笑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山上气温略低些。因此桃花盛开的也晚些。”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牧夫人目光含笑朝着她们这边走过来,嘴里轻声吟诵一遍,赞叹道。“叶姑娘好才情,此诗正好应此情此景。”
青婵轻笑着摇头道:“诗固然是好,却非我所作。”
“哦?那是何人所作?这等好诗,却是未曾听过。莫是埋没了才华?”牧夫人微微诧异道。
青婵笑道:“我也是偶然听别人吟过,想来许是哪位隐士高人所作罢。”
牧夫人含笑点点头,“说的也是,作此诗之人,想来也是不慕繁华的,定当是哪位隐士高人了。”
青婵但笑不语。又见柳槐安目光温润地看着林月夕将纤纤细手伸入湖水之中。抚弄着湖面上的桃花花瓣。
轻笑一声,“柳大哥。”
柳槐安眸光略有些狼狈地看向一脸偷笑的某人,微咳两声,俊脸微红。
牧夫人见状,心里明白几分。暗笑一声,转念想到自家儿子万年不变的冷硬的神情,活像他祖母的古板模样,心里微叹,若非当年她强自抱走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那他也不会养成那般无趣的性子罢。
玩赏一阵后,见日头渐渐西沉,霞光满天,牧夫人便吩咐船夫调转船头回了水榭。
渐渐靠近飞檐微翘,玉砌雕阑的水榭,只见里头坐着一位身着暗紫色锦衣的男子,待看清面容时方认出那是牧云亭。
牧大人怎会在云州?青婵心里微微诧异,一城县令不是应该日理万机的吗?
扭头看向牧夫人,却见她一下子愣住,似是未曾料到。
牧云亭瞧见来人,目光落在牧夫人略微僵硬的身上,站起身来,行礼唤道:“母亲。”
原来牧夫人是牧云亭的娘亲?青婵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两人,见一个面容和气一个面目冷硬,确是不容易想到一处去。
又想到牧夫人作为县太爷的亲娘却对她们这些平民百姓毫无官夫人的架子,而且极为和气,不由对她的好感又增了几分。
牧夫人朝他走过去,面带笑意,语气亲切道:“亭儿怎么有空前来游湖?”
慈母般的笑容,看在青婵却怎么看怎么像是讨好一般。她心里不由不解,母亲需要讨好儿子吗?
一旁柳槐安静静的看着,目光晦暗不明。
牧云亭,我们还是见面了,不过看样子,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林月夕注意到他的神色,拉着他的衣袖一下,小声道:“柳大哥,你怎么了?”
柳槐安敛了眸光里溢出的情绪,微微一笑,温声道:“无事。”
牧云亭黑着脸,沉声道:“我以为母亲是知道的。”
又见这里外人太多,忽然有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待看清时,才想起来是那位无意间助他立下一功的女子。
微敛俊眉,又朝着牧夫人,开口道,“母亲,时候不早,我们该走了。”
说罢,便以不容拒绝的眼神静静的看着牧夫人。
牧夫人无奈点头,朝着青婵几人笑着告别道:“几位,我先走一步了,有缘我们会再次相聚。”
青婵几人便笑着与她道别,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开水榭,上了那辆停在木桥尽头堤上的马车。
“我们也该回去了罢。”青婵笑着开口道。
林月夕和柳槐安轻轻点头。
林月夕又道:“你们没有马车,我便先送你们回去,再回罢。”
青婵摇头拒绝,笑道:“想来你姑母定是比你母亲更为严厉,若是你回去晚了,她虽不会责怪你什么,不过平儿定是逃不掉一顿斥责。”
林月夕闻言,扭头看向平儿,果见她哭丧着脸,微微有些惧怕的神情,想来姑母对她的威慑力十分大的。
柳槐安也道,“你早些回去,我们在路上租辆马车便是,无需顾虑我们。”
林月夕和平儿走后,青婵和柳槐安青碧三人缓缓走在绿柳轻拂的堤上。
旁晚凉爽的春风拂过面颊,吹散耳边捋顺的发丝。
青婵见柳槐安缓缓踱步,面带惬意的笑容,揶揄道:“柳大哥何时这么高兴?”
本欲见他窘迫的神情,哪知他浑不在意地语气淡淡道:“湖光山色美不胜收,哪儿能不让人高兴呢?”
青婵一噎,看他半响,吐不出话来,便也一笑了之,不再言语。
走到半路时,拦下一辆马车租下来回了荣府别院。
接下来几日,虽林月夕几次约她去云州城内游玩,但她手头事务太多,因而大多是面带为难的拒绝了。
因而林月夕将目标转向闲来无事的柳槐安,柳槐安欣然应下,余下几日两人倒是转遍了云州的大街小巷,又因林月夕极爱桃花,便又去了一回听澜湖边青山上的桃花林。
隔不了几日林月夕便会找她说道这些日子游玩的地方,见青婵神色淡淡似不感兴趣的模样,方才作罢,又去找了柳槐安。
青婵一直忙着作坊和铺子的事,倒真是一丝闲暇功夫都没有。
作坊里那群绣娘如今对于布偶的缝制已相当熟悉,因而青婵为加快速度,又进行了一次细分工。开始李嬷嬷见状不解,出言反驳她的决议。
荣掌柜便提出这是荣娘子的决定,且如意绣坊也是这般做的。
这才让李嬷嬷没再干涉,几日后见绣娘缝制布偶的数量着实多了不少,到让她看向青婵的目光有些不一样,日后也并未加以刁难。
这日,青婵待在书房里,手指熟练地拨弄算盘又加以心算,终于整理好整本账簿,和账房先生所记分文不差。
这算盘是早前她因对这感兴趣方才学会的,后来教授给了远志,如今远志犹爱听算盘敲打的声音。
前些日子她和荣掌柜去铺子时,在路上见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玉质算盘,虽价格不菲,但她也咬牙买下了,准备回去送给远志。
忽听,“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就见青碧端着茶水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这些日子青婵忙的手忙脚乱,无暇顾及青碧,锦儿便趁着这会儿工夫甚为严厉地教导青碧规矩,故而这些日子青碧要循规蹈矩许多,与往日的跳脱不可同日而语。
青婵累的揉揉肩膀,青碧见了,忙放下手中的托盘,走上前来,伸手揉捏她的肩膀,笑嘻嘻道:“小姐,我给你揉揉。”
青婵舒服的眯着眼睛,轻轻一笑,道:“青碧,这些日子怎的这般乖巧?”
青碧撅起小嘴,一边不失力道地揉捏一边抱怨道:“还不是锦儿姐姐,每天这样那样的规矩,我现在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又探着小脑袋看看四周,不见锦儿的身影,方才松口气,神神秘秘地凑到青婵耳边,小声道:“上回我去厨房拿糕点吃,锦儿姐姐见了,又是好一顿训斥,还打了我手板呢。”
说话声音甚是委屈,还拿着这些日子养得肉肉的手掌给青婵看。
这事儿青婵听锦儿提起过一回,她似是也有些后悔打了青碧,语气里多是懊恼自责之意。因而此时听见青碧的抱怨,便笑道:“你也别怪你锦儿姐姐,她教你规矩也是为你好。你仔细学着便是,我瞧着这些日子她教的颇有些作用,你这小丫头确是会做不少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