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娘子此刻正端坐在主位上,融融的笑意直上眉梢。屋子里还坐着一位二十出头的衣着华丽的俏丽妇人,依依身穿簇新的粉红色衣裳依偎在她身旁。
她肉嘟嘟的脸蛋上镶嵌着明亮的眼睛此刻正眨巴着,瞧着青婵他们过来,歪着小脑袋朝他们看。
荣娘子见青婵换上她差人送过去的那套衣裙和绢花,娇俏可人的站在门口,慧黠的眸子灿若星辰,泛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不由心里怜爱,脸上更是挂着慈爱的笑意,招他们过来,轻声道,“丫头,你们过来。”
青婵步履轻盈地朝她走过去,月白色的裙摆随着她的走动轻拂地面,青离和远志亦依次跟在她身后。
“荣婶。”她微微屈身行礼,嘴里唤道。
侧位坐着那位俏丽妇人,柔声开口道:“姐姐,这位便是叶姑娘吧?”
荣娘子轻轻颔首,微笑。
青婵侧过身去,朝她一笑,“夫人唤我小婵就好。”
看那妇人面貌与依依相似,而且依依又极乖巧地依偎在她身旁,稍一想便知她是依依的母亲,荣娘子义弟的夫人秦氏。
秦氏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容貌上佳,语气恭敬,神色不卑不亢,目中流露赞叹之色,微微点头,笑道:“难怪往日常听姐姐夸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个不凡的。”
又摘下手腕上的镯子套在她手上,“我也没准备见面礼,这镯子是我常年戴在手上未曾摘下的。今日见你投缘,便送与你了,你莫要推辞。”
青婵一愣,想也不想地就要摘下来,她一看那晶莹剔透的白玉镯子便知价值不菲,初次见面自然收不得她如此大礼。
荣娘子抿嘴笑道:“丫头,她是个有钱的,你也别推了。”看着她身后的青离两人,又笑道:“你们俩过来荣婶这儿,数日未见,又觉得长高了不少。”
青离远志温顺的依言走过去,两人头上青色的布巾包着头发,月白色的长衫,皆是书院学子的模样打扮,端端让人瞧着心喜。
青婵听她这么一说,也就不再推辞,行礼谢过,便退后站在一旁。
依依小姑娘歪着脑袋打量她半响,方才甜甜开口道:“小婵姐姐。”
青婵略带诧异地望过去,笑道:“依依,你还记得我?”
小姑娘重重点头,扬起肉嘟嘟的小脸,“记得,那些漂亮的布偶都是姐姐做的。”
青婵闻言失笑,小姑娘满脑子里都想着那些布偶,眯着笑意,她微微点头,“没错,依依记性真好。”
秦氏听了也无奈笑道:“她如今是见了布偶就撒不开手,去哪儿都得抱着。”又看了眼青婵,道,“在家里她也嘴里念着会做布偶的姐姐,想来就是说你了。”
青婵笑着点头,嘴里说着上回在如意绣坊见过小姑娘一回。
闲聊一会儿后,荣婶方才起身,说时候不早,要前往刘府了。
荣娘子让人准备了一个较大的马车,几人坐在一辆马车上也有空隙。
车厢里让人铺上毛绒绒的毯子,还有烧的热热的暖炉,倒是及极其暖和。
时不时几句笑语自车厢里传出来,连着不善说话的青离也会说上几句,气氛倒是和谐。
眨眼间,马车便停在刘府门前,青婵掀开车窗的帘子,瞧见刘府门前已停下不少马车轿子,热闹非凡。
刘府门前两侧蹲着两个大石狮子,大门敞开,上方挂着一排精美的花灯。门前仆从迎接前来的客人,透过大门,便见宅子里除了络绎不绝衣着富贵的人群,还有两列形状各异华光异彩的花灯。
马车停稳后,几人便依次下了马车,朝着刘府大门处走去。
门口一位锦衣华服的相貌俊秀的富贵公子见了几人,忙迎上来,朗声笑道:“荣娘子,您来了。家母已恭候多时,特意派小侄前来迎接。”
荣娘子莞尔一笑,“多日未见,刘三公子倒是一贯的会说话。”
刘三公子拱手一笑,又吩咐旁边的仆从在前边带路领他们进去。
青婵见他有条不紊的负责接待客人,态度诚恳,丝毫没有富家公子的骄纵,便知是个有些本事。
正出神间,荣娘子轻轻推她一下,正色道:“丫头,今日孙家必会前来,孙六小姐估计也会来,你若碰上她避开便是,切莫硬碰硬。”
闻言,青婵轻轻点头,“我会注意的,荣婶。”
说话间,便踏过高高的门槛,走进大门。
忽听刘三公子清朗的声音传来,“孙夫人,孙六小姐。”
青婵停住脚步,往后一看,便撞见一双冒火的眼睛瞪着她,是那位孙六小姐。之前听人说她曾被孙老员外勒令一月不准出门,她上街也确实未曾再见过她,想来今日是她多日来第一次出门,因而盛装打扮前来。
只见她身穿淡粉色绣着蝴蝶花纹的长锦衣,里面一件齐胸的素白百褶襦裙,腰间系着玄紫色的腰带,显得腰间盈盈不堪一握,外披一件紫貂毛披风,盛装下富贵逼人。眉眼精致,红唇紧抿,肤色白皙略显红润,十足是一个娇弱美人,只是眸子涌动的怒火生生破坏了这股美态。
青婵不以为意,神态自若地朝她微微一笑,便转过身去跟着荣娘子等人朝前走。
在姐姐转身时,青离便有所察觉地往后一看,见一位模样俏丽的女子瞪着她姐姐,心里颇为不喜。略一思索,便猜到她是何人,轻轻放慢脚步,凑到青婵耳边,温声道:“姐姐,她好像还没忘记那事。”
青婵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李婶几人,轻轻点头道:“无事,撞见她避开就是。”
又想到远志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怕他吃亏,忙拉过东张西望满脸惊叹的远志,正色道:“志儿,上回那孙六小姐也来了,你别到处乱跑,撞见她只需避开便是,知道吗?”
远志听了,先有些疑惑,半响,想起孙六小姐是何人,便重重点头道:“我知道了,我见到她就跑。”
青婵失笑,因不知道孙书瑶会不会怨恨到青离身上,便也对他同样嘱咐。
刘府院落极大,一路走过不少游廊垂花门,还未到正院大门。
府里各处皆挂上华美的花灯,加之那轮明亮的满月,整座府里竟亮如白昼。因府里种上不少四季常青的树木,一路走来皆是绿树如茵,夜风吹来沙沙作响。
走过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来到一处大门外,便见有婆子笑着迎上来,躬身行礼道:“荣娘子,您可来了,我家夫人刚刚还念叨着呢?”
荣娘子笑着应一句,“县丞夫人身子可算还好?”
那婆子忙回道:“早前咳嗽一阵子,如今已大好了。多谢荣娘子记挂,可要现在进去?”
闻言,荣娘子轻轻点头,带着众人进去了。
穿过大门,走进堂屋,但见里头所放置之物无一不富丽堂皇。正位上坐着一位目光凌厉的中年妇人,穿着紫红色的撒花袄子,下着大红的长裙,发上金簪宝石闪耀,瞧着富贵之极,端坐主位的想来就是那位县丞刘夫人。
下首亦坐着不少衣着富贵的妇人,身旁或多站着年小的小姐丫鬟们。
此刻见荣娘子等人进来,俱都纷纷放下手中的茶盏,热情地招呼着。
刘夫人亦起身下来,拉着荣娘子的手,“你可是大忙人,若非我相邀,你怕是都不来我家登门的吧?”
又瞧着秦氏,“何夫人也是不常来的,今日可要陪我们好好唠唠。”
荣娘子和秦氏俱都笑了,称是。
“刘婶婶好。”依依嘴甜的仰头唤道。
刘夫人听见一把抱起她,乐道:“依依又长大了不少。”
青婵拉了青离和远志朝着刘夫人行礼,“刘夫人。”
刘夫人将依依放在地上,抬眼打量了他们三人,目光停留在青婵身上,微微带着审视,“这几位是?”
荣娘子拉过青婵,笑道:“这位是小婵,便是与我合伙做生意的叶姑娘,最是伶俐不过的人物。这两位则是她的弟弟,我此番就是带他们来看看热闹。”
刘夫人闻言轻轻点头,笑着让他们自行去院子里参观赏花灯,似是极欢迎的模样,但青婵没错过她眼里那一抹轻视。
在正屋里待了一会儿,便有些不耐烦了,荣娘子看出来,便让她带着青离远志等人去逛逛花园子,也可去刘府的后湖那儿赏赏花灯。据说,后湖那边每年都会有不少花灯,更有猜灯谜等活动,热闹非凡,只是猜灯谜要等晚宴结束尚才开始。
青婵听言便朝刘夫人稍稍行礼,就离开正屋,前去花园子,依依小丫头正无聊着,见状也跟着去了。
荣娘子还特意派了一个圆脸大眼睛的丫鬟跟在后头,那丫鬟名唤云儿,来过刘府几回,所幸对蜿蜒曲折的路的还有几分熟悉。
走过来时那条鹅卵石小径,两旁明亮的花灯将小径照得清晰可见,远远向远处望去皆是数之不尽的花灯。这边尚且如此,不知后湖那边赏花灯的场所又是何等壮观。
青婵不禁心里满是期待,走路的步伐也稍稍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