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摊子上的毽子全卖光了,李叔就将两块门板搬回了后院库房,凳子也收进铺子里。聚拢来的行人也都纷纷散去,只剩下一群半大的孩子仍围着青离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踢毽子,跃跃欲试。
有的孩子已经拿着手上刚买的毽子学着拿脚踢,只是总是不得其法。
李婶和青婵正笑着说着话,忽见杜家嫂子凑上来,贼兮兮的问道:“李嫂子,这一会儿功夫怕是又赚了不少吧!”
“哪儿能啊?这毽子做起来可费了不少功夫,不过是略赚些小钱罢了。”李婶收完东西就往里走,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杜家嫂子,你先忙,我还有事儿,就先进去了。”
杜家嫂子朝李婶的背影撇撇嘴,明摆着不信,又凑到青婵耳边神秘兮兮道:“小婵姑娘,这卖毽子赚的银子是归你的还是归她的?”
听了这话,青婵心中微恼,不管这银子归谁与她有什么干系?面上一片尴尬,笑道:“我与李婶亲如一家,这银子自然是要交给她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是你想的注意,这银子自然是归你的,怎么能交给她呢?”杜家嫂子一副比她还急的样子,连忙劝道。
这时李婶唤她的声音远远从后院儿传来,青婵对着杜家嫂子歉意一笑,“杜婶子,我陷进去了,您自便。”说完就朝着后院去了。
杜家嫂子见状只得作罢,回了她的茶水铺子。
后院。
李婶扬了手里的钱袋招她过来,往她面前一伸,“毽子卖了差不多一贯多钱呢?今日我们抓紧时间多做些,定是能赚上不少,这钱你收着。”
“李婶这怎么能行呢?且不说这些鸡毛是你费了老大功夫寻来的,就说你昨日也是做了半夜的毽子,还没怎么休息呢?再说了,我和小离在这儿住着也是花销不少的。”青婵忙摆手拒绝,她是想赚钱不错,但她能赚了这钱其中也是李婶帮了不少忙,她也不能见钱眼开不是?
“你这孩子,跟你说了别跟我见外,既然这主意是你想的,那这钱自然是你拿着。我顶多是算个短工罢了,还得看着你高兴来发工钱呢?”李婶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道。
看来这李婶打定主意了,青婵心里感激,面上盈盈笑道:“李婶,咱们如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银子咱们五五分成如何?日后做的也是如此。你若让我全拿下是万万不可的,我也不能让你吃了这亏不是?”
李婶还想说什么,但见她面上虽带笑,眸子里却掠过一抹不容拒绝的坚定,笑着点头,开玩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得加把劲多做几个了,不然岂不是对不起这五成的利润。”
因青婵连着两次的小点子赚了不少钱,李婶越发觉得她有赚钱的本事,所以很多事都听她的主意,不曾再有过质疑。
“这鸡毛毽子做法及其简单,恐怕要不了几日就被别人学去了。这银子也赚不了太长时间的。”李婶想到之前青婵卖竹笋没过多久就有人跟风,猜想着毽子做法容易,别人拆开一看就知道怎么做了。便拉着青婵讨主意。
青婵笑得悠然,浑然不在意,“李婶,这任何东西只要做出来总会有人学去。我们又不能阻止别人学会,只能比别人做得东西更精致更新颖,才能吸引客人的眼球。”
这古代又没有专利权,不然收个专利费也能赚上一笔。青婵暗自腹诽,在心里撇撇嘴,又骂自己无耻,这毽子又不是她自个儿想出来的。
李婶听得疑惑,心道莫非她又相到了什么好主意,便不再问下去,等日后她自己说出来。
青婵又拉着李婶去了她房里,又画了几张与白日卖的毽子不一样的草图,拿给李婶看,“李婶,你瞧这些毽子若是做出来可好看?”又微微皱起精致好看的眉峰,苦恼道,“若是能染上颜色就好了,鸡毛大多以黑色,褐色,土黄色,红色居多,我若是染上天蓝色的,粉红色,淡紫色定能吸引住客人的目光。”
李婶将图纸接在手里,伸手抚平她的眉头,笑道,“这有何好苦恼的,叫你李叔去寻些染料就好了,待会儿我们就做出来瞧瞧效果。”
青婵听得嘿嘿笑了几声,感叹:“还真是万能的李叔啊!平日里不爱说话,不想有事找他准奏效。”
李婶听了细想的确是这样,不由也失笑出声,忙去找了李叔,叮嘱了此事。
半刻钟不到,李叔就提着几小桶染料过来了。
青婵看得一阵惊奇,直把李叔一阵好夸,李叔听得不好意思,忙溜到前铺去了。
铺子里就李叔一人忙和着,青离和小远志在一旁帮着招待客人。等人少了,李叔就赶他们会后院来温习功课。
他们俩却偷偷跑到青婵房里来要帮忙做毽子,只是他们又不会针线着实帮不上忙。染色也不敢让他俩来,若是染糟了,那只毽子可就毁了。
青婵也不好太过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便让他们帮着做些手边的活,拿拿东西,整理鸡毛等。
青婵做了几只毽子就拿着小刷子给它们染色,一只毽子几根鸡毛的尾翼染上天蓝色里头靠近鸡管的位置染上湛蓝色,显得极有层次感,颜色煞是好看。直把李婶看得频频点头,赞不绝口。
小远志也撒娇着吵着要,李婶眼睛一瞪,正欲训斥,青婵忙圆场道:“这还是第一个染色的呢?就给志儿留着做个纪念。”又见青离一脸羡慕的看着小远志,却不开口讨要,有些心酸,“我再给小离也做一个,以后你们都可以玩儿呢?”
李婶却也不再说什么,只教育小远志以后不能再要了,这是留着卖钱的。
小远志此时也有些脸红,对着青婵甜甜笑道:“谢谢小婵姐姐,我只要这一个,以后在再不要了,都留着卖钱呢?”
听着童言稚语的保证,李婶和青婵相视一笑,接着忙手里的活计。
等到做出来的鸡毛毽子一半都染上颜色,青婵才如释重负地看着两人的劳动成果。
“小婵,这染色和没染色的毽子价钱是不是定的不一样啊?”李婶询问。
青婵低头略想了想,“自是不一样的,只是相隔多少钱才合适呢?”
“对了,刚刚这颜料是花多少钱买的?还要将这个成本给除去。”想到李叔提来颜料时也没提多少钱,不由又问。
“这个啊,是不要钱的。你李叔有个老熟人是大染坊里的老师傅,每日有不少染料用剩了,不愿第二日再用,一般都是扔了。刚刚你李叔去要了几小桶来,数量少,不用钱买的。”李婶笑道。
不用钱买,无成本投入,自然是好的。青婵看着桌子上摆放的流光溢彩的鸡毛毽子,开口道:“不若卖十五文如何?比不染色的高了五文。”
“若是卖的高上这么多,我们何不全都染上颜色?这般还赚得多些。”看着着实比不染色的毽子好看不知多少的鸡毛毽子,李婶又提议。
青婵微笑着摇头,“不,若是不与未染色的毽子对比,又怎么能突出染色后的漂亮精致呢?又如何让客人心甘情愿的买呢?”
一连串的问下来,李婶思索一会儿,不由也心服口服,到底是个主意多的。倒底是自己眼皮子浅了。
次日清晨,青婵早早爬起来,又是熟练的梳了双丫鬓,系上发带,簪上青离送的梅花簪。开门去了水井边用柳枝沾了食盐刷了牙,又洗了脸,见李婶还没起,想着早饭定是没人煮,便去了厨房。
她涮了锅生火煮了米粥,又炒了几碟青菜腌萝卜,才出了厨房。
又去看了鸡毛毽子,数了数一共二百三十四只,比昨日多了一倍有余,便满意的笑了。
众人吃过早饭,便去了前铺门前和昨日一样摆了摊子。照例让青离和小远志在那儿踢毽子,吸引过往行人。
其中不少客人是昨日来了没买到的,一看这毽子有一半比昨日的光艳不少,就笑开了掏钱就买。
哪料青婵笑盈盈得说了句“这种是十五文的”。
当下就有人不满道:“你们这做生意的哪能坐地起价,昨日十文今日就要十五文了。”
青婵依旧眉眼弯弯笑道:“您且先看看着毽子有何不同再来说说价钱。昨日卖十文的这儿也有卖的,喏,就是这边这些。”说罢,玉手指了指未曾染色的鸡毛毽子。
那人一看便不再言语了,仔细打量着发现染了色与未染色的却是不同。倒是个真心想买的,昨日孩子吵得不行,便也掏了十五文钱买了一只天蓝色的鸡毛毽子。
有了第一个人买自然有第二个,第三个。
青婵没再多费口舌,只管站着收钱。
一连着几日,青婵和李婶每日忙着赶制毽子,赚了不少钱,而此时整个县城也兴起了一股踢毽子的风潮。
这一日,牧云亭踏着悠闲的步子迈入县衙大门,远远瞧见几个衙役凑在一堆,敛着剑眉走过去,站在他们身后不言语。
跟在他后边儿的周捕头连忙重重地哼了一声,用眼神示意他们。吓得那群衙役连忙停下来将什么东西藏在身后,手忙脚乱的行礼并大声喊道:“参见大人。”
“你,手上拿的什么给我看看。”带着威严的命令口气从薄唇里传来。
那名衙役不敢抬头,颤颤巍巍地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这是何物?”牧云亭伸出两根手指头轻轻捏着,询问。
“回……回大人,这是毽子。”那衙役脸色有些发白,害怕大人追究他们玩忽职守的过错。
“毽子?”清冷的声音带着疑惑,目光审视地看着手里捏着的毽子。
那衙役目光求救的看向周捕头,他也不清楚大人到底想问什么。
周捕头拱手开口道:“回禀大人,这正是毽子,是城南后街的包子铺的小婵姑娘制作出来的玩赏之物。最近风靡整个锦城,别处不曾有过,所以大人还不知晓。”
“小婵姑娘?可是上次与上回流民事件有关的女子。”似乎想起什么,牧云亭微微皱着剑眉又问。
“正是她。”周捕头语气恭敬。
“有趣。”目光遥遥地看向远方,又看向眼前仍颤颤巍巍不止的衙役,“下不为例。”
说罢,就跨步进了大堂。
大人这是不怪罪他了?那衙役顿时觉得身上压着的大山消失,大松口气。
又想到大人好似没将那毽子还给他,有些想哭了,十五文一只呢?而且还是买给吵闹不止的儿子的,这下要怎么交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