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婵拿了品质中等的笔墨纸砚,书斋老板只收了一两银子。她知道绝不止这个价,但他不等她说些什么,就赶他们出门把店门关上打烊了。只和他们说了句随时来看书都行。
这书斋老板性子虽有些怪异,人倒是极不错的。
又想到还没问他姓氏,颇为遗憾,又想以后总会寻着机会问的,到也没啥遗憾的。
俩人一路上踩着幽幽的月光闲聊回家,燃了柴火,早早就睡了。
次日一早,青婵睁开双眼,拥着被子在床上坐起来。看着旁边空空如也,正疑惑着一大早青离上哪儿去了。
就听到外面青离兴冲冲的喊声和脚步声,“姐姐,你看这有四只野兔呢?”
野兔?对了,这段时间太忙,都忘了在山里挖了陷阱捕野兔的事儿了。
说话声一落,青离就出现在庙门口了。
他手里拎着肥肥的四只野兔,三只灰的,一只黑色的,黑的倒是不常见,看样子还没死。
“四只野兔?三个陷阱里怎么会有四只野兔呢?”青婵诧异地问道,便穿上冬衣起床了。
青离走过来,兴奋之色还未褪去,“我也想不通呢?有一个陷阱里掉下了两只野兔,这野兔也太笨了吧!”
“兔子若是不笨那怎么被我们吃啊?”青婵将床铺整理后,见他还是一脸的想不通,便笑了。
“那倒也是。”
“好了,我们去挖些竹笋,早上将这兔子卖两只,留下两只带给李婶。”青婵率先去了竹林,青离把野兔的四条腿绑好后,便跟着去了。
青婵前些日子偶然听李婶说道这野兔一只就卖三十几文,他们上次两只才卖三十文着实便宜了不少。难怪上次那年轻媳妇一副怕他们反悔,赶紧付账走人的模样。
早早将竹笋和野兔卖了,他们就去了铺子。
李婶往门前一扫,就瞧见他们俩了,见他们不止拎着一篮子冬笋,还拎着两只肥硕的野兔。
“哟,这是哪儿来的这么肥的兔子啊?”李婶将手里的抹布丢在桌子,在围裙上擦擦手,走过来对他们笑道。
青婵将手里的野兔拎起来给她看,笑,“今儿早上弟弟在山里陷阱里捉来的,买了两只,这还剩下两只,就带过来了。”
“不曾想小离还有这等本事?”李婶看着站在一边看着姐姐默不作声的青离笑道。这孩子啥都好,就是太懂事,不愿给人添麻烦了,好在这些时日好了不少。
青婵听了,杏眼弯弯笑道:“这哪儿是他有本事,是兔子太笨了。”
“呵呵。”李婶听了,又是一阵轻笑。
小远志,自那日休沐回清河书院后,又是得一月才回来。以往这包子铺总会少了不少欢声笑语,可自打青婵和青离来了以后,这里也是笑语不断的。
不为别的,光是这条李婶对他们也越发真心了。不止一次提到让他们二人搬到这儿来住,住在那偏僻的破庙里总归不。大安全。可他们总是以挖冬笋为由给推拒了,她也无法只得徐徐劝之。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了。
这段时间她已在书斋老板那儿看了不少书籍,增长不少见闻,也开拓了眼识。青离在书斋也跟着看了不少,只是以名家策论居多。那些严谨的书看多了难免养成书呆子,所以青婵让他多看些闲书。
不过,这些日子倒是听市坊里流传了一个消息,说是北方遇了雪灾,大批的灾民等着朝廷赈灾。锦城县令牧大人组织了城里商贾捐款赈灾,倒是一呼百应。青婵听了,感觉离自己太遥远,也没有太多感触。也没太放在心上,专心做自己的事。
“姐姐,今日我们又赚了不少银子呢?”青离在她前面转着圈儿,小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自那日后,清理的性子开朗不少,虽有些刻意哄她开心的嫌疑,但总归比以前好许多。
此时,他们正走在回破庙的那条偏僻的长满枯草的大道上,暖暖的冬阳挂在碧蓝的天空。阳光洒在青离稚嫩的笑脸上,看得清细小的绒毛,青婵柔柔地看着他笑,眼睛里温柔的溢出水来。
她已经越来越适应这边的生活了,忙碌的赚钱,和亲人温馨地说着话,呼吸着现代社会不存在的新鲜空气。
青离还在唧唧喳喳说着什么,忽然她隐隐听到有陌生的说话声音,脸上笑容一滞。
“嘘……”青婵轻轻地将手掩在唇上,对青离示意道。
青离虽不知原因,但也乖乖地不再做声。
这里是极其偏僻的,来了这么久,除了他们姐弟,再也没有见过第三人,就只有小远志来过一次。怎么会有陌生的说话声音?青婵暗暗诧异。
随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靠近,青离也注意到了,他凑近姐姐,小声道:“姐姐,有人!”
“嗯。”青婵敛眉,神色谨慎,轻轻应了声,便不再说话,稳定心神的听着,思索到底是什么人来到这儿?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是她卖冬笋惹人眼红,他们寻到这儿来了?一个个念头在她脑中走马穿花般闪过。
脚步声也渐渐往他们的方向靠近。
“唉,老子真是倒霉,这林子里找了半天也没有吃的,破庙里也只有几根不能吃的笋子……”
“……老子真是倒霉透顶了,一路流亡到这个破地方,半点儿吃的都没有。”
“谁说不是呢?这要不是大雪压倒了房子,粮食也没了,我们哪儿能这么惨?”
“这倒霉催的……”又骂骂咧咧几句,听得不慎清楚。
“算了,咱们还是先去把婆娘和儿子接过来吧!至少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声音越发清晰,听到一个嗓音低沉,一个嗓音粗犷,肯定是两个中年男子。
大雪?流亡?这几日听来的消息在青婵的脑海中闪过,这是北方流民了。
没想到之前那农夫老伯的话这么快就应验了,还记得他说过这些流民因为饥寒交迫,是最容易丧失理智的。虽不确定这两人是否会伤害他们,但谨慎些总是好的。
青婵快速反映过来,一把拉着青离闪身进了大道一旁的林子里,躲在一棵两人粗的树干后面。
刚躲进去,两个衣衫破旧,不能蔽体的中年汉子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他们脸上满是胡渣,看不清面容。
青婵的心里砰砰直跳,生怕这两个中年汉子察觉到藏在树干后的他们。
秉住呼吸,等他们走过去后,他们才从树干后面出来。
“姐姐,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们要躲起来?”青离眼神疑惑地看向如释重负的姐姐。
青婵解释道:“这是北方流民,只是不是说朝廷已经赈灾过去吗?怎么他们会到南方来?而且之前也没有半点儿消息啊?”
说起来,这也让她自个儿疑惑不解。
约一盏茶的功夫,俩人才边走边时刻留意四周的动静。
等到了破庙,他俩进去一看,登时就头脑发晕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庙门正前面的香案被拆的七零八落,收拾好的稻草也被弄得满地都是,他们买的锅碗瓢盆也被掀翻在地,棉被,草席子被卷起丢在一旁。唯一没被人动过的只剩整齐叠放在墙角的书籍,看来他们是不识字的。
看这情形,刚刚那两个中年男子所说的落脚的地方就是指这儿了,很显然他们在这儿大肆搜罗了一番。
青婵暗自庆幸银子自己一向随身携带,不然他们可就有得变得一贫如洗了。
青离也深有所感,一脸庆幸地看向姐姐。如今他们姐弟二人越发默契了。
他们将剩下的还有用的东西收拾一番,准备去李婶那儿。
这破庙是不能再住人了,太不安全了。
正当他们转身走出破庙时,忽然听耳边响起“看,我就说这儿有人住吧?”
得意洋洋的声音,是刚才声音粗犷的中年男子,两眼冒着绿光的紧紧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