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赵晋阳灌了一口剩下的那杯拿铁,“最近饭店酒楼去的太多了,全是陪着我爸喝酒伤胃的应酬。要不……“他假作无意的看了一眼叶萳菁,发现后者脸上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快,于是试探性的继续往下说,”我想吃你自己做的家常饭菜了。“

这就意味着叶萳菁要带着他回家去。所以她下意识的推脱,“不行,我最近加班都累死了,哪有功夫伺候你用膳?“她自己平时都是胡乱的糊弄着。

赵晋阳不愿尝试一次就放弃,“我做也行啊,正好最近新学了几个菜,露两手给你看看会家子的!“摩拳擦掌,好像迫不及待的跃跃欲试了。

许久不见面,叶萳菁不好驳了他的意思。只好无奈的一挠头,“真拿你没办法了。“这么说赵晋阳就知道她是默许了。

写好交班记录,正好是四点半钟,晚上值班的医生早已经到了,只不过现在才出现在办公室里。

于是收拾好手包,叶萳菁就和赵晋阳一道往电梯口走去。

电梯停下的时候,两个人正研究着晚上要做什么菜,刚要往电梯厢里走,迎面碰上了正从里面下来的程寒。后者手上正拎着楼下买来的晚饭,抬头看见她时,不自觉的眯缝起眼睛,两道仇恨的目光直射在叶萳菁脸上。嘴角僵硬的抽动一下,似乎是忍下足以烧死人的怒火。终于叶萳菁看见他连招呼都不打就大步往病房走,头都没有回。

心里似乎漫上了一丝哀凉的味道。她想起刚才办公室里交班的医生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自己和赵晋阳这样出入是被误会了,并且也没有打算解释——就算解释了,在对方看来也是小叶医生害羞的“欲盖弥彰”。

可是,程寒呢?看到自己的一刹那,她清晰的看见了对方眼睛里货真价实的怒意。他生气起来会眯起眼睛的习惯不会错。可是,他到底没有发作。可以说是涵养好,也可以说是……于他而言,自己到底是不要紧的人吧?

赵晋阳就这样陪在她身边,菜市场里人声喧嚣。有那么一刻,她竟然想着如果身边可以一直有这样一个人,从头到尾的陪伴着她,不会因为这些琐事的枯燥而厌烦。如果可以这样,她想,如果可以牵着一个人的手体味这样平淡的清欢该有多好!哪怕,她并不爱他。她只爱他带来的温柔,可以终身依傍。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叶萳菁自己先是吓了一跳,她怎么可以这样将就?她明明不会屈服。

她从前不是没有类似的想法,每当脆弱到极点的时候,就会很鸵鸟似的想要嫁个人,然后在他的庇护下苟安一世。就像溺水的人,看到眼前有绿绿的水草,也会慌不择路的努力去抓,仿佛是救命的工具。可是一旦脱离了危险,就会清醒的意识到:水草不过是水草,遑论救命,只怕连轻微的扯曳都是禁不住的。

赵晋阳这个自称“会家子”的人除了把叶萳菁家里不大的厨房闹得乱七八糟之外,并没有展示出他别的成果。最后还是叶萳菁亲自上阵,做了四个菜才勉强可以慰藉饿得瘪瘪的肚子。

屋子整体上面积小的缘故,所以采用开放式的餐厅的格局。叶萳菁平时又是一个人,所以标准四人餐桌的使用频率并不是很高。

赵晋阳自取所需的拿出冰箱里的啤酒,满满的斟了两杯。“师姐,一起喝一杯吧,我敬你!”

叶萳菁敲了一下他的前额,“刚刚谁说最近喝酒伤胃来着?怎么还要喝?”

赵晋阳依旧端着杯子,“今天不一样。”

叶萳菁不愿意问他为什么不一样,端起杯子和他遥遥一碰,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赵晋阳却一口气喝干了,还向叶萳菁展示了一下空了的杯底。

刚吃了一口菜,突然听见敲门声。赵晋阳急忙撂下筷子去开门,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个蛋糕。“师姐,生日快乐呦!”她不肯收他的礼物,他便订蛋糕。

叶萳菁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不一样了,难怪他招呼也不打就来S市,原来是特地给自己过生日。“谢谢你。”

她这阵子忙着工作,又因为和程寒之间的不愉快闹的心神俱疲,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可是赵晋阳还记得,程寒一定也不记得了吧!她奇怪自己竟然又能想到他。

赵晋阳看她表情淡淡的,并没有很多惊喜后的高兴。他不愿多想,只是自顾自的拆包装。八寸大小的生日蛋糕,她不爱吃奶油,他就特地定的水果蛋糕。

二十六根蜡烛被赵晋阳细心的插好点亮。她恍然,原来自己已经二十六岁了。流光飞转,红了樱桃,却苍老了一颗心。

餐厅的灯被关了,赵晋阳坐在她对面,一脸期许,“师姐,许个愿吧!”

许什么愿呢?叶萳菁并不知道。想起小的时候,每次过生日爸爸都会说“菁菁,许个愿吧”,那是她总是希望唐文初可以对她好点,可惜此次落空,后来也就不信这个了。

她觉得自己是不被上天眷顾的,小时候唐文初不喜欢她,现在程寒又不要她。主管愿望的神一定已经忘记了她。

她闭上眼睛,却并没有许下什么愿望。可是却仍旧听见自己的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一次性吹灭了所有的蜡烛。要想愿望实现就必须要一口气吹熄。她忍不住心里自嘲,原来自己还是存着期盼的呀!

赵晋阳把草莓最多的一块蛋糕切给了她。她最爱吃草莓的。

叶萳菁一面问赵晋阳最近的工作情况,一面很周到的给他夹菜。像是照顾弟弟一样,有时候对方说到有趣的事,她还会隔着餐桌伸长胳膊要去摸摸他的头。和他在一起,她从来都是这样定位自己的身份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总表现的和亲姐姐一样,也只局限在姐弟之间,从不逾矩半步。

赵晋阳心里是知道的,可是从来不敢点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行为一直可以叫做“自欺欺人”,可是有什么不好呢?透过氤氲的饭菜香气,自己喜欢了整整四年的那个人就坐在对面。饭则同席,她会因为自己喜欢鱼香肉丝而把它移到身边来,会因为自己的一句玩笑而乐得勉强忍住下一秒的喷饭,这样,似乎没什么不好的。

所以这个把戏他打算认认真真的接着玩,直到再也不能继续的那一刻。

大快朵颐之后的赵晋阳自然像小狗一样,乐颠颠的要去跟着她一起收拾残局以补救他之前的捣乱行为。叶萳菁多少有点“一朝怕蛇咬”的担忧,所以只是命令他老老实实的呆在客厅里。

赵晋阳坚持未果只好坐回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却按了静音,只看无声版的晚间黄金档,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本来也不喜欢这些无聊狗血的剧情,不过是打发现在有些尴尬的时间,当然更是怕电视的声音干扰了叶萳菁和自己聊天。

可是叶萳菁只是全神贯注的收拾厨房,似乎暂时没有说话的空闲。赵晋阳便心不在焉的自己打量起房间来——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却每次都像好奇的小男孩似的胡乱看看。

终于目光定格在阳台的晾衣架上,一件黑色的男士T恤。他的心突然下沉了一下,可是下一秒已经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学姐,你从哪里弄来的男式T恤?”

“自己买来挂着玩的!”

赵晋阳似乎长长的呼了口气,“学姐,你们单身女性有时候真是幼稚到可笑。”

叶萳菁头一次从他嘴里听见关于自己幼稚的评价,而且显然带有偏见色彩的批评了她们一大拨人,所以忍不住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哪里幼稚了?小学弟?”她平时一直叫他“晋阳”,现在这么说明显是说别忘了你还没有我大。

赵晋阳并不理会她的调侃,只是继续分析道:“你们怕抢劫或者入室盗窃这一类事件的发生,所以喜欢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挂着男士的东西比如衬衫,比如西裤,以为这样做就可以提醒罪犯自己并非独居。可是一般抢劫者作案之前都会事先‘踩点’,他会观察你最近一段时间的行动,而不是单单只看一眼你家阳台有什么。所以嘛,这样做毫无用处。”

叶萳菁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只能叹了一口气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万一侥幸遇到瞻前顾后的贼呢!”

赵晋阳一摊手,示意这种事件发生的概率几乎为零。“你也太小瞧贼的职业水准了!”

叶萳菁故意把表情堆的夸张些,“赵律师真是细致入微,竟然一眼就看见我阳台的衣服了。而且连作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赵晋阳知道她是逗自己开心,于是打蛇随棍上的摆出在法庭上的严肃劲儿,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严肃。“那么明显的摆设,几乎一进客厅就可以看见,而且知道你还说是自己买的。所以……”他故意顿了顿,表情也变得忍俊不禁了,“我很聪明是不是?”

叶萳菁早已缩回到厨房,而且并没有听见她捧场似的回答说“是”,赵晋阳想,她一定是受不了自己的自恋程度了。

从厨房出来的叶萳菁显得分外疲累,虽然现在还不到十点钟,可是她上了一整天的班,下班后又被自己拖着买菜做饭,还要收拾烂摊子。赵晋阳善解人意的替她罗列出一堆理由,然后很自觉的去那家早已经预定好了的宾馆。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没有了赵晋阳的吵闹说笑,叶萳菁独自坐在沙发上,审视着阳台上随风飘晃的男士T恤,那是一次路过打折的服装店看见的情侣款,店家宣传说优惠期只花一件的价钱就可以把两件都买回去。叶萳菁喜欢女生的那款样式,可是和促销员商议了好久都没能以五折的价格单独买那一件,明显的捆绑销售,可是想了一下似乎也不是很贵,毕竟平均下来只是平时价格的一半。于是最后只好把两件都拎了回去。男士的那版超大,除了绑在拖布杆上擦地,她想不出来还有合适的用途。只好学着很多单身独居女生都用的方法把它挂到了阳台上。

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想起上次程寒来的时候,目光似乎就定格在了阳台的位置,然后很无情的骂了一句,那句话那样狠毒,极尽侮辱。她始终记得他说“叶萳菁,我只是怨自己才知道你竟然这样贱!”一字一字,像是重锤落在心上,没有一针见血的凌厉,却是闷闷的疼的难以忍受。

这样的猜想从脑子里冒出的时候,似乎那天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原来只是一场误会,欣喜还没有退去,失落已经一层层的袭来。他那样武断,只凭这一件事就可以说出那样伤人心的话,她在他心里,也许从来都是那样被认为的。

她走到阳台上,忽然很大力的扯下了那件挂了许久的T恤。上面还有暖暖的阳光的味道,蓬勃不可遏制。她的眼泪情不自禁的因为这样过分的暖意而落了下来。

她蹲在阳台上哭得脸都麻了,耳朵里嗡嗡的。她起初以为是错觉,然而声音反倒越来越响。找了半天才知道是沙发上的手机响。她拿起手机,眼睛哭得肿了,只勉强睁开一条缝。水雾太朦胧,根本看不清是谁的电话。她索性按了拒接键。

可是马上电话又过来了。她怕没完没了,所以不得不接。只“喂”了一声,就觉得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电话那边是爸爸,因为他喊她“菁菁”,“你怎么了?”

她听出来是爸爸,觉得心里更委屈。像是摔了一跤一直忍着疼的小孩,看到爸爸之后立即嚎啕大哭。一声“爸爸”险些带着哭腔脱口。

可是她不敢,因为怕他担心。呜咽的鼻音掩不住,所以干脆装成是被吵醒了。“我睡觉呢!”

叶爸爸起初心里七上八下,可是听了这个解释之后就释然了。叶萳菁的起床气极大,每次被吵醒都会哈欠连天的吵一阵子,难怪她刚才不接电话,接了电话又是这个声音。

“爸爸没别的事,就是想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从前过生日爸爸都是下午三点半钟准时给她打电话,她是那个时间段出生的。爸爸说,那个时间起才算长大了一岁。赵晋阳给她过生日的时候,她才想起来爸爸没有电话过来,以为是他忘了。可是现在他又特地打电话过来,看来是之前耽搁了。

“爸爸你今天有手术吗?”

叶爸爸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了疲惫,“三个连台,才出手术间。”

“爸爸你注意休息,别太辛苦了。”

叶爸爸赶忙答应,“哎!女儿长大了,会心疼爸爸了。”

他这么一说,叶萳菁倒不好意思了。又简单聊了几句,因为爸爸要开车回家,所以通话便结束了。

叶萳菁一直是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哭得累了,也忘了凉,后来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她不知道的是,程寒就在楼下的车里,坐了一晚上,仰望着九楼阳台上漏出来的光。她的生日,陪在她身边的却是别的男人!他嫉妒的发狂!

可是看见赵晋阳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勇气走上去。他该以什么身份再去见她?刚刚缓和些的感情又在前些时候被他亲口毁掉了。现在,已经连陌生人的情分都没有了,起码陌生人见面,还会礼貌的说一句“你好,叶小姐”。

直到后来他看见叶萳菁出现在阳台上,先是看到她奋力的扯落了那件让自己恨到要紧了牙才没有把它撕碎的T恤,而后一点点的矮身下去,虽然隔得太远他并不能看见她的表情,可是这个动作一出来,他就知道,她在哭。

她罪有应得,他想。可是想到她落泪却忍不住心疼。从前的叶萳菁是不哭的,整天跟在他后面,笑嘻嘻的像个没心事的小孩子。她做错事挨他骂,也只是促狭的吐吐舌头,不一会儿又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是那天晚上他第一次看见她哭,当时虽然气愤,可是事后却像心里被针扎过一样,尖锐的疼。

第二天赵晋阳一大早又来找她,叶萳菁不愿让他扫他的兴,更不愿让他知道自己的失魂落魄。所以虽然不情愿,还是硬撑着带着他逛了一圈S市的几个好玩的地方。赵晋阳在这里读了四年大学,可是每次和叶萳菁一起走那些他已经连细节都记住的地方时,仍然会有新奇的喜悦。

下午时赵晋阳上了火车,叶萳菁回到家直接和衣倒在了床上,直接一觉睡了到晚上九点钟。冰箱里有冷藏的甜点和速冻饺子一类东西,她连厨房的灯都没有开,只借着冰箱里昏黄的灯光,胡乱的吃了几块夹心饼干。

卫生间的荧光灯亮起,不是用水的高峰期,水温高,花洒势头又猛,浇在皮肤上有轻微的疼。

吹风机轰热热的风吹到脖子上,带着未干的发丝一点点的黏上来,偶尔还有一滴两滴水珠顺着细白的脖颈流下去,湿湿的将睡衣和皮肤粘在一起。

耳边的轰轰声渐次小了下去,直到变成细微的蜂鸣。又一股困意袭来,她只好自暴自弃的又一次把自己丢进了大床里。

第二天一早足足睡到自然醒,平时都是手机里闹钟拖着她爬出被窝,可是今早出乎意料的它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催命的响。迫不及待的要拿起手机看时间,却发现原来已经关机了。可是自己并不记得它什么时候提示过电量不足,只好认命的一边下床去充电,一边拿出每天晚上都会仔仔细细放在枕边的手表——那是当年程寒初到美国时送给她的,越洋包裹打开后,和她一样眼角上挑的小狐狸表盘映入眼帘,像是暖暖的笑意。可是现在,那个毛色火红的狐狸正眯着眼睛,像是在嘲笑她——已经七点一刻了!

叶萳菁刚才还有些眼神涣散,现在完全精神过来了。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好,早饭也不能细嚼慢咽在家吃了,只好掐着一块冷藏的慕斯蛋糕冲出门去。片刻之后又无可奈何的返回来拔下刚充了不到百分之二十电量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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