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无际。
踩在虚空之中，唐泽现在目之所及能看到的，就只有两样东西。
被锁链穿透，紧紧缠绕的女子。
以及女子身后，那体型庞大到堪称恐怖的妖兽。
“那是……犼吗？”
“是。”
面对唐泽的疑问，女子点了点头。
即便这个动作牵动了她身上的伤口，但她似乎浑不在意。
“那是犼，同时，也是将臣自己孕育出的意识。
是那一抹意识化作了犼的模样。”
女子说道，“你可以想象，数千年之前，你们人类的先祖在降服将臣时，面对的就这拥有这等气势，甚至还要更加恐怖的存在。”
唐泽深吸口气。
说实话，这庞然如山岳一般的妖兽，他光是看一眼都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体型大的妖兽，唐泽不是没见过。
当初在浮云宗后山的秘境之中，他也见到过几只体型大到不像话的妖兽。
可那些，在面前这只犼的对比之下，小的跟普通妖兽都没太大区别了。
更别提这只犼身上散发的死亡气息，比那些妖兽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那我该怎么离开这里，打败它吗？”
唐泽低声问道。
他不自觉的放缓了声音，怕惊扰到面前的庞然大物。
“如果你能打赢它，你就能离开，”女子说道，“但少年，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
“那我该怎么做？”
“修炼。”
“？
？”
“这里是我的识海，它只是反客为主，强占了我的识海罢了。”
女子望着唐泽：“在你主动攻击它之前，以它的智力并不会注意到你。
只要你能将这里的神识尽数炼化，它就会再变成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到时候你想降服他，轻而易举。”
唐泽转头看了眼这片浩渺无垠的无尽虚空。
作为数万年前神兽的灵魂，女子所拥有的神识到底有多么恐怖，根本不是唐泽能够想象的。
即便，现在的女子可能只是犼灵魂的一小部分。
要吸收完这里的神识，要到何年何月？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数万年沧海桑田，我识海中时间的流速，已经与外界不同了。
你在这里修炼上百年，外面，也就一个时辰罢了。”
女子的白发垂下，垂到了她肩颈的伤口处。
鲜血将白发染红，又顺着发梢滴落，有一种格外惨烈的美感。
唐泽深吸口气，最后盘膝而坐，运转起了大无天诀。
女子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唐泽并不知道。
但身处这片世界，他能做的，似乎就只有相信女子。
丹田流转，大无天诀周天而行，在唐泽的身体周围，一个又一个的气旋悄然形成，开始肆无忌惮的拉扯起了这虚空上下饱满到几乎要溢出的神识。
神识的力量不断转化，涌入唐泽的脑海，唐泽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神魂之力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增长。
这是机遇，亦或是风险？
唐泽也说不准。
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无尽的虚空，无边的黑暗。
唐泽这一修炼，便是百年光景。
这百年，唐泽每十年一睁眼，休息片刻后，便又是十年的修炼。
每次休息，他都会与女子聊天闲谈。
女子口中数万年前的事物景象，对于唐泽来说都是新奇的见闻。
谁能想到，数十万年前，大陆与上面所谓的中天域，仙界，其实都是浑然一体。
乃至苍穹与大地都是混沌一片。
是一位巨人持斧劈开天地，才有了这朗朗乾坤。
谁又能想到，天地一分为二之后，有神女赐福天下，以泥土捏造，缔创出这芸芸众生。
而后，桑田沧海，天下大乱。
轩辕与蚩尤二族惊天一战，将原本平整的大地震碎，划分三层。
一层变成了如今唐泽所处的凡尘界，二层变成了玉公子口中的中天域，三层，则是仙界。
这一战后，强者都到了中天域，到了仙界，大陆又是良久的孤寂。
之后，有中天域的人被放逐到了凡尘界，那些被放逐的人在大陆发展，演变。
又发展成了一个个部族，一个个国家，一方方实力。
大陆，也被划分了东南西北中五片。
江山代有才人出，大陆繁盛了千万年，终究又在千年前，灵气衰退。
直到近二百年，才又慢慢恢复正常。
除了大陆的历史，唐泽在女子这里，还学到了他一直想学的炼器。
虽然不精，却也学会了大概。
尤其是，在女子这里，学会了不少古铭纹。
百年，十次相会，两人每次交流的时间都算不得长，但于唐泽而言，女子亦师亦友。
第一百一十年。
唐泽又一次睁开眼睛，看向了女子。
女子身上依旧被锁链所缠绕着，她体内的鲜血一次次流干，又一次次盈满，早已将唐泽和她脚下的这片虚空给染红，搭构出了一片属于他们的红色平台。
“红。”
唐泽轻唤一声。
这是他给女子取的名字。
百年相处，若是没个名字，相互也太难沟通了。
唐泽取名向来草率，一如阿蛇，一如十五。
红也是。
他思来想去，却只见女子双眸通红，便取下了这个名字。
“如何？”
红望着唐泽，现在的她，比之唐泽初见时，似乎更加憔悴了很多很多。
“这百年，我吸收了大概这片空间不到半成的神魂之力。”
唐泽说道，“我本身的实力虽然没有增长，但我的神魂之力，现在大概已经达到了洞玄期，甚至斩妄期。”
修炼一途，在元婴后面，还有出窍期，洞玄期，斩妄期，以及最后的化神和飞升。
神识达到斩妄期，已经比唐泽现在的元婴实力，高出三个档次了。
红那张冷清憔悴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许笑意。
“少年，你比我想象的更有天赋。
不管是你所修炼的功法，还是你的毅力。”
想要吸纳这片识海中的力量，其实也并非一件易事。
人的识海容量是有限的，跨越现在的境界吸收更多的神魂之力，就需要一次一次的撑破识海，再重塑识海。
寻常人根本无法承受下这样的痛苦，但面前这个少年，却承受了无数次。
红哪儿知道，曾经的唐泽甚至被十五重塑过身体，整具身体都被焚烧殆尽。
一次次吞服丹药强行突破，需要的更是忍受药力冲击的毅力。
或许季瘟祁非等等世人，只看到了王小肉年轻的岁数和强大的实力。
却都看不到，唐泽在背后承受了怎样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