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我仅有的关于十岁前的记忆,只是一个片段。这之前,这之后,都是一片空白。甚至连这个片段本身都是有如梦境一般,捉摸不定。
片段的开始,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轮廓的脸上能看到一对反光的镜片,透过一层厚厚的玻璃注视着我——不,有点不对——因为它那上吊的嘴角,与其说是注视,更像是欣赏。我想这也是当然的,因为玻璃后站着的一排其他人影,每个都带着同样的表情。
那些人是谁?我不得而知。
每次想要忆起他们的相貌,脑袋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三、二、一!共鸣,开始!”从那个轮廓口中说出的话,通过扩音器传到我的耳中。
光听那略带沙哑的嗓音,很难辨别出那轮廓是男是女……不过这也是我所能记得的最后一段“之前”的对话了。
……所以,如果我知道我会失去那些记忆,那当时一定会更加深刻地把那个轮廓刻在我的脑海里。因为,即使现在忆起,我也能感觉到那个轮廓对于我的特殊性——虽然无法恰当地用语言形容出那种感觉……类似于使命感或者宿命感的不切实际的感觉。
总之,那之后,我失去了父母家庭,失去了朋友亲人,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也因此失去了和这个世界所有的联系。
“这里就是你的家,在成为预备生之前,siva会照顾你。不过你的话,一个人也能过吧。”他说道,一个带着墨镜,紧绷着下巴的高大男人。
打扫房间,做饭洗衣服,识字上学……就这样头三年,一眨眼就过了。每天重复着出门——上学——回家的两点一线生活。枯燥。而那个男人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我的印象里,一共不超过5次。
第四年的一天的下午,门铃响了。门外,站着的是那个墨镜的男人,他把一个小女孩领进了我的家门。
“从明天起,你们两个就是‘世界树’的预备生了。”
这他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你是谁?”男人走后,小女孩终于开口了。
她一开始有点害怕。但是我马上就摆出了欢迎的笑脸。我一直渴望能有个人陪我,哪怕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拥有了和世界联系的纽带。我才能向自己证明:我还活着,我还存在着。
“我叫信一,你呢?”
“奈奈”
“那好,奈奈。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朋友了!”
虚源奈奈,一个跟我一样,一度与世界断绝联系的孩子。
“信一、奈奈,总有一天会得到‘混沌’会再度降临,而得到它的契约是你们两个的义务,更重要的是——如果你们想要找回失去的东西,这是无可逃避的道路。”这是那天男人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自律式,也就成为我和奈奈接下来11年人生的主题。
“喂,信一!”
背后突然被人猛地拍了一下。
“哇!……什么嘛……长谷川啊……”
“不然呢……如果被系主任看到你又在这里偷懒的话,早就大发雷霆了吧!”
“……嗯嗯……原来如此……谢谢你啦,长谷川。”我信口地敷衍他。
“唉……不过话说回来,要得到火之咏使的称号还真是困难啊。”
“那当然,不然外头怎么会把自律式列为最难掌握的学科呢。”
——世界树自律研修学院,这就是我所在的学校的正式名称。
正如其名,这所学校的学生是以掌握“自律式”这门深奥的学科为目标的。自律,也就是存在于事物本体内的规律。其特征就是“共鸣”。每个物体内的蕴含的“律能”波段都是不一样的,因此,能产生共鸣的物质,对个人而言,也是相对局限的。
对咏使而言,能够与自身律能产生共鸣的物质,被称作触媒。触媒在自律式中是必不可少的道具。它是与咏使交换律能的对象。自律式,是咏使在触媒的共鸣基础上,通过描绘心中想要见到的、想要得到的事物,达到“咏造”物质形态的目的。换而言之,是通过“内心世界”来改变“外在世界”的一门学科。
“金”“木”“水”“火”“土”
一般来说,自律式按照触媒的种类分为这五门,基本能够涵盖大部分的触媒——具有清洁、肃降、收敛等作用的事物,均归属于“金”;具有生长、升发、条达舒畅等作用或性质的事物,均归属于“木”;具有寒凉、滋润、向下运行的事物,均归属于“水”;具有温热、升腾作用的事物,均归属于“火”;具有生化、承载、受纳作用的事物,均归属于“土”。
但是,我所使用的自律式并不属于当中的任何一门——“卐”门自律式。
“哦?又在偷偷地研究其他触媒了吧?怎么样?这次又失败了吧!”长谷川毫不顾忌我的感受。
“你……”
“别摆出一副吃人的面孔嘛~作为我们学校的珍稀动物,你还不满足么?卐门咏使,黑川信一君~”
“拜托……我也想有自己专属的触媒啊!”
“喂,知足吧!能够处理那么多种触媒的自律式,说实在的,我也很羡慕啊!不像我的金门,可以用的东西少得可怜。呜哇!羡慕嫉妒恨!”
卐门自律式——不属于五大主流之一,它的特点是能够与绝大多数的触媒产生共鸣,但是在“咏造”上的程度,仅仅只能达到第一物阶——压缩。再加上对门生的要求非常苛刻——必须拥有能与万百种以上的触媒产生共鸣的特殊律能,因此实在很少有人问津。
“又试了不同的触媒吧?这次是什么?记得上次是……硫磺?那是上上次啦。”长谷川还是那样,自说自话的单细胞动物。
“再怎么试也是一样的……我都快放弃了。长谷川,第二物阶有那么难么……”
“啊……大概只有信一觉得难吧。对我而言,咏造什么的是最简单的了!只要在心中不断描绘想要产生的变化,就算是第五物阶的变化,也能在一瞬间完成啊。信一,你可真是个怪人,对一般的学生来讲,和触媒共鸣往往都是最难的部分。”
可恶……我不应该去问他的……简直就是自取其辱。“斗甲”咏使——长谷川太郎,能够将绝大部分的金门触媒咏造到第五物阶,是个非常厉害的前辈。但是,尽管身怀绝技,他对siva(咏使协会)抛来的橄榄枝却非常不屑一顾。到现在还是留在金门学院,当当助教,混混日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话说回来,学长特地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眼前的这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男人,每次来找我,几乎都是为了那个……
“哈、哈哈……信一,今天晚上又要干一场,能借我点sa吗?”
果然……
“喂喂,上次你借的还没还吧……”
“别这么小气嘛!”
“那也不是为了让你干架做的……”我所谓的干架,其实只是一个攀比派对——取的称号的咏使之间,相互吹嘘自律式的无聊派对。长谷川这家伙,前几次都是拿我的sa(sacredashes)去参加,一定尝到了不少甜头。
“唉~那也没办法了,我只能去找奈奈酱了~”长谷川一脸阴险地笑了。
小人,简直是小人!竟然拿奈奈威胁我。奈奈这个老好人,如果有人找她帮忙的话,不管什么东西都会给的吧……
“等等!……长谷川学长太卑鄙了……竟然想对奈奈出手!”
“什么嘛,我还以为叫住我是什么事呢,byebye~”男人故意地摆出想要走的样子。
“喂!”我把怀里的那支发着绯红亮光的胶囊扔给他,“这里面是火门触媒,小心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