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李嬷嬷的事,程氏想了想,又指了一个她身边十分放心得过的嬷嬷给赵景煦。
赵婉宜又忍不住了:“娘亲,你不如把八弟接过来吧……”
虽说现在除掉了李嬷嬷这么个毒妇,可她一想起前世赵景煦变成傻子的事情,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不管白姨娘和程氏的表情,她铁下心来,劝服着程氏:“八弟也四岁了,过了年就可以请先生了,您先把他带在身边养着,多让他长些见识也好。况且您看八弟如今这瘦弱的身子,也得带在身边好好调理才是啊。”
她又看向白姨娘:“姨娘,我知道您爱护八弟的心,可您也知道,这庶子庶女们本就该养在我娘身边的。从前是六妹妹开了先例,可如今六妹妹也已经由我娘教养着了,您说八弟是不是也该和六妹妹一样呢?八弟总是要长大成人到外院去住的,您是愿意他一直跟着您呢,还是愿意他以后更有出息?再说了,若是你想见八弟了,只管来我母亲屋子里坐坐,我也会让八弟常去看你的。”
白姨娘再笨也听得出这话的意思,跟着程氏自然见到赵恒的机会就更多,赵景煦也就能学得更多,何况程氏这样大度的主母肯教养孩子,她是一万个放心的,赵婉宜更是许诺肯让他们时常相见,那她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她连忙拉着赵景煦跪下来给程氏磕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亲生母亲都没什么不愿意的了,程氏也更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应下了。这才几天功夫,赵婉宜几句话,就把赵婉沁和赵景煦都收到了她屋子里来养,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程氏叹了口气,又吩咐人去将赵景晖从前住的院子打扫出来,给赵景煦住。赵景晖过了年就十岁了,程氏怕他冬日搬过去不习惯,就和赵恒商量,在秋初的时候就早早给他收拾了外院的屋子住了。
解决了这件事情,赵婉宜牵着赵景煦先回了她的胜意阁。
赵景煦显得很高兴,在昨晚之前他还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庶子,没想到一夜之间他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看着赵婉宜,一脸崇拜,赵婉宜却看着他这几乎只有两岁孩子一样干巴巴的瘦小身材,叹了口气。
她摸了摸赵景煦的头:“我们一会儿去给祖母请安好不好?”
尽管她对前世的事情不太清楚,但她肯定,赵景煦肯定没见过赵老夫人。前世赵景煦五岁就成了傻子,而且只活了七岁就死了。
想必赵老夫人也不一定就记得有这么个庶子的存在。赵家有四房,孩子也多,赵景煦又是个庶子,被冷落也是正常。
赵景煦对她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连忙点头说好。
赵婉宜就吩咐丫鬟们把昨夜里新采的梅花都拿出来修剪好,昨夜里采的梅花都是半开的,经过一夜的雪水滋养,不但没有颓败,反而慢慢地盛开了。
她先将一束梅花放进了一只红底黄梅的釉里红玉壶春瓶,让喜鹊抱着给程氏送过去。然后又挑中了一只孔雀绿釉的窄口花瓶,配上正在盛开的红梅显得格外亮眼,打算送去给老夫人。她又挑了几枝开得正好的出来,分别装在刻有“步步高升”和“金榜题名”的青花瓷瓶里,送给赵恒和赵景晖。剩下的梅花都不用瓶子装,直接就给三房的姨娘、小姐、少爷们屋里送去。
安排好一切,她一面吩咐踏枝抱起那只孔雀绿釉的花瓶,一面拉起了赵景煦的手去给老夫人请安。
刚走进赵老夫人的院子,就听见赵婉茹在屋里雀跃的笑声,想来是今儿她来的晚了,赵婉茹和赵婉珍都已经在屋子里了。
赵婉宜顿了顿,吩咐踏枝先捧着花站在外面,自己领着赵景煦走了进去。
赵静茹果然就坐在屋子里,赵婉珍一如既往地沉默着坐在角落里,赵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一脸慈爱地看着她进来,赵婉宜扫了一圈周围,却没有见到赵婉柔。
她转了转脑筋就想明白了。赵婉柔出嫁在即,本就用不着再日日请安的。
说到赵婉柔,她就想起昨日等她回到屋子里时,果然桌上已经有了一盒子红枣果脯,她拿起来尝了,果然味道不错。
待她昨日用过了午膳,就叫丫鬟送去了花露,赵婉柔也让丫鬟带话谢了她。
看见赵婉宜来了,赵婉茹正要说她几句三天打渔三天晒网之类的话,刚要张口就看见她身旁牵着的赵景煦,不由下意识的一愣,要说的话也就忘了个干净。
赵老夫人也有些没反应过来,赵婉宜先开口道:“祖母,这是我八弟,煦哥儿,他生母是白姨娘。”
赵景煦先前就得了赵婉宜吩咐,这会儿连忙给赵老夫人磕了个头,很是懂事乖巧,赵老夫人眼底就有了些许满意。
众人连忙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赵老夫人呵呵笑着:“这孩子倒生得看小,看这身量倒不像个四岁的孩子,像个两岁的。我竟一时没想起来咱们府里有哪个这么大的孩子。”
赵婉宜也不说穿,仍旧顺着话道:“我也是昨日去梅林里才见到了八弟,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吃地上的雪呢!我还以为是这雪好吃,顾嬷嬷却告诉我说只有穷人才会吃雪充饥。后来顾嬷嬷一问,才知道他身边的嬷嬷待他不好。所以我今日已经求了我母亲,以后将他带在身边教养了。”
她将大部分的功劳都推在了顾嬷嬷身上,一来是她不希望在赵老夫人面前显得太过聪慧,因为老人都喜欢弱一些的孩子,她越是示弱,老人们就越疼爱。二来是在赵婉茹面前她也不想太出风头,免得被赵婉茹记恨。
赵婉茹立刻抓住机会不放,大肆嘲笑起来:“六妹妹,你八弟吃了这么多苦头,三婶婶也不知道吗?她这个侯府夫人,管家怎么还不如我娘呢!”
赵老夫人心头就有些不悦。心中暗暗道,茹姐儿说话跟她那个娘一样,总是没个忌讳,动不动就要挖苦别人,抬高自己。
若换了前世的赵婉宜,此刻听了这挖苦的话,她早就拍案和赵婉茹吵起来了。可是如今她却半点没有动气,反而还笑了起来。
照理说,在二房的人面前,赵婉宜是绝对不会张扬家丑的。让赵婉茹知道,就等于让二夫人曾氏知道了。按曾氏的性子,十之八九会大肆宣扬程氏如何苛待子女。可是现在这事儿既然牵扯到了二房,赵婉宜也就不怕被她们说闲话了。
赵婉茹自讨了个没趣,正要再激一激赵婉宜,又听赵婉宜好似开玩笑一般的口气道:“那嬷嬷姓李,平日里就轻狂惯了,在我娘面前说话也十分嚣张。我娘还道她是有什么靠山,谁知道她却只是说,她有个女儿在二叔的身边做妾,还很得宠。她还说,若是她女儿以后要是给二叔生个儿子,二叔就要让她做主母了。”
赵婉宜的语气十分天真,似乎毫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系,赵老夫人立刻就相信这绝不是赵婉宜自己编出来的话。
“真是放肆!”赵老夫人听着这话不由动气,一个妾而已,也敢就这样狂妄得没边儿了!赵老夫人从前还觉得二老爷膝下无子十分可怜,所以就任由他纳了好几个妾,二老爷还有好些没名分的通房,赵老夫人也都知道,她从前只道老二的子嗣艰难,也就任他折腾。可如今看来,这老二也太没个轻重了!怎么还敢宠妾灭妻了?
赵老夫人对二老爷赵忻不满,对二夫人曾氏也不满起来。若不是她生不出个一男半女,又不许别人生,何至于把事情搞成这样?
三房这孩子吃的苦,都是给二房害的!
这样一想,赵老夫人心里就更心疼起来了。三房的庶子,就算不如嫡子,那好歹也是她亲儿子生的,可二房老爷本来就不是她亲生的儿子,更不要说现在还要害得她的孙子受苦!
赵老夫人让赵婉宜和赵景煦一道坐到她身边来,看着赵景煦瘦瘦小小的模样,更是心疼不已。
听了赵婉宜的这番话,不光是赵老夫人动怒了,赵婉茹也动怒了。
一个妾而已,竟敢打她娘正妻之位的主意!她也配?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因为她娘没能给她爹生个儿子罢了!
赵婉茹再没有什么时候,会像此刻这样痛恨过自己不是个男儿身了。
她当下就坐不住了,连忙就站起来向赵老夫人告退,赵老夫人看见她便想起她的混账爹娘,脸色也不好看,见她要走,更是毫不挽留。
看着赵老夫人那不待见自己的模样,赵婉茹眼眶里的泪,转身就跑了出去。
赵老夫人自顾自地对着赵景煦嘘寒问暖,眼皮也没抬一下。将这事情一次性说完了,赵婉宜才叫了踏枝进屋,将她一直拿着的梅花献给了赵老夫人。
“祖母,这是孙女昨夜里亲手去采的梅花,冬天屋子里头光光的,没什么摆设,孙女想着这梅花,又香又漂亮,若养得好还能开上许久,正好拿来给您装点屋子。”
赵老夫人看着那红艳艳的梅花配着雀绿的花瓶格外喜庆好看,心头也松快了不少。对比之下,赵婉宜显然比赵婉茹有孝心的多了。
从赵老夫人那里出来,赵婉宜领着赵景煦回了三房,赵景煦的新居已经都收拾好了,赵婉宜将他安置好,又说了一番安慰的话,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