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尘有一点发现，想和大家分享一下。”
苏笺往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然后向后靠了靠，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半躺进沙发里准备聆听。
这轮场景回来后，秦渊正式加入他们的小队，然后几人默契地先去睡了一觉，睡醒了才聚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讨论正事。
叶尘神色认真地接过了话头，“秦渊比我早进入游戏，我和他交换了一下情报，发现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情况。”
秦渊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我和小尘算是同事，几乎天天都会见到，所以我出事后，他很快就知道了。具体嘛，就是我一个在警局工作的学弟找我去他们局里帮个忙，我在路上遇到了一场空前绝后的车祸，然后醒来就在游戏里了。”
苏笺刚往嘴里塞一颗巧克力，差点被秦渊那句“空前绝后”给噎到。
叶尘面无表情地扫了秦渊一眼，秦渊无辜地笑着回望，叶尘没再理他，“秦渊那场车祸发生在一条沿山的公路上，山体塌陷，公路因此受到牵连也塌了，偏偏当时车正多，本来开在最前面的车是及时停下来的，却硬生生被后面反应慢了的车给推进了塌陷的地方。”
秦渊依然笑眯眯地道，“很不幸，那辆最倒霉的车子里就有我。”
苏笺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反应。
一旁的秋雨沐忍不住小声地问，“那，那秦渊哥……”
叶尘却摇了摇头，“这就是我们的第一个发现。警方没有找到秦渊的尸体，他凭空消失了。车子掉进坑里后，又滑出去了一段距离，顺着山坡往下，车上的人应该是开了门试图跳车，结果在过程中被甩出车外，警方是在离车子残骸几百米的地方找到的司机师傅的尸体。”
秦渊一副事不关己似的样子耸了耸肩，“所以我们可以确定一点，来到游戏的人会从现实里彻底消失。即便我们有可能回到现实，多半也不会是消失的那个时间点了。另一个发现就是关于时间。我进入游戏到现在，大致上算算也就大概半个多月的时间吧？”
叶尘紧接着道，“但他在现实里已经失踪了半年多了。”
苏笺彻底愣住了。
秦渊和叶尘似乎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屋子的人。
陸之撑着沙发扶手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说起来，有件事我们好像一直没认真讨论过。本来我没想太多，现在看来，我有点明白为什么你们都不提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陸之身上，等他的下一句话。
陸之笑了下，“我们这个团队有点奇怪啊，怎么没有人提起过怎么回到现实呢？不过听完秦渊的经历，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了。因为——”
“你们都觉得自己多半已经死了吧？”
苏笺又是一怔。
他或许是最清楚这一点的人了。因为系统早在最开始就告诉了自己，他已经死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其他人也会和他有类似的遭遇。在怀疑自己已经死了的情况下，一般人还会想回到现实吗？回去当个孤魂野鬼吗？
或许有些人并不是清醒着面对死亡的逼近、又或是根本没有意识到死神敲响了自己的房门，所以初入游戏的他们还可以抱着回到现实的幻想，但这一屋子人里，似乎没有这样的人。
一屋子人脸上神色各不相同。秋雨沐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脸色有些难看，林消盯着手中的苹果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叶尘面色依旧平静，秦渊则依然笑眯眯的。
陸之将几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了几个问题，“这个游戏，有没有最终关？如果有，通关后我们能获得什么？会把我们送回现实吗？”
获得什么？
苏笺有一瞬的晃神，他又一次想起了第一轮时他的卡片内容，那张卡片，陸之也是看过的。
系统当时似乎承诺过，会让他复活！
而苏笺还未来得及开口提醒陸之，秦渊先说话了，“我曾经与一个老玩家讨论过这些事情。他也是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他说，这个游戏的目的似乎是在给各种世界打补丁，而我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将死之人，系统救我们一条命，只是为了免费劳动力而已。”
苏笺被这个理论震得哑口无言。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系统几次任务，无一不是让他们解决难题，可是被秦渊这样一形容，却让苏笺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陸之闻言一脸饶有兴致的样子摸了摸下巴，“这个猜测挺有意思的，但这也意味着，我们已经被迫签下了永久免费劳役的不平等条约？”
秦渊眯着眼笑了下，“没错，因为到目前为止，系统完全没有透露半点这方面的信息，很多老玩家都觉得恐怕只有死在游戏里才能终结游戏了。”
陸之低头想了会儿，“不对，系统虽然没有主动透露任何信息，但队长是有查询资料的权限的，只是有些问题系统会提示权限不足，这么说的话，如果可以提升权限，或许系统就会回答这些问题了。”
秦渊挑了挑眉，“哦？这我倒是不清楚了，我很少和已经成立队伍的老玩家接触，大部分队伍都比较排外，对于队长的这个权限我还是头一回知道。”
陸之示意苏笺召唤系统面板，014又一次出现在他们中间，陸之想了想，让苏笺问了两个问题。
“如何离开游戏？”
“权限不足，无法查询。”
“如何提升权限？”
“系统将视玩家实力成长调整相关权限。”
这个回答显然有些出乎所有人意料，陸之一脸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句话，忽然笑了，“这个系统……比我想象中有趣多了啊。”
林消推了下眼镜，脸上带着一丝迟疑，“实力……我见过的那些独自一人的老玩家，多数都有像你们这样的异能或者特殊能力，我这样的普通人能活下来算是侥幸了。系统强调实力，是在谋划什么吗？系统想培养出一群实力超群的异能者？”
秋雨沐吐了吐舌头，“然后终生劳役吗？”
秦渊哈哈笑了出声，“那我们好像无论如何都没得选了啊。”
苏笺眨了眨眼睛，酝酿了半天总算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其实……系统好像曾经告诉我，它可以让我复活。我和你们的情况不太一样，我是死了之后才进入游戏的。这一点，陸之你是知道的呀。”
陸之朝苏笺勾了勾嘴角，微微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才说这游戏有趣啊。它简直像是想要……把所有的错误都纠正，逆天改命！”
两人这番话让余下几人都是一惊，林消很快推着眼镜道，“你说得对，我们这些人的死亡，或许也是系统想要修正的情节！”
这个推测实在是有些过于胆大了，但一时间却也让人振奋了不少，因为这个推测也意味着，希望。
离开游戏的希望，和活下去的希望。
而接下来，只要变得足够强大，系统就会告诉他们，这个猜测到底对不对。
有了明确的目标，众人的心情似乎也轻松了起来，话题拐了几拐，天南地北地扯了一堆有的没的。临散场前，陸之叫住了秦渊和苏笺，将两人留下，单独说了几句。
苏笺回到房间后，静静地躺在床上看了很久的天花板，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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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组负责搜寻C区，其余人跟我走。”
“是！”
要被发现了……
苏笺有些模糊地想着，下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怎么办……已经跑不动了……躲在这里会被发现的……要被抓回去了……
苏笺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忽然觉得或许被抓回去也挺好的。
也许哪天就和2号一样，死在手术台上，或者和3号一样，彻底疯了。
至于1号……苏笺撇了撇嘴，那个人已经不像活人了，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1号脸上出现任何表情了。
苏笺抬头看了看天空，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
下雨的话，就有水喝了吧……
苏笺对着天发了会儿呆，忽然惊觉有人正在朝这里走过来。他放缓了呼吸，闭了闭眼，努力集中精神，想趁着人没发现自己之前再次瞬移离开。
然而事与愿违，在此前他已经过度透支了异能，而且到目前为止，他没有得到过良好的休息，更不提他已经快一天没有吃喝过了。
他已经尽力了……到此为止了吧。
一道阴影出现在苏笺藏身的柜子前，苏笺只来得及将自己往后缩了缩，挡在身前的障碍物已经被挪开了。
苏笺惊恐地看着来人，却见那人冲着自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摘下了口罩，是一个女人。
“4号……苏笺，在这里等一天，一天后，研究所的人就会向外搜索，到时候你顺着后山，逃出去，去找枫婆婆。”
那个女人将一个小包塞到苏笺怀里，最后又看了他一眼，眼中竟然隐隐闪着泪光。
但她没有再说什么，帮苏笺把柜子挪回原位后，脚步声渐渐远了。
苏笺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包，里面的东西他很熟悉，是几支营养剂。
还有一张笔迹仓促的字条，上面写着“枫婆婆”三个字，和一个地址。
苏笺默默地抱紧了这些东西。
那个女人……他记得，他们说，她是他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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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笺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抱成一团，缩在椅子上。
坐在自己对面的秦渊一手还举着刚从系统那里换来的成长型道具「惑心蛊」——一块复古怀表。
苏笺僵硬地把脚放回地上，脸色有些尴尬，“我……”
秦渊温和地笑了笑，将怀表收起来，“放松，刚才的情况比我预料得顺利，你看到了什么？”
在陸之的提议下，秦渊为苏笺做了次催眠治疗。
苏笺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刚才他看到的手比现在的小多了，他咬了咬下唇，小声道，“我看到了我小时候的事情，我看到了我……妈妈。”
秦渊没有追问细节，只是点了点头，“你看起来很累，先好好睡一觉吧。什么时候你准备好了，我们再进行下次治疗。”
苏笺胡乱点了点头，连秦渊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察觉，脑子里一团乱麻。
研究所，他的妈妈，枫婆婆……
苏笺用手背盖住了眼睛。
果然，自己选择忘掉的，不会是什么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