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外项家村后有一座连绵起伏的百花山,现值盛夏,青松遮阳,绿水环绕,百花盛开,美不胜收。附近山民多以打猎和伐木为生,平凡中透着安静祥和。
是日,在一片繁茂的树林之间,一支淩厉无比的箭、穿过树林,风卷残叶般,以迅雷之势向着前方那只可怜的小白兔射去,那只小白兔正低头吃草,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箭插了下去,丝毫怜惜都没有,当然它也没有必要留下怜惜,因为那支箭正稳稳地插在离白兔半寸远的地面上,陷下去很深,白兔一惊逃走了。
远处顿时传来一阵怒骂声,“你要我怎么说你?都学了七八年箭术,至今为止我一根兔毛都没有看见,你日后还想不想吃饭了?”
这是一位父亲对着儿子的怒喝声。项悯佑七岁起并在父亲的教导下学习箭术,如今己有七八年,最让父亲费解的是,悯佑无论射什么,只要不是那有血有肉的物种,准能百发百中,更有时,父亲为了锻炼儿子,从百花山上采来的野果抛于空中,他亦能一发即中,从无射空。
这一点让他父亲无奈之余并是气愤。自家是以打猎为生,如果连一只猎物都无法打到,以后的生活将怎么维持下去?
项悯佑在接受父亲的责怪同时,他总是找着各种借口,弄得父亲哭笑不得。
有一次打猎,项父看准一只花斑獐鹿,只见那只鹿生得高大,正低着头吃着野草,未查觉自己此时已处在危险之中。
项父本欲自己动手射杀,可转念一想,“此鹿甚大,以前悯佑射小的不行,这大的应该没有问题。”于是把搭起的箭重新又缩了回来,用手指着前方,悄声对着悯佑道:“你看见前面那只鹿没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把他射中,如果射不中,今晚就别想吃饭了。”
项悯佑一直跟着父亲打猎,可是从未用心注意过猎物的习性及出没,这一点让项父不知唠叨了多少次,项悯佑总是笑嘻嘻的道:“爹,两人打猎就是要多一双眼睛,如果我们只看同一个地方,那还要我作甚?”这句看似有理的话,却是项悯佑在为自己逃避,父亲虽然知道,却又不能不承认这一点,多半是眼睛一瞪,让他专心点。
项悯佑见父亲说有鹿,注意向前看去,果真有只在哪里吃草,并道:“爹,它正在吃草,不如等它吃完了再射,这样可以多卖几斤肉。”
父亲一听豪不争气的儿子此刻说出如此呆笨的话来,心里冒火,吼道:“你以为那鹿和你一样,在那里等死。”
哪知项父声音过大,那鹿听到声音后,向后看了看,见有人,拔腿就跑。项悯佑见势,在父亲面前样子一定要做足,熟练地搭上弓箭,追鹿而去。
项父看见鹿逃跑,又看着儿子那极速的步伐,两只脚就是跑不赢四条脚的鹿,还不时上窜下跳地避开一些树桩杂草,顿时哭笑不得。
片刻后,项悯佑红着一张脸回来,气喘吁吁,手中除了弓箭别无其它,愧疚地看着父亲。见父亲黑着脸,担心他气坏了身子,欲逗他开心,“爹,您放心!我会加倍努力的,下次我一定会把它追回来的。”
项父心里知道那鹿是自己大声吓走的,悯佑没有追上也不能把责任全推给他,奈何他又确实不争气,微怒道:“你每次都这样说,可是呢?你射中过吗?我就奇怪了,那些飞在空中的果子你倒是很在行,你说实话,是不是不愿杀生才摆出那一种百发不中的招势给我看。”
项悯佑见父亲说到心中,可自己又身在猎户之家,父亲从小打猎为生,如果说是,父亲岂不是很失望,并谎道:“哪有?只是那些小东西太快了,我射不到而已,而空中的果子您每次抛得那么有规律,不像小猎物们那样到处乱窜,所以比较好射了。”说完还不忘用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
父亲虽然没有查言观色之能,但是以他几十年打猎的经验看来,这小子明明是在说谎,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回到家中,无论收获如何,母亲总是能摆出一桌热气腾腾的小菜来迎接父子二人,父亲虽然每次都说打不到猎物不准吃饭,可是一到饭桌上,项悯佑并将父亲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坐下夹起菜就对着娘亲道:“娘,您做的饭菜每天都这么香,要是哪天吃不到,那可要馋死我了。”项父也从来没有一次阻止过他吃饭。
母亲总是笑盈盈地道:“那可不行,等你娶了娘子,老太婆就要休息了。”项悯佑今年十五,离他娶妻还有好几年,母亲这么早打算,不禁让还未成年的他不好意思起来。“娘,您说什么呢?我这辈子谁都不取,一直要和娘在一起。”说完高高兴兴地夹起一颗青菜放入口中,慢慢享受起来。
母亲看着他吃饭的样子,又听他说这般傻话,毕竟他现在年纪还小,只当玩笑,眼露慈祥,“傻瓜,哪有男子汉不娶妻的道理?等你到了弱冠之年,为娘就托红娘你说个。”
项悯佑马上作惊恐状,“娘!”他本来想说他不想一辈子当猎户,过这样平静的生活,等他成年后,他要出去闯一闯,这花花世界还没有看够,不想那么早就受约术,可是当他看到父亲那双带着希望的眼神时,这句话又被吞了回去,毕竟父亲辛苦培育了自己箭术这么多年,这些话岂不是让他很绝望。
娘见他有话未说,并错以为是害羞,呵呵一笑,不在逗他,“好了,先吃吧!以后的事以后在说。”
项悯佑一听这话就来劲,“嗯!”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今年十五岁,是一个只会跟着父亲狩猎的穷家小子,每天接触的人和物无非就那几样,但是天生就对各种生灵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是由自内心的感情,他不忍看着动物们受到任何伤害,可是又偏偏生在猎户之家,这一点让他烦恼了七八年,总希望自己能够快点长大,这样就有实力出去找活干,让父亲休业,这是他忠实而简单的梦想。
而他就在这天晚上,迎来了人生的转折点,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全家人从梦中吵醒。悯佑披上衣服,端着油灯走到木门前打开。借着灯光,见一红装少女,正是墨玉,只是她此刻却一脸惊慌还气喘吁吁的样子。
“表少爷,小姐有没有过来?”墨玉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四处寻找着。
悯佑关好门,疑惑道:“怎么了,难道雅婷走丢了,在哪里走丢的?”
这时项父和项母听到声音都从房里走了出来。
墨玉一听如此说,并知小姐不曾过来,跑到项母面前跪下大哭,慌得项母忙着搀扶,道:“小姐怎么了,你有话就说,有事也好商量?”
墨玉哭道:“姨夫人,不好了,今天下午小姐和我过来的路上,在城门外不防被人打昏,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小姐,我到处找都没有找到,原本是想有可能已经过来了,可是却没有人,天这么黑,小姐年纪又小,如果遇到坏人怎么办?”
项父奇道:“怎么会就你们两人过来,银雪和明辉呢?你有没有看清打昏你们的人长什么样?”
墨玉听到这里,更是放声大哭起来,抽泣着道:“是从后面突袭的,没有看清,老夫人少夫人她们……”不忍心中悲痛,一句也未说上来。
项母见此,便觉得不妙,锁着眉头焦急地问道:“少夫人她怎么了?你别哭了,快说。”
悯佑担心表妹,急忙上前劝道:“玉姐姐,你就别哭了,快说吧!”
墨玉眼泪仍在眼里打转,“老爷、少爷、管事和小厮们都被官兵抓去充军,谁知少爷刚被带走,那官兵又折了回来,强行要带走少夫人,老夫人与那官兵争执,不想被那禽兽不如的官兵所伤,只有小姐和我逃了出来,临走时,少夫人让小姐到姨夫人这里来,可是现在小姐也走丢了,家里遭此大难,求求你们,一定要快点去找小姐,想办法救救老夫人和少夫人!”说完又哭了起来。
项母与银雪乃一母同胞的姐妹,姐姐许寒梅嫁给了猎户项友生,而妹妹许银雪则嫁到城里董家少掌柜董明辉,虽然董家并非大富大贵之家,但是在幽州也算小有名气,家里经营着各种乐器,董老爷和明辉常年在铺子里打理,家中却无人照顾,并买了一厨娘和两个丫头,这墨玉并是其中一个,她是董雅婷的贴身丫头,长雅婷几岁,做事细心周全,深得董家人欢心。
项家这边因与董家是表亲,故墨玉尊称项母和项父为姨夫人和姨老爷,唤悯佑为表少爷,实则墨玉长悯佑两岁,悯佑并称她一声玉姐姐。
墨玉的一席话说得众人脸色巨变,项父赶紧道:“我们要想办法挽救!”
项母追问道:“你说怎么办?”
项父道:“我们现在连夜进城去找,见机行事。”
于是众人各穿戴整齐,拿起弓箭,连夜进城,路上墨玉将这事的前因细细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