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杨琪重重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有些泛红的鼻头。````
昨晚上加班到半夜,淋了一场雨,没想到就感冒了,早上起来头昏昏沉沉的。她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老旧的怀表看了看,八点五十,还没迟到嘛!
杨琪从医院走廊里走过,路上碰到三三两两的小护士,还有医生,都随手打了个招呼。
不过,今天好像感觉有点不一样。
平时护士医生们看到杨琪都笑脸相迎,今天反而有些躲躲闪闪的。
很快,杨琪就找到答案!
踩着点进了办公室,就听到科室主任对着她一阵咆哮,“杨琪,你昨晚上干了什么!”
杨琪懒懒的揉了揉被震得不舒服的耳朵,慵懒的回答道:“给那个病人吃了一副中药。”
主任心头一窒,抓着手里的茶杯就想往地上砸,却又不得不忍着怒火,把杨琪叫道他的小办公室。
大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各个都低着头,生怕被主任找了麻烦。
杨琪瞥了一眼办公室的同僚,耸了耸肩,跟着主任去了小办公室。
才跨进去,主任就苦口婆心的说道:“你既然知道那个病人是尿结石,就知道,用手术取出结石,得多少钱。取一颗,五千块。你又不是没瞧见,那病人有三颗尿结实啊,得挣多少钱。”
杨琪充耳不闻。那些结石连两厘米都不到,大小不是重点,重点是病人根本没觉得哪里痛,排尿也很正常,对身体完全没影响,直接用药物也能排除,何必做手术。
“阿嚏!”
杨琪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喷嚏。
主任大怒,“你让整个科室损失了多少钱!”
“哦,你把我开除吧!”杨琪懒懒的回答。
主任一哽。
杨琪虽然只有28岁,但医术确实不错,还是上头放下来的。最重要的是,杨琪在这里的五年,科室的医疗事故完全没出现,连患者的死亡率都降低了002%个百分比,别看这个百分比小。这年头,不是所有弄进医院里治疗的患者,都能活着出去的。他们科室拿到的年终奖超过了医院其他任何一个科室。
这样一个人才,主任绝对不会开除。
只是,他还想要得更多而已。
“医院除了给人治病,就是挣钱。那个患者的病又不是治不好。花这么多钱很正常。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厉害!”主任气急败坏。
杨琪盯着主任看了看,脑袋因感冒,沉沉的。就觉得主任的话像苍蝇一样,嗡嗡嗡的,心烦,“主任呐,别太贪心。”
主任面红耳赤,指着杨琪的鼻子大叫,“杨琪,给我写一份检讨。你本来就不是那个患者的主治医生,这么多管闲事,咱们科室其他医生还干不干活了!你给我停职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把检讨写好了,想清楚了,再回来上班。”
杨琪瞥了主任一眼,没有反驳,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放在手臂上,离开小办公室。
主任的声音不小,外头的同事都听到了。
大伙儿一看到杨琪出来,三三两两的围了过来,关心的说道:“杨琪,你就认个错吧!”
“杨琪,你这性子得圆一点才行,主任毕竟是领导啊!”
“反正那病人你也治好了,你就退一步呗。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平时跟医院里的同事都处得不错,知道同事们是为她好。
不过……
这件事,她本身就没错。
医者,并不是只把患者的病治好了就算了。倘若一个医生,明明可以十块钱治好患者的病,却让这个患者倾家荡产,掏出了一辈子的积蓄才治好。这不叫医者!
她是医者,她有自己的医德!
并不是她不够圆滑,不知道为人处事。
退一步,她心中所有的信念,将化为灰烬,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就没有任何意义。
杨琪摸了摸额头,卧槽,这感冒比想象中的还厉害点,现在应该有39°了吧。
她谢过了同事们的关心,匆忙的走出医院。
外面的太阳晃得有些刺眼。
她从衣服兜里拿出老怀表看了看,突然眼睛瞪得大大的,还以为是高烧让眼睛都花了,揉了揉眼,表盘上的指针逆时针旋转,从缓到快,最后整个表盘上,都是指针飞速旋转的残影。
“咔哒咔哒……”
“嗡嗡嗡嗡……”
耳畔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杨琪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
“阿姊,阿姊!!”
杨琪猛然睁开双眼,眼前一个粉嘟嘟的小女孩,小女孩扎着爽丫髻,穿着粉红色的双襟褙子,洁白的衣领裹着脖子,胸前的对襟有纽扣扣着,纽扣一直蔓延到腰部的位置。
小女孩半蹲着身子,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
“阿姊,说亲的媒人走了,你也回家吧,跟爹娘道个不是,爹娘也不会打你。这河边的磨坊潮得很,你要再在这儿住几天,铁定染上风寒!”
杨琪的脑袋有着感冒后的昏沉,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半天说不出话来。
瞬间,脑子里如同针扎一般疼痛,各种不属于她的记忆在脑子里横冲直撞,她的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异样。
等杨琪把脑袋中的记忆全都整理通透,缓了缓神,才说道:“才不哩,过两天爹娘铁定又去找媒婆给我介绍男人。”
听到自己姐姐一张口都是男人,小姑娘捂着嘴嗤嗤的笑了出来,“阿姊好羞……这回爹娘说了,不是让你嫁人,是给你招婿呢,你不想嫁,不想离开家里,也该找个人过日子才是。咱们家说不上殷实,好歹也有一间医铺,爹娘说了,以后这医铺,总得给你。”
杨琪看着这个也就九岁左右得小姑娘,实在是无语。
很显然,这话不可能是一个九岁小姑娘能说得出口的,转念一想,就知道了缘由。
“杨瑞,是娘让你来游说我的吧!咱们先回家再说!”
杨琪撑着身子,从干草垛里爬起来,收拾了换洗衣裳。
这个磨坊就在离她家不远处的河边,磨坊是一个老妇人守着,有有两间房,倒也不怕一个女孩住在这儿有什么危险。
只是最近几天一直下雨,磨坊毕竟简陋,床铺也只是干草铺着,潮湿得很。
收拾妥帖,杨琪才拉着杨瑞离开磨坊。
杨瑞惊得一直张着嘴巴。
出门前娘可跟她说了,阿姊是个倔脾气,肯定要说好一阵子才会回家,娘给她准备了好多好多劝阿姊的话,竟然都没说出口,竟然就答应回家了?
杨琪当然迫不及待的回家,她感冒了,也就是染上风寒了。得回去抓药吃,一直病着,受苦的还是自己。
一路上,杨琪把脑袋里的记忆全都翻了一遍。
当今天子是谁,记忆里没有。毕竟是个小城里的小百姓,天子是谁,跟他们都没太大的关系。不过好歹知道开国先祖姓朱。
明朝?
却又跟历史上的明朝有些不像。
倒不是记忆里有什么,倘若真要说的话,算不算女人的直觉?
明朝信封朱熹之礼。
杨琪是学中医的,对于儒家的经典也有所翻阅,对朱熹有个粗略的了解。
她看了一眼自己牵着的小姑娘,果断肯定,这个世界,比历史中记载的明朝更开放。到底是不是明朝还不一定。
杨琪又看了一眼杨瑞,默默的摇头,打消了询问杨瑞的念头。既然杨琪都不知道当今天子是谁,也就知道是今年是正宣十二年。正宣,是谁的称号?杨琪反正不知道,杨瑞这么小,当然就更不知道!
不过很显然,杨瑞小姑娘十分健谈,一路上都在碎碎念,“阿姊,回去后一定要跟爹道歉,爹现在还在气头上呢。您现在大了,他不会拿笤帚打你,可会让你跪苍耳子,那得多疼!还有还有啊,您也老大不小了,过了今年这个坎儿,您就十九岁了,十九岁呐,不嫁人,又不招婿,街坊邻居总会说些闲话。爹娘劳心劳力把您养大,还要听那些闲言碎语,心里得多难受!”
杨瑞小姑娘老气横秋。
杨琪却不信这话是杨瑞自个儿想出来的。
可这话从杨瑞这么个九岁的小女孩嘴里说出来,总有一种让杨琪啼笑皆非的感觉。
不过,杨琪却皱紧了眉头。
上辈子她二十八岁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被家里的亲戚各种介绍男朋友,催着结婚。没想到,现在都缩水成十八岁了,在这个时代还是个剩女,再次面临爹娘的催婚。
这人生还真是……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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