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青芜堤相同时间,修罗鬼窟,黑流湍急的吊桥上,河水湍流的轰隆声震耳欲聋。
已经十一岁的他化阐提拉着五岁的断灭阐提的小手,转眸仰望巍然伫立在桥边,回望禁地的质辛,黯然闪了闪眸,便沉稳道:“我们非得迁离修罗鬼窟吗?不能带母后一起走吗?”
断灭阐提闻言,抬着布满如无渊面上金纹的小脸,也懵懂望着质辛,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好奇,脆生生问道:“魔父?母后是什么?”
质辛闻言从禁地收回回忆的视线,垂头凝向他像极了无渊的小脸,抬手摸了摸,平静笑道:“一个对魔父重要的人。”
断灭阐提总觉得他还有什么没告诉他的,但也下意识晓得他肯定不会再说,便没继续问,乖乖点点头:“哦。”以后问兄长去。
他化阐提嘴唇轻抿了抿,垂下眼帘掩饰听见母后二字又泛红的眼眶,握紧了断灭阐提的小手,片刻后看看身后黑压压的一片魔族将士,重复问了一遍质辛是否带他母后离开。
质辛俯身将小断灭阐提抱在了怀里,摇了摇头,微眯眼沉暗道:“此处是她的安息之地,五年间正道时常来攻总是打扰她清净,魔族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你率领魔军先行一步,到达天阎魔城后便照魔父给你的指令做。随后吾带着断灭去。”
说完手心化光,一根金鹰为首,中间镶嵌魔族蓝色宝石的尊贵权杖出现在眼前。
“拿着魔权玺杖!”
他化阐提闻言强压下心头不舍,转身肃然了面色接过权杖,对着质辛领命:“是,魔父。”
随后转身走到桥头,周身爆出雄浑功力,瞬间凌空腾身,巍然横空而立,俯视修罗鬼窟外黑压压的大军,傲严启唇:“出发!”
望不到边的队伍恭敬领命:“是,少主!”众人声音瞬时穿透九霄云层,振聋发聩。
片刻后只见一阵骇人心胆的绿色光芒遮天蔽日,声音尚未落尽,眼前大军便随着绿光消失眨眼间销声匿迹,只剩下黑河湍流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修罗鬼窟。
质辛缓慢最后望了眼此地,这才抱着断煤阐提转身,背对着阖眸,反手聚起足以毁天灭地的浩然雄力,还明媚的天地间霎时昏暗阴沉,绿色雷电劈裂大地。
只闻轰隆一声,整个修罗鬼窟全部被绿光笼罩在了其中,放眼望去,再也看不出原来的轮廓。
良久后,所有的异变消失,天地间恢复了宁静,同时消失的还有气势宏伟的修罗鬼窟,眼前只有一片沙石铺就的空地。
趴在质辛肩头的断灭阐提眼睛瞪得溜圆,兴奋收回视线盯向他,激动道:“魔父!我也要学变戏法!”怎么就一下子都变没了?
质辛闻言转头看了他童真像极了无渊的小脸,压下心头波动,平静地微微笑了笑:“等去了天阎魔城,魔父便教你。”这五年打好了功体根基,也是时候教他了。
断灭阐提小脸上霎时全是迫不及待的兴奋,搂紧了他的脖子:“那我们快点儿去吧!”
质辛颔首,最后望了眼埋葬无渊的地方,又移动向虚无的空气凝眸复杂看了片刻,手臂随后加了力道,瞬间化作一道绿光带着他消失。
二人脚下的吊桥依然还在,轰隆的震耳声,仍然从下面奔涌的骇人黑河水中传向空荡荡泥土飞扬的四周。
两年后,青芜堤。
天之佛面色平和本不该此时出现的蕴果谛魂,道:“情况如何?”
说完拂袖扫过地面,金光散去后,一个石桌和两个石凳出现在草地上。
蕴果谛魂撩起袈裟入座道:“魔皇果如你那时所言有事才停止了征战。”
“哦?”天之佛平静道:“是什么事?”
蕴果谛魂凝视她道:“魔皇之妻六年前因故病亡,留下两名幼子,一个九岁,一个是6月大的婴儿,魔皇悲恸,这几年在亲自抚养这两个孩子。此事是忧患深无意在外抓到的一个魔族之人说的。”
天之佛听到这里,眉心不由蹙了蹙:“竟是如此,这魔皇也并非无情之人。”
蕴果谛魂颔首,道:“所以此人还有渡化的可能,吾已经找到杀他的办法了,但打算放弃,竭尽所能渡他。”
天之佛闻平静看着他道:“你现在所做与般若金册上所言相同。”
蕴果谛魂闻言心头有些发沉,般若金册上到底写着些什么,好似他们所走的每一步,未来局势如何,它都能预知,至佛她怎会晓得这些事情,还记录了下来?
想到这里,他突然张嘴问了句:“魔皇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也不知为何想知道,蕴果谛魂问完后才觉不妥,皱了皱眉抿紧了唇。
天之佛竟是出乎预料没有隐瞒,如实道:“无法预知。”
说完见他面色诧异,天之佛平静道:“般若金册只能预料一件事的结局,其他人事皆不能,这件事最终要由吾去完成。”
蕴果谛魂怔了一怔,未曾料到事情竟是如此,未再继续问,只道:“前日魔皇下了战帖,三个月后开战。”
天之佛闻言越发觉得这个魔皇行事端正,翻掌化出两瓶花露,一瓶递给蕴果谛魂:“他若悄然开战继续攻打苦境更利于魔族,偏偏不屑阴谋奸宄,要光明正大约战。不知是他目中无人,还是行事偏爱此道。”
蕴果谛魂接过花露:“吾倒愿意是他心性本正。”所以才不愿将他赶尽杀绝,渡化为上上策,此人并非无可救药。
五个月后,天阎魔城,主殿依然起了和修罗鬼窟时相同的名字--摩罗殿,作为父子三人的寝殿和质辛处理魔族事务的地方。
他化阐提正坐在魔皇皇座上处理魔族诸事,突然感觉衣摆被人拉扯,思绪打断,低头看去。
断灭阐提仰头望着他,小眼睛里全是委屈思念:“兄长,魔父什么时候回来?”
魔父去与龠胜明峦为代表的圣方开战,已经走了两个月,何时回来他也没有收到消息,自从母后去世后,他们父子三人从未分开过如此长,他化阐提也想念担心,可如今他是魔族的少主,是断灭的兄长,就要担得起一族事务,照顾好他。
魔族未出什么差错,他却是忽视断灭了,眸底一丝未曾周全的自责闪过,当即俯身将断灭阐提抱到了皇座上,避而不答,反温和问道:“师父今天都教了你些什么刀法?”
断灭阐提闻言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刚开始学艺没多久,登时高兴落了座,小眼睛泛亮道:“教了可多呢。平南他化阐提看他跃跃欲试,带着专注认真凝视他道:“你给兄长演示下,让兄长看看。”
断灭阐提兴冲冲点了点头,小手凌空一扫,耀眼光华散去,一把他专用的刀在手,“兄长看好了啊!”脆生生说罢便虎虎生威的比划起来。
其实看起来跟耍猴似的,他刚刚开始学,徒有其形,他化阐提看他小小的人儿拿着比自己大的刀,认真挥舞的可爱模样,心头发笑,面上却是不露声色,依然专注凝视着。
许久后,他舞弄完一整套完整的招式收了刀,便满脸通红兴冲冲得仰头看向他,眸底全是想让他夸奖的亮光。
他化阐提面上浮现了故作老成的笑容,好意满足了他:“舞得好,以后跟着师父好好学,用不了多久就能和兄长过招了,魔父回来看了肯定高兴。”
断灭阐提听了赞扬,小脸上欢喜得就似绽开了一朵花,也不管他还看不看,又化出刀来,就在摩罗殿里继续舞弄了起来。
他化阐提看他来了劲儿,总算不在想着魔父,放了心。
不知多了多久,摩罗殿门突然开启,熟悉的气息和人出现。
他化阐提刷得抬起了头,断灭阐提也听见了声音,停下动作,望去。
门口质辛威仪而现,身上虽然带着血腥,但明显看到他们二人后面色带笑,身后的闍魇那迦也是满脸打了胜战后的笑意。
“魔父!”他化阐提心头高兴,但面上依然平静站了起来,走下皇座。
“魔父!”断灭阐提喊了一声,哐当一声就扔了手中的刀,向门口飞奔过去。
质辛蹲下,伸手将扑过去的断灭阐提抱在了怀里,也不让他避开血腥味,笑摸了摸他的头道:“刚刚舞的刀法不错,日后要勤加苦练。”
断灭阐提欢喜点点头,就是贴在他身上鼻子里的味道怪怪的,不由像个小狗似得在他沾着血迹的地方闻了闻:“魔父身上这是什么气味?”
质辛闻言以手指沾了沾胸口铠甲上的血放在他眼前:“血的气味,以后你要习惯它。只有身上沾满敌人的血,习惯敌人血的味道,才能保护魔父和你想要保护的人。”
断灭阐提似懂非懂,不过血的气味却是明白,乖巧点点头笑嘻嘻道:“嗯。魔父的话我记住了。”
此时他化阐提恰好走到了跟前,这一幕如此熟悉,他七岁那一年魔父也是如此教导他的,只是他比断灭大两岁,当时问了魔父,哪些人是我们的敌人,又该保护哪些人,魔父未答让他自己领会,想到这里,他凝向质辛:“我们的敌人是圣方,我要保护的人是魔父,弟弟还有魔族所有人。”
质辛闻言站着血迹的手指轻捻了捻血,视线从断灭阐提懵懂的小脸转向他:“说对了一半,说错了一半,今晚到密室来见吾。”有些事情是时候让他知道,还有不到四年了。
他化阐提看他眸中不掩饰的波动,心头微沉,还带着青涩的俊美面容上微现了忧沉,抿唇点了点头:“是。”
断灭阐提本能感觉到了他的严肃,不知道这瞬间发生了什么事,澄澈的眸子看看他化,见他神色有变化,又看看质辛,下意识道:“我要和兄长一起去!”
质辛回头看他好奇想掺和的小样儿,面上略有的严肃散去,笑了笑:“可以,用过晚膳和你哥哥一起来。”断灭随了无渊,记忆力向来好,懂不懂不重要,记住便足够了。
断灭阐提霎时喜笑颜开。
他化阐提这才顾得上询问:“这次魔族又夺占了领土么?”
质辛站起,拉着断煤阐提向皇座走去:“嗯,圣方惨败。吾离开这段时间,魔族有什么难以处理的事情?”
他化阐提跟上去,待他抱着断灭阐提坐在皇座上后,开始详细说起来。
夜色降临后,摩罗殿的密室,低沉的石壁移动声响过后,他化阐提拉着断煤阐提进入。
见质辛背对他们伫立在一张石桌后,石桌上放着一张张堆叠好的纸,两侧放着座椅,心头疑问走近:“魔父,我和弟弟来了。”
质辛这才转身,断灭阐提顿时放开了他的手,跑到他跟前,仰头欢喜看他:“魔父!”
质辛俯身将他抱了起来放在石桌上,对他道:“坐下吧。”
他化阐提照做,平静凝视他:“魔父要跟我说什么?”
质辛将那一摞纸推到了他面前,平静道:“看吧,看完了有何疑问再问,吾要告诉你的事情都写在上面。”
他化阐提满心疑问接过,垂眸看去。
却不料第一张纸上画着两个人像,诧异愣了一愣,其中一个是天之佛楼至韦驮!母后去世那年,魔父带着他去青芜堤外隐身见过她!魔父为何要画她的画像?画像旁边写着她的名字。
视线继续移动到了另一个人上,旁边写着天之厉帝祸二字,他化阐提心头疑问更大,这又是谁?刚想发问,想起质辛让他看完全部的再问,便将两个人像记在了心里,翻过小心放在一旁,继续向后看去。
第二张上全部都是字,魔父亲笔所写,他化阐提不敢大意,专注细细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
坐在石桌上的断灭则好奇拿过了那张人像低着小脑袋看去。
许久后,他化阐提看完了第二张纸,急忙掀开看向同样写满字的第三张。
时间一点一滴缓慢流逝着,质辛只沉默立在石桌边平静看着断灭懵懂拿起他化看过的一张又一张纸。
两个时辰后,他化阐提看完了最后一张,纸上有被泪打湿的痕迹。久久不敢抬头,浑身冰冷,只抬手在眼睛上擦拭着。
质辛见此抬手按在他肩头,低沉稳重道:“魔父现在还在这里。”
他化阐提闻言刷得抬起了眼睛,强忍泪水的眼睛红红得看他:“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魔父?天之佛,天之厉,你,原来我听人说的佛厉之战是假的,真相竟然是……还有你,我,弟弟……”
一旁的断灭阐提被他吓得愣住,急忙抬起小手去拉他的手:”兄长你怎么了?”
质辛眸光平静威严,带着包容的安抚颔首:“这就是你问魔父为何那么严厉对你的原因。”
他化阐提此时的反应已比他预料得要好很多,他如此年纪晓得这等秘事还能如此冷静,他再亲自带着历练数年,未来将魔族和断煤交给他,他也能放心。
他化阐提本还抱着一点儿侥幸,听到这里眼里的泪水是再也压不住,一滴滴地就往下落,面色越来越苍白。
原来母后的死是因为晓得父亲要做的事情,才不惜己命成全父亲,她不想以后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自己却独活。原来天之佛和龠胜明峦的蕴果谛魂都不是敌人,而是他们的至亲,原来魔父带他们偷偷去无尽天峰,是为了见魔父的父亲……
质辛看他如此,袖袍里的拳头握得极紧隐忍心中翻腾的情绪,也未继续说什么,任由他自己调节,若想未来统领魔族完成大业,现在必须锻炼他。
许久后,他化阐提紧握的拳头才松开,止住了泪水,抬手擦去残余泪迹,缓慢又抬起了头看向他,青涩年轻的脸上已然平静,眼睛虽然还红着,但心绪已经是调整好了。
质辛见此眸底满意闪过,他化阐提见到心头窒痛,晓得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历练他,让他日后能接掌魔族大任,却是看着他鬓角因救无渊而有的的白发强压着,静静沙哑道:“魔父的心愿吾会意义完成,只是缎君衡爷爷、十九伯伯和魅生姑姑,父亲没有画画像,日后我们见了也认不出来,”
质辛抱着断灭阐提坐下:“日后有时间吾再给你们画,今日时间仓促不够。”
他化阐提点点头:“嗯。”
话音落后,密室中一阵沉默,质辛转眸环视了他和两个孩子四周的空气,心头沉窒,良久后微眯眼向罪墙无向经纬望去:“明日醒来让人绘制你和断灭的画像,他们还不知道有你们,魔父已经许久未和他们联系了,不知他们可还好。”
十日后,中阴界,逍遥居黑色十九卧房中。
“他化长得真像质辛少爷!断灭长得像无渊!”魅生眸底有见到许久没有音讯人的欢喜和涩然,伫立在桌旁爱不释手地看着黑色十九从苦境带回来的画像。
一旁黑色十九沉默伫立垂头凝视着。
魅生见他不说话,急忙擦了擦眼睛里滚出的泪花,欢喜回眸看去:“质辛少爷愿意给我们写信了,你说他会不会回来看我们和灵狩?”
黑色十九本想要摇头,可不愿看魅生失落,冷峻刚毅的眸子微凝,犹豫了下道:“他行事向来摸不着章法,想开了他会回来,若是还钻牛角尖,我们只能等着了。这信是他派人送入的,吾出不了中阴界,只能感应到他的传音后去交界处取信。”
魅生闻言涩笑着叹了口气:“这倒也是。”顿了顿,她转收起心头微微的失落,叹笑道:“才十一年,质辛少爷原来不止在苦境打下了自己的一片江山,还又娶妻又生子,若是灵狩晓得不知会多高兴。”
说完见黑色十九蹙了蹙眉,怔住:“你不打算把画像和信给灵狩看么?”
黑色十九眼神暗示她,向卧房门口意有所指望了望,道:“义父不会想看的,你还是放在原来的地方收好。”
魅生登时会意,眸底不由浮现笑意:“嗯,那你等着,我先去放信,一会儿一块儿去前厅,快开膳了。”
深夜所有人都入睡的时间,缎君衡的书房中却依然灯火通明。
锦缎铺着的桌子上水晶头骨闪烁着紫色光泽,照着座椅上的缎君衡面色微微泛着紫光,看完了三幅画像和信,一声轻轻叹息,缎君衡小心珍视得收好放在桌上。
“不孝子,十一年六个月零六日了,终于还知道有吾这个义父。娶了媳妇儿生了儿子,你倒是过得优哉游哉,让吾这个老父亲在中阴界提心吊胆。”
说完他突然想起了有什么忽略的地方,当即又重新打开画像,最后定在了无渊的画像上,微微皱了皱眉抿唇不语。
良久后收好了画像,才道:“来人!”
守卫在外的亲信当即进入,恭敬行礼:“灵狩!”
缎君衡起身拿起水晶头骨道:“花苑凉亭备琴。”
半个时辰后,黑漆漆的夜色下花苑内,距离凉亭极远的河对岸花枝后,魅生听着缎君衡弹奏送魂曲许久,诧异不解回眸凝向十九密语道:“灵狩怎会突然用幻梦灵琴奏涤魂曲?”
涤魂曲目的在涤净已死的人魂魄中残留的怨气,遗憾等气,助其顺利投胎,奏响要耗损义父至纯元功,纵是十恶不赦的极恶之徒,一旦有义父涤魂,亦能转世投胎,而不必遭受种种刑罚。
现在所奏之音平缓舒心,要涤去的是死者生前铭心刻骨的遗憾和牵挂,魂魄若因此执念久久停留阳世,时长势必阴魂阳气受损,终至灰飞烟灭,不存于世。
义父现在是在强迫此魂去该去的地方。黑色十九心中发沉,手指不由紧握了佩剑,双眸紧盯着凉亭内阖眸,聚纳天地之阴气拨响琴弦的缎君衡。
义父那日受了宙王刁难,功体有损,如今不惜耗损半数元功奏响此琴,难道是看出了质辛的信中有问题?可他只提及了无渊和两个孩子生活的事,他们三人的画像,算算时间,他化十一岁,断灭五岁,两人并无事……
魅生问完后亦想到了这里,面上的不解顿时变成了沉窒,转眸怔怔望向凉亭。
此时缎君衡额头上出现了薄汗,眉心紧锁,拨动琴弦的手指虽然还是原来的动作,但已经极其艰难,已然将控灵的功力提运到了极致。
此魂执念深得竟然能致灵狩耗损至此,两个孩子不可能做到,难道是无渊……
答案一出来,二人心头皆猛得一沉,魅生无意识抓紧了黑色十九的胳膊,手指冰凉。
质辛少爷,难怪质辛少爷会写信,分明是他晓得无渊的魂魄徘徊在四周不走,他又束手无策,为了让她投胎,才打破了自己原来再不与中阴界联系的想法,再求灵狩帮他。写给十九的信,灵狩势必会看到。
无渊怕是爱极了质辛少爷,否则执念不会如此之深,她怎么会死?质辛少爷在苦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黑色十九沉默继续望着还在与魂魄对抗的缎君衡,此时眉头已经皱成了死结。这完整的魂魄他们看不到,也根本与中阴界无关,义父这是在跨界拘魂,又遇上执念这般深的魂魄,损耗更非比寻常,究竟是什么让她宁可魂飞魄散也不愿转世投胎?她若投胎了,也还有可能再与质辛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