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芜堤,一阵阵的结界攻破声刺耳响起,骇然的功力光华不时从洞窟口激射而出。仅仅两个时辰,四王已攻破到洞窟深处,只剩下了最后一道,亦是功力雄浑最难攻破的一道。
四王一路顺畅攻破了前面数百道结界,本以为可一气呵成彻底破了所有结界,将天之佛当场诛杀,却不料最后一道竟是不可置信得威力悍然。
他们攻出的所有功力都被结界瞬间吸收,未曾减弱,反倒成了加强它的罪魁祸首。
尽在咫尺的洞窟深处,可却因因结界阻隔,眼前只有一道恢弘佛光,看不见内中天之佛到底是何种情形,她当真在生子,还是别有内情,眼见才能为实,真相立刻便要揭晓,亦能立即诛杀她,却是被这可恨得拦路虎顽固阻挡,毫无结界办法。
四人急得怒红了眼,一招过后,猛然顿住功力。
秦王强压急切,回身看向洞窟外草地上站立得鬼觉神知:“谋士,现在该怎么办?”
鬼觉神知是掐好了时间让他们攻破这些结界,就在此时青芜堤外此时有了动静,一切如他所计划,向洞窟口庄严恢弘的结界讽笑看了眼,胸有成竹笑道:“这最后一道结界便不用我们费心了,四位王上请先随鬼觉神知去一处地方,很快便可看到天之佛声败名裂,我们以逸待劳便可。”
汉王、楚王和燕王匪夷所思,拧眉,秦王未说什么,终究还是又选择了相信他,鬼觉神知虚化身影消失,他便亦随之而去。三王见此,冷眸怒扫一眼鬼觉神知站过的地方,暗咒不得不离开。
他们消失的瞬间,可以阻隔一切视线和声音的结界内,“哇啊……哇啊……”声嘶力竭得清脆啼哭声突然破空而起。
声音虽被封锁在洞窟中,灵气非常的青芜堤的本还平静的湖水却已感知到了微小的灵力变化,一阵水波荡漾,便有浓雾缭绕浮现,一股若隐若现得昙花香气随着雾气悄无声息弥漫在整个青芜堤。
洞窟内,一个光不溜秋蜷缩着小拳头和小腿躺在天之佛臂弯的小婴儿,还在哇啊哇啊的啼哭着,哭得撕心裂肺得伤心,红嫩的小身子沾着血迹,小脸哭得通红,紧闭的小眼睛下一颗一颗得滚着小泪珠,柔软无助得小身子一抱进便本能得紧紧贴在她胸口,哭声因这才渐渐小了些,小嘴一蠕一蠕,紧闭得小眼睛还无法睁开。
天之佛满脸汗水疲惫的双眸竟控制不住有了泪光,只看了一眼,便急忙脱下里衣将孩子小心包在了里面,以防冻着他,只露一个小小的脑袋在外面。
一缕一缕浓黑的胎发,色泽与天之厉的一模一样,完全是继承了他的。
天之佛垂眸凝视着,嘴角涩然笑了笑,轻轻亲了亲他埋首在胸口不再啼哭安心睡过去的小脑袋:“娘的小质辛!”
话音刚落,洞窟内的最后一道结界突然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重击,是熟悉得已经数千年未曾再见的佛力,还有另一道更熟悉的。
天之佛面色微变,怎会是云沧海和苇江渡,本还沉浸在见到腹中孩子的喜悦陡然凝窒,手臂一紧护着孩子,沉眸向结界外望去。
只见来了得蕴果谛魂正在破除她的结界,后面云沧海和苇江渡配合助力。审座坐下之人来此,他们怎会出现在青芜堤?
本已睡着的孩子似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安,突然又开始哭了起来,声音没有方才大,却是莫名得让人揪心,天之佛急忙回眸,俯首低低出声安抚着恐惧害怕的孩子。
洞窟结界外数招过后,威悍至极的封印结界有了松动,云沧海头上已有了薄汗,微顿招式,看向面色绷紧严肃的蕴果谛魂:“圣者在担心什么?既是至佛设置了结界,应当安然无恙,等她疗伤后自行走出便可,我们在此等待。”
蕴果谛魂招式未停,嗓音沉凝:“洞窟口有血迹,至佛重伤未愈,必是在青芜湖边专注疗伤时受到来人攻击。她一时不察,才会被伤,可想当时情况紧张,是否有时间能进入结界,尚是问题。一会儿打开结界后,才能晓得她是否安好,若有不测,我们也可及时相助。敢来青芜堤寻衅滋事,此人定有十足把握能重伤至佛,吾等不起,至佛更等不起,若非今日吾巧合有心来此一看,还不知竟发生了这等险事。”
说完便抿唇,继续加强了招式,金色莲花光力一阵强过一阵攻击而去,封印结界上渐渐有了裂纹。
云沧海亦知他所言在理,拧眉便继续又运使出了能够破解结界的佛力。
片刻后,蕴果谛魂突然向二人看了一眼:“天之厉已然被封印,异诞之脉亦从世间消失隐匿,又是何等人想要祸乱苦境?一旦至佛出事,必然震惊苦境,引起百姓惶惶不安,吾佛乡威严扫地,此事暂不可泄露出去,以防其他有心人从中取利。”
云沧海和苇江渡未曾往此处想过,闻言顿被提醒,想起了他们这次被审座派出调查,完全是因匿名者之信,可偏偏在天之佛身受重伤疗伤时受了攻击,这若非巧合,便是有心人为之,暗记在心,拧眉点了点头:“圣者放心。”
话音落下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轰然一声,眼前三道佛力齐齐攻在了结界上爆冲而起刺目光华,云沧海和苇江渡都被这股骇人佛力震得退了数步,才堪堪稳住步子,只有蕴果谛魂安然无恙,未曾受多大影响。
洞窟碎屑合着尘烟渐渐散去,露出了洞窟内的情形。
天之佛嘴角带血正盘坐在竹床上运功疗伤,面色带着些许苍白,衣裳有血迹,却是丝毫不减庄严,金色巍然的佛力罩满了她全身。
蕴果谛魂眸色暗凝向她金色纱衣掩盖的腹部扫了眼,已然平躺,如未曾有孕时,紧绷得心神越发绷直,暗暗向只有一床、一柜、一椅、一桌的洞窟四周望望。她把孩子藏在了何处?地面上也没有血迹,该是她藏起孩子后做了处理。
云沧海和苇江渡见此提步靠近蕴果谛魂,却也不敢迈步进入洞窟内中,天之佛正在疗伤途中,不可打断,否则内力反噬,更加不妙。
就在此时,天之佛却是散去了周身功力,不再疗伤,睁开眼撩起衣摆下地冷威扫过三人,走近:“是你们。”
蕴果谛魂倏然便明白了她要做什么,面色暗变,才刚刚诞下孩子,此时出去,她难道不知会有何后果,现在没有什么比她的身体更要紧,皱眉便合十双手:“至佛疗伤要紧,偷袭的人由我们去抓。”
天之佛晓得他亲自动手破除结界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亦提醒她,尽快安置好孩子,能避过云沧海和苇江渡,可审座手边这两位护法绝非可轻易打发的人,审座必掌握了至少看来是完全事实的证据,才会派人调查,她务必要有不容怀疑的证据推翻这些,才能保得她和孩子暂时度过险关,而四王,再不杀杀他们戾气野心,短期内苦境势必又要再起纷争,得来不易得和平将再次打破,冷严看向蕴果谛魂:“吾已姑息四王太久了。”
说完便肃然化光消失。
云沧海和苇江渡亦明白她这是中断了疗伤,对视一眼,苇江渡会意,当即跟去。
蕴果谛魂暗一紧双拳,她恢复了功力?当即看向云沧海:“吾去了,你留下以防有人偷至。”
云沧海肃然颔首:“是!”
待蕴果谛魂离开后,他却是眸底多了一丝审视,步入了洞窟内天之佛方才所在位置,若有所思细细查看各处。
青芜堤东南三十里外竹林中,鬼觉神知千算万算未曾算到天之佛会来,本以为审座之人刚刚赶到,然后发现她和她生的那个孽子,他们便可理所当然得出现相助缉拿,却不料等来的却是她即将到来的气息,还等待看好戏的虫眸震惊一变,她怎可能会恢复了功力?怒恨红了眼睛,暗咒一声,慌忙化光消失,向青芜堤外逃去,根本不顾与他在一起的四人。
一旦让她发现,他现在功体只有死路一条。
在他身后隐藏的四王不料他突然狼狈消失,面色微变,顾不得细思,直觉不妙,急身同样要离开。
不想已是迟了一步,刚凝功的瞬间便被破空而来的四道骇人光刃射中了任督二脉,全身功力全被封印。
天之佛!四人陡明白了鬼觉神知为何要逃,他居然不顾他们生死,面色陡然铁青,发觉一丝功力也使不出,心神恐惧一凛。
天之佛威严破空降在他们面前,一一扫过四人强撑镇定的脸,冷厉沉色:“吾在洞窟时已给了机会,你们却不知悔改速速离开。当真以为有伤在身,你们便可杀了吾,争夺苦境天下吗?自不量力,放肆诳妄。天之厉尚不是吾对手,你们以为又能在吾手下过上几招?”
说着她的双掌缓缓抬起,四人从未见过的骇人佛力霎时通天贯地而起,天之佛金色纱衣和披散的银发烈烈飞舞,青芜堤霎时风起云涌,天地变色,身旁的竹林如在狂风暴雨中剧烈摇晃,所有的竹叶全被震落,漫天飞落,如利箭般直直射向他们身上。
四人面色骤变,天之佛分明就有功力,哪儿有什么怀孕生子,刚刚生子的妇人肚腹间根本不会如此平躺,汉王楚王、燕王又急又怒,恨自己轻信了秦王,汉王怒视面容圣美的天之佛,还肖想的心思早已吓得全尿在了裤子里:“滥开杀戒!枉你是天之佛!”说话间满脸的肥肉直颤,双腿间湿漉漉得,颤抖着站都站不稳。
急追而至的苇江渡和蕴果谛魂见此情形,凝眸平静凌空停住了身形,亦不动作,只横空俯视天之佛处置四人。
天之佛双掌功力不停,眸色冷然一扫汉王,汉王被她眼底庄严冷冽骇得面色发白,瞳孔一缩,鼻中的呼吸窒住,彭得一声倒在了地上。
“杀戒?”她庄严冷笑一声,“你们还不配吾动手。”双掌倏然落下,齐射得万叶凝结在了他们身前,昏暗的天地云开雾散,还曾杀气森然的竹林亦瞬间一片清新明媚。
四人以为不配她动手,也就是她不会杀他们了,紧绷到极致的心口一松,刚刚稳下心神喘了口气。
却不料接下来天之佛又口启佛咒,凝结的竹叶突然一瞬攻击,裹挟着骇人气劲儿全部射入了他们体内,四人功体经脉瞬间被齐齐斩断,真气溃散,四人砰砰四声跪倒在了地上,再也使不出一丝功力,才知她所言竟是要废了他们所有功力和身体根基,日后再也不能修炼,霎时七窍流血,怒愤白了面色,“伪佛!你卑鄙无耻,不得好死!”
天之佛对上他们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视线,威严出声:“你们四人日后好自为之,回去安分守己做你们的帝国之王,若再有不轨之心,今日天之厉的下场便是你们明日的结局。”
说完凝功千里传音,让埋伏在青芜堤外的各国护卫进入,将他们四人背离了青芜堤。
天之佛因一阵运功,刚刚生子的身子承受不住,又躁动了气血,唇间微溢鲜血,扶住身旁的竹子擦了擦。
蕴果谛魂和苇江渡这才破空而落:“至佛。”
见蕴果谛魂眸藏沉忧欲要出手相助,天之佛平静暗阻止道:“吾无碍,要废他们功力,耗损了些真气而已,四人受人蛊惑,小惩大诫足矣,来日他们再想犯事也没有能力。只是让幕后之人逃脱,吾还是来迟了一步。”
顿了顿,她眸底微现出了对苍生的忧虑:“日后苦境安宁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如今四王野心不过被强行压制,还有幕后隐藏的那人翻搅,来日会再有大乱已是必然,这话却说给苇江渡听得,亦是真实,蕴果谛魂自然明白,只能深藏忧色,苇江渡看方才情形亦猜测到了几分,闻言心底已有些偏向于他们所收的匿名信极有可能是此人所为,天之佛怀有天之厉的孩子,今日诞子,纯属无稽之谈,眸底露出丝凝沉:“当务之急,至佛该静心养伤,才能有精力应对来日之变。”
天之佛点了点头:“我们返回吧。”
片刻后,三人回到了洞窟,云沧海正站在洞窟口,蓝色袈裟搭在臂上等待,见他们,问道:“情况如何?”
苇江渡走近详细说了经过,云沧海微有薄怒:“四王放肆!”言罢看向天之佛恢复了平静道:“我们回去会如实禀告审座此处发生之事,至佛静心养伤,吾和苇江渡先行一步。”
言罢便和苇江渡化光离开。
二人行到中途,苇江渡虽已对匿名信有了判断,仍是问出了口:“你在洞窟中可有什么发现?”
云沧海摇了摇头:“并无,只怕匿名信是那幕后人居心不良操纵。审座派我们来此便是要查明此事,天之佛是佛乡最高象征,绝不容恶言污蔑。”
青芜堤,目送二人远离后,一直庄严伫立的天之佛面上现出了苍白,镇定的容色不复存在,当即转身疾步向洞窟内走去。
蕴果谛魂还从未见她如此失态过,心头一紧,随步跟上,低语急问:“你将孩子藏在了何处?”
天之佛紧抿双唇,走到放置书柜处,凝功一扫,书柜移开,后面竟是个可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洞口,一股亦非寻常的透明光力封印住了里面一处石罅。
天之佛撤功弯腰进去,直直走到了光团处,便跪坐下了身子,急忙撤去光力。
里面一个用里衣仓促包裹得襁褓在一堆仓促堆积得血衣上放置着,只露出刚降生婴儿小小的脑袋,不知何时本还沉睡得他却是两只黑溜溜得小眼睛溜圆,瞳仁幽黑,与天之厉的一模一样,懵懂直直盯着洞口和出现的两个人,最终似乎感觉到了其中一个人是熟悉令他安心得,才张开嫩软的小嘴打了个哈欠,小脸蛋一皱,全然不知自己躺在血衣中,便又放心阖住了小眼,小腿小拳头蹬了蹬她的里衣,寻了个他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天之佛却从他这本能得举止看出了他的不安和对她的担心,双眸控制不住一涩,心头顿软得化成了温柔笑意凝结在眼底,伸手谨慎将他的小身子抱出了血衣,小心翼翼搂在怀中,垂头亲着他的小额头沙哑道:“安心睡吧,娘无事。”你刚刚降生,便知担心娘,懂事得不哭不闹,陪娘度过了这一场灾劫,娘该欢喜还是该伤心?你若如同寻常婴儿,该有多好……
随后跟入得蕴果谛魂看着这一幕,竟头一回心有触动于人世间母子之情。她知道刚刚生子便经风意味着什么,更知破戒生子要承担何种后果,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那个人,都做了,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值得吗?为了那个害她失了长生之体的敌人,为了那个处心积虑算计过她的人?看着这个同修数万年的好友一步步走成今日地步,心头复杂,蕴果谛魂暗叹启唇:“先带孩子出去吧,暂时不会再有人来此了。”
天之佛点点头,抱着睡熟得质辛回到了洞窟内,看向蕴果谛魂道:“多谢你。”
蕴果谛魂看她此时的面色,便知此次生子前后所经在她身上落下了难愈的病根,看她凝愧道:“吾来迟了,你抱孩子上床去歇着,吾现在能做些什么?这次云沧海和苇江渡来了亦算好事,你之伤势有目共睹,可借此次再多休养数月,”
天之佛点了点头,却是未上床,只抱着孩子坐下:“你将方才在那个洞窟内看到的竹箱取出,里面有孩子要用的衣物和襁褓,是吾那几个月备下的。里面还有你相助酿制的花露,将最大的那瓶取出。”
蕴果谛魂颔首去做,不一会儿出来,将和花露放在床上,凝沉看她:“你竟然用青芜堤得万物天地精气凝成了织物……”
天之佛拿起花露的手微顿,“损耗些功力而已,无妨。”
蕴果谛魂嗓音倏然便沉了下去:“损耗得是你的命力,吾不是天之厉不知佛乡诸事,任由你欺瞒……”说到此见她怀中孩子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盯着他,似是被他的声音惊醒,蕴果谛魂嗓音一窒,张开的嘴僵住。
等了片刻后,孩子却依然只是睁着小眼睛懵懂看着他和至佛,乌黑发亮得眼眸透着一股异乎寻常的依赖,也不哭也不闹,完全不似普通百姓的孩子,竟是莫名的让人觉得他极其懂事,不过一个刚刚生下的孩子,却一丝不像。
蕴果谛魂见此压低了声音,知晓孩子也不会听懂,强压怒气看着天之佛道:“你当真不把自己性命放在眼中,任由它一年年减少么!”
天之佛闻言未说什么,凝视着质辛懵懂肉肉的小脸蛋温柔笑了笑,继续拿起了花露,扒开塞子,喝了一小口,便含住对住他的小嘴微流出。
质辛软嫩的小嘴本能急切得蠕动,吮吸着从她唇间缓慢流出得花露,入口后安心地阖住了小眼睛,出自本能得小舌头还不时伸出舔舔她的嘴唇,竟是饿得慌了。
婴儿生出来本该过两刻便喂,她却因处境危险不得已耽搁了三个时辰,寻常婴儿早已饿极了哭泣,质辛不哭不闹,只是静静等着她,天之佛想到了此处,心头一涩,还温柔凝视他的眸底微微发红,她本该如凡间女子般用乳汁喂养他,可如今,有厉族禁断,她不能……骤垂下眸压下心底波澜,是娘对不起你。
唇间的花露哺喂完后,质辛小嘴蠕动吸着却只有她的嘴唇,又委屈睁开了小眼睛,一眨不眨甚是渴望盯着她,还是乖乖得不哭,天之佛看出来是可怜兮兮得无声要求,心底涩柔,又喝了些继续用嘴哺喂。
蕴果谛魂看着看着袈裟下的手指握成了拳,因她不惜己命的怒气被这孩子饿坏了的可怜神色弄得心疼,渐渐散去,转身又进了那个洞窟,里面放置着天之佛为孩子准备的所有东西。
一刻后喂饱了,质辛又开始犯困,强睁得眼帘最终受不住彻底耷拉下来,在她怀中睡去。
天之佛这才抬起头,刚要对蕴果谛魂说让他将木盆取出,却见他已将木盆放在了她脚边,里面盛着温热得清水,水中还冒着不同寻常得清圣之气。
“这是……”天之佛怔了一下,复杂看他:“甘霖三昧水!”专为世人涤净尘世污秽修炼而得,一经浸泡,凡体可得他的佛力护持,不会轻易被人所伤。
蕴果谛魂俯视她怀中的婴儿沉凝道:“他刚出世便随你经历诸多劫难,看他方才饿了不哭,亦是个隐忍懂事天生灵气的孩子,有吾佛力加身,于日后修炼功体大有助益,你不在时也有个护身之物,给他沐浴换衣吧。”
说完才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你给他取了何名?”
天之佛闻言未再拒绝他的好意,掌心凝聚佛力笼罩在孩子身上保暖,边解他身上的里衣边回答:“质辛,帝质辛。”
蕴果谛魂怔了一怔,帝质辛?
天之佛知道他的疑惑,脱完了质辛身上的衣物,抱着光不溜秋地他轻轻放在木盆中,轻轻用手指舀水洗着孩子身上血迹,补充道:“天之厉姓氏为帝,天之厉是他的尊号,世人只知其号,不知其名。”
蕴果谛魂听她说起天之厉时的嗓音柔和平静,蓦然想起那日她的三个不悔,复杂凝在水中都依然睡得沉沉安然得质辛:“你为何隐瞒他有了孩子?”
天之佛沉默片刻后才道:“若他知晓,吾将再无无机会踏入苦境,要杀他难如登天。”
话音落后,二人无言,蕴果谛魂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却是有了犹豫,又阖住,洞窟内只有她为质辛沐洗的水声哗啦呼啦响着。
良久后,天之佛抱着洗完的质辛放到床上为他穿上亲手制得上裳,又用织绣着厉族荒神禁地远古秘密图腾的棉布包裹。
蕴果谛魂凝眸盯在她侧脸上还是问了出来:“若是天之厉用永不入侵苦境作为条件,让你留在异诞之脉,你会如何选择?”
那日无尽天峰的情形,他对她始终都不愿动手,足矣看得出他对她的心思,只怕与她对他不相上下,而那日封印天之厉后,二人在青芜堤的交谈,一时仓促,他漏掉了很多关键的东西,她的举动有很多不符合她所言处。
为了苍生,她可以去厉族为质,同样为了苍生,她也可以留在异诞之脉,只要天之厉愿意做出妥协,无情时她会权衡利益留下,有情时便是心甘情愿。
天之佛正在包着棉布的手指微顿,凝着质辛小脸蛋的眸子垂下,久久不曾言语。
洞窟内一时静寂,他、她和孩子的绵软呼吸声清晰可闻。
许久后,一句恍惚得声音终于缓慢从她口中飘出:“你的话他曾经提过,吾会答应。”
蕴果谛魂得猜测得到了证实,心却难以控制得沉紧了下去。
这意味着她这次封印天之厉的原因根本不是铲除厉祸。她本选择留在异诞之脉,是为苍生亦为私心,可却又对做出让步的天之厉隐瞒身孕,再返回苦境,还封印了他,必然是苍生与私心抵触,她只能在苍生和私心间做出选择。如此极端做法,这次苍生的威胁必然是他们二人联手亦不能解决。她放过了厉族其他人,便是厉族不再是威胁得证据。这次的封印,还给天之厉留了部分生机,甚至那日在无尽天峰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威胁要让她如此做?……越想他心头越难以继续平静,蕴果谛魂紧眸凝注着她的侧脸沉声道:“你并不想杀天之厉,所以才让他有石化自保得时间,而那日无尽天峰两名金刚不受控制吐露出了佛骨天锁破解之法亦是你暗中操控,故意让隐藏暗中的厉族之人听到能解救天之厉。而他们稍加推测不难猜到是你指使,你已对天之厉做下了无情背叛之事,定会以为你阴谋要除掉他们,无一人会感激你。
若是这次回返苦境,你想要的是天之厉和厉族所有人得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吾佛乡同修数万年,吾要知道下一步你又打算让何人恨你?是吾还是你刚刚诞下的孩子?你让他们恨你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天之佛边听边给质辛包好了襁褓,将他小心放在床榻上后盖上了缝制好的锦被,坐下温柔凝视着孩子熟睡得小脸,缓慢低沉道:“吾是天之佛,便有天之佛该为的事。如今和未来发生的一切皆是命中注定,没有人能更改,亦没有人能阻止吾要做的事。天之厉不能,质辛不能,你也不能,苍生才是吾存在的真实意义。”
质辛,天之厉,你,师弟,渡如何,你们所有人都安好,吾便不枉此生,再无遗憾。
蕴果谛魂听她言语果决威严,沉如泰山压顶,知来日她所行必非轻易之事,心口发窒:“楼至韦驮,吾可以助你。”
只在同修时他称呼过她名字,自从成为天之佛他已许久未曾如此唤过,他想撇开责任一切,以友人的身份来助她,天之佛沉默良久后才转眸看向他,凝眸复杂道:“不要问原因,也不要怀疑,日后按照吾得安排行事,便是助吾。”
蕴果谛魂闻言已知这个秘密她永远也不会说出,心头沉凝得同时却也有了豁然开朗得决断,点了点头,刚毅敦厚的面上赤诚平静:“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