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时短,分离催人,时光急速流逝,天边明日渐渐倾斜。
天之厉看看天色,又垂眸看向天之佛,眸中闪过眷念不舍,不觉抬手轻轻抚过她宁静安然的面容。
与缎君衡君衡约定的破解鸿蒙时辰已近,吾只能再留半个时辰。
沉睡中的天之佛掩盖的眼睑微不可见的动了动。
质辛担心的凝视着睡眠深沉的天之佛,小声对天之厉问道:“爹!娘已经睡了半日,怎么还未醒?”
天之厉缓缓收回手,回眸摸摸质辛的头,轻语:“快了!无需担心,你娘昨夜解毒疲累,让她好好歇息后,自会醒来。”
厉佛双元融合非是一时一刻之事,但愿这一日的沉眠能助她功体在明早前完全自愈。
二人说话对视间,却不料早已回醒的天之佛紧阖的双眸悄然缓缓打开,本该平静淡然的眸中此时却印刻了一抹深铭千年的涩然,怔怔凝视着天之厉和质辛重叠交错的身影。封印千年的思念席卷而起顿时化作满眼清泪,紧紧凝固眸中。
质辛!你竟是吾之质辛!
天之厉,吾曾那般对你,你为何不将吾忘却?依然费尽心思救吾!
天之佛神色挣扎苦涩,笼在袖中的手指不觉一动,顿时攥进了手心。
天之厉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昨夜他压制封印之招,竟无形中触动了封印关键中心,几翻功力相互吞噬中竟破除了封印。
天之厉似是察觉了身后诡异投来的视线,猛得回头,眸色微愕,竟是醒来的天之佛,只见她神色间复杂难解,不觉问道:“佛者身体可还有何不适?”
天之佛闻言缓缓收回眸光,压下心头情思,藏起对质辛的愧疚,对天之厉的情意,定定的看了看已然穿好的衣物,拾起失忆后他该有的情绪,轻启双唇,声音泛着刻意所凝的冷肃不答反问道:“吾怎会在此处?”
千年之前他既已经做出了选择,罪墙,封印他,弃质辛……此时恢复记忆的他唯有走完这条路。决不能在此时功亏一篑!
天之厉只是未料到她竟会此时醒过来,眸光一窒,随即坦然道:“佛者见谅,昨夜解毒之后你昏迷,吾只得将佛者放置在石床之上,实不相瞒,佛者衣物亦是吾所穿!”
天之佛垂眸沉默半晌,才抬眸平静望向天之厉淡淡道:“吾该谢你!非常时期,不可同日而语!”
在旁高兴听二人言语的质辛,听到此处,突然一震,募得盯着天之厉拧眉道:“爹!你说谎!你和娘解毒去了,居然骗我说娘不让你叫醒我!”
天之厉眸光不自然地闪了闪,心底一叹,你小子,多会儿的事居然还记着!
“质辛,爹……”
“质辛!你爹并未骗你,是吾见你安睡,才不让他惊醒你,吾刻意要求解毒后在此处陪着你。”静默不语的天之佛突然接过天之厉的话头,看着质辛嘴角勾起一抹暗藏酸涩的浅笑。
质辛,吾已注定要亏欠你一生,异诞之脉一行,是吾唯一能补偿你与娘相处之心愿。只望吾有一日消失之时,你与你爹能平顺安乐生活下去!
质辛一听天之佛如此温柔带笑地对自己说话,脑袋顿时成了浆糊,连他破绽百出的话也忘了计较,炸毛的情绪瞬间熄灭,眼中泛出高兴,乖巧地点点头。
“哦!我信娘的话!娘从来不会骗我的”
天之厉眸光一顿,翻翻白眼,总算认清了质辛这小子有娘便忘了爹的本性!
天之佛余光瞥见天之厉无奈却也欣慰的神色,眼中的涩然顿了顿,覆在质辛肩头的手微微一松。
天之厉!有你将质辛带在身边,吾便可真正了无挂碍。欠你一生相守,吾……
天之厉闻言微讶地看向天之佛,“多谢佛者!”
天之佛一动衣袖,翻身下了石床,微微一整衣物,抬眸看着天之厉道:“现下已无事,我们可启程前往异诞之脉!”
天之厉眸中顿闪过为难,犹豫了片刻,才道:“佛者,吾来此之前曾答应一人助其找到所寻之物,再过片时便是约定之期,只怕!”
天之佛眸色一闪,想起这两日诸事,才发觉天之厉竟似已经知晓自己定会带着质辛回异诞之脉般,竟提前已定好约定,嗓音不觉露出一丝失忆的他该有的怒意:“好个天之厉,吾竟不知自己已被你算计在心!”
天之厉眸光沉稳,直直望进天之佛眼底深处,掷地有声道:“非是算计,而是了然,吾信任佛者人品。”
“巧言粉饰!”天之佛闻言心中一颤,眸色似慰似涩,尘埋在心的那份相知情分倏然涌起,猛得转身,为了避开天之厉观察入微的双眸,刻意冷了声音。
质辛似是听出了天之佛话语中的不快,脑中警铃大作,噗通一声急忙从石床跳到了地上,登时跑到天之厉身后,对着他的身后不假思索挥起了小拳头。
接二连三肉呼呼的小碎拳落在了天之厉的臀部。
天之厉神色微微一僵。
质辛边打,两个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边冲着天之佛叫道:“天佛娘!你别生气啊!这次不用娘动手,质辛替娘,你看,我一定把爹的屁股打得三天上不了床!谁让他惹你生气!”
天之佛早已忘了质辛先前所言,此时乍闻,才募得想起,涩然的眸光一顿,身子微移,余光扫过,见天之厉一副不明状况任由捶打的模样,万千心绪翻涌。
质辛,他会是个好父亲!若是可以,以后便永远忘了吾这个娘亲!
脑中闪现他与天之厉那最后一日没有纷争恬淡相处的日子,天之佛眸中喜涩如波涛翻涌而起。
“楼至,吾很好奇,你为吾诞下之王子会是何种模样?”
“痴心妄想!”
“呵!你成为吾之人时,便该有此觉悟!”
……
“吾非是女子!”
“亦非男子!”淡笑郑重之声。
“断了你的念头,吾之佛体色身没有任何可能!”
“佛已属天,佛身必遂了天之愿!”
“狂妄!”
……
天之厉,你定不知那日戏言之时,吾已察觉身体异样,当时直觉反驳,只因吾心头惊悸,惊惧那些时日身体异常可能之因,你一再的肯定只让吾难以置信越发忐忑难安,吾不得不极力谁服自己你是错的,吾到底是恐惧还是惊喜,或许两者皆有,才导致吾始终无法将质辛之事说出,直到封印你时亦未让你知晓。
若时光能倒流回那日,吾定不会再反驳你,而是告知你质辛的存在,纵使千年前你吾因缘结局依旧是吾封印你,至少我们一家三口曾真正在一起过!
质辛偷偷觑着天之佛的侧影,却是看不出她到底满意了没,捶打的小手不觉重打轻落打一下,又偷偷揉一下。
老爹不能得罪,天佛娘也得顺着,他这个儿子可真不好当!
天之厉凝视着陷入沉思的天之佛,眸光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疑惑。他在想什么?从她醒来到现在总觉得她神色偶然的恍惚,到底是何事在困扰他?
天之佛陷入回忆中,手不觉轻轻覆上心口,半晌后才回神,抬眸只见质辛胳膊搭在天之厉腰间,双腿百无聊赖地在地上做踹踹右踢踢,眸光一闪,说道:“罢了,质辛!”
质辛听到天之佛声音,神色一惊,死了!被娘发现自己作弊,登时抡起胳膊就打,
眸色带着一百分的郑重,严肃地看着天之佛道:“不行!天佛娘,我还没有打到让你满意!”
天之厉见他胳膊此时使了全力落下,身子微不可见地轻轻向前一倾,想要让他的拳落空,质辛只顾着向天之佛表心意,抬起的胳膊猛得落下,若天之厉闪开,此拳必落在他自己肚子上。
天之佛察觉天之厉欲动的步子,眸光淡淡一闪,翻掌暗起禅定九天气劲,衣袖一动,一股无形之力直直击向他微动的身体,天之厉倾斜的身子顿时回了远处。
“通”的一声,质辛挥落的拳头分毫不差地陷进了天之厉后腰,时机刚刚好。
质辛神色一震,啊!他居然打中了!
完了,千万别把爹打伤了。登时化拳为掌轻轻的在天之厉背上又揉又搓。
爹,你怎么都不躲啊!以前这招你不是万无一失都能避开吗?
今天怎么回事?
天之厉脚步被定在原地,神色怔了一怔,扫过眼神色平静无波的天之佛,眸光闪了闪,心头猛然闪过一丝淡笑,你居然出暗招!
楼至,你可知你现在的模样有多像偷偷做错事却急于掩饰的质辛!或许该说质辛似你,这本是你该有的一面,可为了天之佛的责任,你却深深埋葬了自己该有的那颗童稚之心!
天之佛走近二人,看向质辛道:“吾现在解气了!”
质辛脑袋哗的一下直直埋进了天之厉腰间,长舒一口气。
累死我了!
天之佛随即又抬眸望向天之厉虽刻意掩饰,但言语之中还是不觉带了一丝牵挂:“吾和质辛可在青芜堤等你,你所办之事需要几日?”
天之厉眸光一顿,心头顿起一股暖意,纵使知道她记忆不复非是出自挂念,但此语却是他曾期待过之言,能从她口中听到,亦觉欣慰:“不必,异诞之脉距此尚远,费时良久,你们先行一步,吾随后再赶上!今日天色已晚,佛者不妨明日再启程。”
“嗯!”天之佛眸光微闪,直觉天之厉所为事情绝不是他所说那般简单,可审视之下,却看不出端倪,便不再说话。
一阵清风拂过,吹起了二人一角。
天之厉神色一定,将腰后的质辛拉出来交到天之佛手中,“佛者,质辛交予你,吾此刻便离去!”
质辛不舍地拉紧了天之厉的手,抬起黑瞳定定看着他道:“爹!你一定要快些回家!我在家等着你!”
天之厉笑笑,点头应承。
天之佛垂眸接过质辛的小手,眸光看着质辛,话却是对着天之厉意有所指道:“质辛离不开你!该如何做,你当明白!”
天之厉眸光凝视着二人,轻“嗯”一声:“一路保重!”
一股黑色气旋伴随着话音消失淡去,天之厉眨眼间消失在了青芜堤。
天之佛怔然抬眸定定望着天之厉消失的地方,良久才收回视线,垂眸望向紧贴自己而站的质辛,单薄小小的身子,募然俯身将他紧紧搂在了怀中,在质辛看不到的地方,眸中强抑的泪水缓缓滑落,溅落草地之上。
质辛,吾的质辛!吾未想到竟然还有再见你的一日!
质辛诧异间愣了愣,天佛娘怎么了,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抱自己?
想要移动身子去看,天之佛的手臂却是死死压在他的背上,没有一丝移动的可能。
质辛只得作罢,将脸埋在了天之佛颈窝间,伸出小手臂半环住她的肩膀。
轻启双唇,叹息一声:“天佛娘,我真不想离开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