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洪骑在战马上,狼狈而逃。
最后跟随曹洪逃回宛城的士卒,不过数百人罢了。其余士卒不是战死,便是被俘,更有甚者直接在半路逃跑。
此时的甘宁正皱着眉头坐在县衙中,安静的写着什么。这是甘宁要交给孙策的军报,其中详细的评判了曹军的战斗力,算是对此次战役的一次书面总结。其中对曹军战斗力的评估,是最为重要的一部分,毕竟孙策要做好和曹操冲突的准备,所谓防患于未然,正是如此。
县衙外,一小部分士卒正在城墙上进行警戒,而大部分的士卒,则在各自军侯的指挥下,清理着战场,打扫被鲜血染红的街道。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被浓重的血腥味所包围。尸体和残肢断臂被清理出去,集中焚烧掩埋。一盆又一盆的清水从青石板上冲刷过去,想要将那浓浓的血腥气息冲刷掉。
城中的战斗结束了,仅仅靠士卒们清理,显然太过浪费时间。
大量的百姓被征集出来,一同清扫。
然而百姓们何曾见过如此血腥场面?放眼望去,倚着门墙呕吐的人,数不胜数。
新野城归属已定,然而文聘此时却没有关心的想法。
文聘正在快马加鞭的往襄阳赶去,然而内心却总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好预感。从新野赶往襄阳的大路上,尘土飞扬,烟雾弥漫,高扬的旗帜掩在烟尘中,也看不分明。
文聘一身甲胄,骑在一批骏马上,手提长刀,却眉头轻皱。
事情有些不妙,前一日派出的斥候,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肯定是出现了问题。
正如文聘所预料的那样,在距离襄阳还有百里的时候,终于遇上了徐盛指挥的吴军。两军相隔十里,气氛凝重的很。
文聘骑在马上,眼看着飘扬的吴军旗帜,心中那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果不其然,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便见一骑飞奔至文聘阵前,大声喝道:“襄阳已破,吴侯仁慈,若尔等投降,可既往不咎!”
说罢,那一骑也不待文聘答话,便调转马头,往自家方向奔回。
文聘见此,顿时一阵气闷。
那骑卒嗓门大得很,在阵前怒喝,不少人都听得清楚。一番窃窃私语之下,很快这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大军。
如若那士卒多待片刻,文聘还能命弓手射之,以此挽救。
可这厮掉头就跑,哪里能否认得了。
此时的文聘,在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如此时刻,人家没有必要骗自己。更何况,看人家那态度,本就是爱信不信,不信就打。
至于阵中将士,文聘左右扭头看去,心中顿时一片冰凉。
部将们竟然不敢对视自己的眼睛!
人心散了啊!
作为一方大将,文聘太清楚军心的重要性。没了军心,这仗还怎么打?更何况,这两万大军中,有不少新卒乃是新野附近征兆的。
前路已断,后路又无。
此时的文聘,可真是进退维谷,好一个彷徨不定。
就在此时,阵前已经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
文聘放眼望去,仿佛能够看到吴军阵中,那健壮的鼓手,赤着上身,扬起鼓着肌肉的手臂,用包着红绸的鼓槌,使劲敲击着蒙着牛皮的鼓面。
震耳欲聋的鼓声,调动着吴军的士气。
吴军连战连胜,正是士气昂扬之时。踩着鼓点的节奏,在各个军侯和军司马的指挥下,大军缓缓向前。
长枪手终于端平了自己手中的长枪,枪头在阳光下显得雪亮刺眼,红缨在风中飘扬。刀盾手,左手持盾,右手持刀,跟随者节奏,用刀面不断敲击着盾牌。
旗手都是军中最为勇武的汉子,他们身材高大,武艺高强,人在旗在,人亡旗不倒。
红底黑字的“吴”字旗帜,随风飘荡,气势不俗。
文聘看着这一幕,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徐盛这是堂堂正正的以势压人,他只能选择迎战或是投降。
文聘终究还是不愿投降,只见他扬起手中的长刀,高声喝道:“随我迎敌!”
然而,文聘还是高估了麾下士卒的意志。
本就是哀兵,若能活命,谁愿拼死?
“将军,襄阳已破,即使我等侥幸能够击败眼前吴军,又能如何?”一个校尉在文聘身侧说道。
另一个中郎将也开口道:“是啊将军,如今甚至不知主公在何处?”
一个军司马也应和道:“将军总该想想这两万大军的生死!”
文聘沉默了,耳边尽是部将的聒噪之声。
良久之后,眼看着吴军就要抵至阵前,文聘才缓缓出声道:“尔等欲降乎?”
众人闻声,尽皆低头无言。
文聘叹了口气,说道:“尔等欲降,我岂能拦乎?”
听闻此语,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文聘沉默的看着这一切,身边的将领们一个个翻身下马,扔下武器,行至阵前。
文聘仿佛能够听见属下将领们谦卑的话语,似乎能看见吴军将士骄傲的笑容。这让文聘心中满是无奈,在天下大势面前,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弱小,并没有什么卵用。
吴军就是这大势,孙策就是这大势。而他文聘,只是这滚滚洪流前的一颗小石子,要么被绞成粉末,要么随波逐流,汇入这洪流中。
看着眼前的一切,文聘惨然一笑,扔下了自己手中的长刀。随即只听铿然一声,文聘竟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横与颈上。
眼见着就是鲜血四溅,却听闻嗡的一声响,却是一支雕翎箭射来,一下子射飞了文聘手中的长剑。
文聘睁开双眼,却见对面不远处,徐盛正笑眯眯的看向自己。
甩了甩,被震麻的双手。文聘有些愤怒了,难不成还要折辱自己么?
却见徐盛打马而来,看着眼前的文聘,笑着说道:“壮志未酬,公要自裁乎?”
文聘闻言,心中又是一阵苦涩。
“败军之将,有何颜面以谈壮志?”文聘涩声说道。
徐盛洒然一笑,缓缓道:“吴侯盼将军久矣!敢请将军为主公效力!”
文聘闻言一愣。
“将军何须做小女儿之态?”徐盛又说道。
“既如此,聘甘做吴侯马前小卒!”文聘终究只有一次自杀的勇气,既然吴侯看重,顺水推舟也是自然。
徐盛闻言,哈哈大笑,出口说道:“将军此言,岂不让人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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