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酒楼,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袭宝蓝色的绸缎直缀衬出他修长的身躯,面相斯文俊秀,俊眉朗目,那不怒而威的神情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清新华贵之态,特别是他唇角虽然含笑,但眼中透出丝丝犀利之光,让人不自觉的回避着他的眼神。在他周围的几个人看着明明是男装,但怎么看总有点女性化的感觉,特别是那嗓门,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则透露出阴阳怪气。
守着二楼楼梯的御林军一见那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人手里展示的令牌,一时间跪了下去,在那客人一声冷哼中,那御林军一个机灵爬起来迳自往三楼跑去。紧接着传来脚步声,下楼的,居然是三天三夜未下楼半步的东方随云。
除了那受伤的手仍旧包得似一棕子外,东方相爷的神情看起来好极,作揖请了那客人往三楼而去。
太和酒楼一众好八卦者不自觉的相互挑眉明示暗示,只怕那客人来自大内。要不然,东方相爷怎么会亲迎自二楼?
来的客人正是大业皇朝的皇帝宸天佑。他一边往楼上走着,一边询问了一些事情,最后才说出想看看‘东方夫人伤势如何’的话。
似乎早就知道宸天佑前来的目的,东方随云只是轻叹,唯恐将事情说得太过于简单化。“若非陛下仔细叮嘱张太医、罗太医日夜勤于内子病体,只怕如今内子仍旧在昏迷之中。若内子果如张太医、罗太医所言三日后当再也醒不来,那微臣只怕就再也不能为主上分忧了。”
这番话的意思是如果顾青麦有什么事,他就会不再为大业出力了吗?是要退出朝堂吗?宸天佑有些震惊的看着东方随云,只听东方随云又道:“所幸内子感戴陛下隆恩,终是争气的醒了过来。只是如今内子伤病在身,那一身污秽之气却是近不得陛下之身,以免冲撞了龙体。”
自古非亲人染疾,其他染疾者皆不得接近皇帝之体,是为避免病者过了病气到皇帝身上,如今宸天佑不但亲自来了,而且还不讲忌讳的要前往探视顾青麦,东方随云只好出言提醒。
“无妨,爱卿与朕亲若一家,只需将帐帘放下即可。”
宸天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东方随云只好摆手示意擎苍前往顾青麦休息的房间做好准备。
“爱卿的手如何了?”
“小伤,休息几日即可痊愈。”
宸天佑、东方随云二人说话间已是来到了三楼,擎苍早已在三楼的天字一号房做好了准备。见宸天佑到了,急忙跪拜,“恭迎陛下。”
宸天佑只是摆了摆手,看向那严严实实垂挂着的大红帐幔,他知道那个病体缠身的顾青麦只怕就在其中。果然,一时后,那大红帐幔中传来柔柔弱弱、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臣妇病体不堪,恭迎不了圣驾,请陛下恕罪。”
“罢了,夫人身子未好,这些礼节不讲也罢。朕只是来看看夫人可好些了?若还需要一些珍药尽管开口,皇宫中有的就有夫人一份。”
大红幔帐隐隐约约显现宸天佑修长的身影,顾青麦其实很想看看大业皇朝的皇帝到底长个什么样,但好歹她现在是病体缠身,只得一路将‘好奇’压下,回道:“谢陛下隆恩。得蒙陛下青睐厚待,不惧病体过气移驾至病室探望,臣妇惶恐不安。”
宸天佑闻言却是长叹一声,“朕亦是惶恐不安啦。”
“这世上还有令陛下惶恐不安的事?若真有,也是臣子们未尽到心。”东方随云一边说着话,一边接过擎苍递过来的茶递到宸天佑的手中,又示意宸天佑坐下。
“自从发生许昭阳行刺之事,曼容夜夜难寝恶梦频生,爱卿是知道的,曼容和许丫头是姐妹情深,生怕朕下旨为难了许丫头……唉,她这番夜夜哭闹,朕都担心她肚中的小皇子……”
原来是来唱苦肉计的。东方随云也不点破,只是迳自喝着茶。
见东方随云只是喝茶,宸天佑看似十分苦恼的看着东方随云,“爱卿,这件事,你看?”
东方随云放下茶杯,笑着回道:“陛下,事发当日微臣就说了,看在许王爷的面子上,这件事不追究也罢。微臣既然决定不再追究此事,那许郡主自当不会受什么责罚。皇后娘娘勿需担心,保住小皇子才是重中之重。”
闻言,宸天佑心中长吁一口气,但想着自己还少不了东方随云,决定还是要做做样子以示圣恩隆宠,他佯装着喝了口茶,“爱卿虽然不再追究此事,但许昭阳那丫头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刺杀东方夫人,大业皇朝以礼、法、义、信、诚治天下,她作为一朝郡主居然以身犯法,于情于理都必须惩罚她一二。”
顾青麦清楚明白当今朝堂势力三分的局势,如果东方随云追究此事,广陵王被逼急了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和皇帝联手,但这难保相爷党就不和皇爷党联手抗敌。第二种可能是和七皇爷联手……但无论是哪一种联手,七皇爷的势力坐大成定局,到时候宸天佑只是悔之晚矣。如今宸天佑故意唱苦情戏目的就是希望东方随云不再追究,一来他更进一步拉拢了许胤祥,二来他仍旧可以利用东方随云去和七皇爷周旋。
一想到这次行刺事件她和东方随云吃了苦头,总不能只好事了许家和宸家,再说怎能让许昭阳那般逍遥法外?总得吃点苦头的好。心思转念间,顾青麦轻咳二声,“陛下,可容臣妇说两句。”
“讲。”
“许家也好东方家也罢,都是国戚,如此一看许家和东方家也算得上是亲戚,再说那广陵王还称相爷是兄弟,臣妇看着他们二人真真是兄弟情深。既然又是兄弟、又是亲戚的,自古有言‘家和万事兴’,臣妇想着,那‘惩罚她一二’的事就作罢吧。”
兄弟?东方随云和许胤祥的关系真好到那个份上去了?这也是东方随云放过许昭阳的原因吗?宸天佑的脸不仅阴沉了下来。
眼见宸天佑的脸色有变,东方随云不动声色,只是看向大红帐幔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陛下方才不也说了大业皇朝以礼、法、义、信、诚治天下?为夫和广陵王的关系再好也不能罔顾国法。先前为夫不打算追究此事的做法真真是不配坐在一朝之相的位置上,如今听了陛下的教诲只觉汗颜之至,你一个妇道人家,又多说些什么?”
真是夫妇同心啊,擎苍不仅呶了呶嘴。这样一来,宸天佑就算不治许昭阳也得治许昭阳了。果然,宸天佑开了口,“爱卿,不必责怪东方夫人,想东方夫人心善,是以吉人天相的避过此劫。至于许昭阳那丫头的行为已引起民愤,定不能轻饶。”
从‘惩罚一二’过渡到‘定不轻饶’,看来陛下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了。东方随云压下心中的讥笑,“微臣起先还只想着和许王爷的交情,想摁下此事,如今听了陛下一言如醍醐灌顶,一切都听陛下的吧。”
得罪了许胤祥,以后许些好处自能拉拢。讨好了东方随云却是成功的牵制了老七,宸天佑权衡利弊,许曼容那哭花了脸为许昭阳求情的事也只好暂时压下了。“朕决定将许昭阳的郡主头衔从正五品降至正七品。许胤祥教妹不力罚俸禄三月。另外,他们兄妹二人必须给爱卿和东方夫人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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