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一进门就有些紧张,她甚至妈妈是个话少的,很多时候都不会主动去发表什么言论,房间里只有顾初在从中斡旋,但若一时不察气氛僵硬起来,她最怕出现这种场景,一旦气氛尴尬,再多的话也都会变成无用的言谈,到时候一屋子四个人如何自处。
点餐前,顾初礼数周到,先给三人依次倒了一杯水,这才示意服务员把菜单先拿给安远闲,请他先点。
安远闲推辞一番,于是菜单经过胡轻眉最终又回到了顾初手里。因为二老都说不挑食,顾初点餐的时候也就没有再询问他们的意见,做事利落,别人点餐需要依次询问过去,耗时很久,顾初翻看着菜单,不到两分钟悉数搞定。
按理说,点完餐,等菜过程中应该会很尴尬才对,毕竟如果寻找话题的话,似乎太显刻意。
穷紧张,瞎操心的那个人似乎只有安若,顾初点餐的时候,房间内的液晶电视上正在播报午间新闻。
老一辈的人不太喜欢玩手机,却很喜欢看新闻,了解人生百态。安若偷瞄了父亲一眼,见他正端着茶,聚精会神的看新闻播报,连带着妈妈看的也很认真,霎时有些感怀这个“正好”来的太是时候。
十月五日,巴基斯坦控制的克什米尔地区发生里氏7.6级强烈地震,造成了巴基斯坦7.3万人死亡,近十三万人受伤,280万人无家可归。而由于震区位于山岭地区,导致救援和重建异常困难。
顾初作为军人世家,日常除了关注法律频道,时事新闻也有不少涉猎。一时间两人围绕着国内政事,世界走向,和**未来动向聊了起来,这么快就找到共同话题,而且还是因为一条速报,安若喝茶的时候想:男人的世界,她不懂。
她一向对新闻没什么太大兴趣,但如今看他们相处起来气氛融洽,深深觉得午间新闻功不可没。
两人聊得欢畅,从国内一直聊到国外局势,像是碰到了共鸣者,一发不可收拾。就连饭菜上桌也没制止他们的谈话,于是被遗弃在外的安若,只能和身旁的妈妈轻聊着不停的给安远闲和顾初夹菜。
“爸爸,别只顾着说话,菜该凉了。你尝尝这道很不错,”
“妈,我给你盛碗汤吧,听说这汤美容养颜的。”
“顾先生,……”
那声“顾先生”叫的声音比较小,胡轻眉听了,夹菜的手顿了顿,侧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老眼昏花了吗?女儿的脸有点红。
望着身侧的女儿娇俏的神态,轻声叹了口气,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然知道安若是个什么样的性情,以前只是听闻顾初这个人,如今真见了,才知道她这个女儿爱惨了他。这可如何是好...
顾初夹起她放在他面前小碟子里的青菜,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难得见她这么乖巧,他很受用,尽管是在他的父母面前。
这两人一顿午餐下来,席间谈的一直是地震方面的事宜,话题根本就没往安若和顾初身上绕,安若有些吃不准爸妈的心理,来之前顾初的一番话到底有用无用?
饭后,二老却再没拒绝顾初的邀请,上了他的车回家。安若坐在车里,一会感慨还好顾初换了辆车,不然还真不好坐,又在敬佩爸妈的隐忍不发,顾初的淡定自若,正不是一般人。
到了巷子口,妈妈开口说了今天她对顾初的第一句话“行了,别送了,小顾。之后的事情我会和你安伯伯好好商量的。”此话出口,安若隐约察觉到了一丝转机,垂眸淡淡的笑了。
“好那叔叔阿姨方便留个电话嘛?我来这里不久,做了下攻略,知道了有几处景点不错,找时间我陪着您们去四处走走。”顾初下车,言语温淡。
安远闲说“留我的吧”于是安若生命中两个重要的男人在她的面前完成了交换仪式。
眼见着顾初开车离开,安若立在原地,神色中多了分莫名的思绪。
胡轻眉牵着女儿的手,侧眸看她,眼角含笑,调侃道“傻丫头,还看什么,人都走远了。”
安若瞬间脸红如薄媚,轻咳了声,低低的嘟囔道,“我...哪有。”
“还说没有,脸都红了。”
一旁的安远闲见了,一副没眼看的样子,背着手走在母女前头,“女大不中留啊。”
安若跺了跺脚,娇嗔的喊道“爸。”
弄堂里,此刻有些热闹。小镇上的人日常生活闲散平日里总爱说些家长里短的八卦,再加上顾初那样一个英俊非凡的男子出现在弄堂里本就引人注目,安若一家堂而皇之的和他出了弄堂吃了顿饭,不少人都猜出了其中隐晦。
男子a“老安头,上午的那个是你家女婿吧,我看着不错,人长得可俊了。”
女子b“这小伙子哪里人啊?理都送上门了,快定亲了吧。”
男子c“你们两口子,这么好的女婿还藏那么紧,怕我们抢去啊?”
女子d“到时候别忘了请我们吃喜糖啊。”
.......
诸如此类的话,从巷子口到家门口短短三百米的距离,安远闲和胡轻眉一直维持着皮笑肉不笑的态度回应着问话,安若两颊绯红,八卦真的是人民群众日常的生活佐料。
家里,胡轻眉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安若站在客厅一隅,垂眸绞着手指,有些漫不经心的回道“有段日子了。”
“你上次回家做蛋糕,我瞧着你那时候情绪不太对,难不成那时候你们就已经和好了?”胡轻眉继续问道。
“那时候还没。”安若抬眸,语调温淡,眼神里却多了些怨怪。
胡轻眉走至身前,神色柔和而深沉,语重心长的问“你老实同妈讲,对于你和他你是怎么打算的?”
安若抬眸,眸色沉静坚定“我认定了他,这辈子只要和他在一起。但是目前我还是会以学业为重,以考好法考为目标,我和他都还年轻,如果你们现在还不同意,我们也不急在这一时。”
胡轻眉抿着唇,好半天没有说话。安若握着她的手,顿了顿继续道“爸妈,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会被他伤害,可是你们生我养我也应该很了解我,您的女儿不是个人云亦云的,我有理智的看待这件事情,再确定了他的真心后,才决定重新开始的。你们是我的父母,我敬你们爱你们,不希望有一天我们之间会为了这样的问题而有裂痕,请你们相信我的眼光和选择,只要你们放下芥蒂去了解他,你们会发现他真的很好。”
闻言,二老的面上微微动容。
安若离开了客厅去了卧房,客厅里只留下原地怅然的父母。
安远闲坐在沙发上侧眸望着窗边向阳而生的向日葵,一片片黄色的花瓣开的耀眼夺目,透着生机。轻叹了口气“我还记的这花,还是安若自己种的,当时还只是一粒种子,想不到现在都长的这么好了。她不在的日子,我每每看到这花就想到她,做爸爸的心里很骄傲,我的女儿很出息,我在看来她就和这花一样又温暖又明亮又美好,我的女儿配得起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阳光透过窗棱投进客厅,不期然的落在窗台的向日葵上,胡轻眉轻笑了声,这个世界上哪有斗得过孩子的父母,孩子都是身前债,这辈子都是还不清的...
......
十月七日,假期的最后一天,安远闲特意挑了个安若不在的时间点把他叫到家里来,带近了书房。
那是顾初第一次进到安若曾经的世界,书房内光线有些昏暗,安远闲开了灯,洁白的灯光照在原木家具上投射出柔和的光芒。
进门触目所及的就是一面巨大的书架,几乎占据了正面墙,书房里处处挂满了书画作品,字体不同,形态各异。
看的出安若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和学术指导,安若的书法很好,看来是深受安远闲的影响。
安远闲随手拿出一个卷轴,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心经》并没有写的完全,用的是簪花小楷,看的出是出自安若的手笔,笔锋流畅,整体看来静谧如烟,墨色晕染下风雅风凡,
“这是若若学书法小有所成后,喜滋滋的找来卷轴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写下来的。可是后来长的大点,她就开始不喜欢了,很嫌弃以前的字迹,让他妈给她拿去烧了毁尸灭迹,可我偷偷的给她留下了,这是她第一次敢在卷轴上下笔的字,意义不一样。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顾初不解,无声的询问安远闲,此举为何。
安远闲轻拍了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在忙碌喧嚣的当下,人活着偶尔也需要带着漫举前行,我希望你能在家人面人,在安若面前,卸下你的伪装,回头想想你和安若相爱的初心,好好的去珍藏守护,不要因为岁月的冲刷而失去本心。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热情也会变淡,逐渐转化为亲情,日复一日在茶米油盐里,到那时,我望你能想到今天我对你说的这番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安远闲的举动很平凡,但平凡中却带着温暖,顾初疏淡的眉眼里也因此溢满了温情,时光把安若身边的人都变成了心怀温软的人。
“安叔叔,我会好好待安若。”陆子初说着,这一刻因为太温暖,他和她似乎拥有了地久天长。
安远闲颔首,把卷轴卷好送给了陆子初。
安若现在还年轻,不过19岁,未来还有很多变数,且行且观望。
难得见她这么喜欢一个人,他又何必在晴空上方给她添置阴霾呢?她和顾初能走到哪一步,还是看他们两个的造化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