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娘子把一个姓覃的嫂子喊来后,便走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许多春兰都开了,没有垂笑君子兰,别的兰花也各有千秋,几个人流连忘返。郑娘子来请了两回,黛玉和李纹李绮仍旧不肯动,老太太就发话,说:“有的是时间,自家的东西,什么时候不能来,今儿看不完,明儿再来就是。”
李纹李绮都有些不好意思,忙走过来,黛玉才慢慢走来,笑道:“今儿头回见,不正新鲜么?”
老太太笑骂道:“没大没小,也不怕你婶子笑话。”
说笑着,众人出来暖房,便是园子。
晚饭摆在花厅,众人吃过,叙一回闲话,便散了。
回到房里,红绡迎上来,黛玉道:“预备水。”
香橙应了一声,领了几个小丫鬟进净房预备。
卸下镯子耳环等饰物,黛玉便去了净房。香橙伺候她更衣,黛玉道:“兔子可喂过了?”
香橙笑道:“喂了一遍。”略顿了顿,又说:“郑娘子打发紫薇送了菜叶子来,我想忘也忘不了。”
水温正好,就是硫磺味儿不好闻,黛玉趴在桶沿,笑道:“打发谁来不是来。”
香橙道:“可不是姑娘这个话,打发谁来不是来,怎么回回都打发她女儿来。若她打发别人来,我还高看她一眼。”
正说着,红绡走来,把温热的奶子递给黛玉,黛玉接过去慢慢吃着。红绡转头就说香橙,道:“别人话也没和你说几句,怎么就这么看不得人?我看,你是怕人家比过了你。”
香橙不服,顿时回道:“我怕什么,她比我好上千倍万倍,又与我有什么相干。”
红绡便扭头看一眼黛玉,又转过来看香橙,笑道:“既不相干,你生的什么气?”
一句话噎得香橙说不出话来,怔了一会子,道:“我说不过你,我铺床去。”跺跺脚,转身便出了净房。
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黛玉不禁笑起来,道:“她是替我着急,总怕我心软把紫薇留在身边。”
红绡道:“我知道,只是她这个性子……”又说:“紫薇颜色好……”
黛玉摆手,示意她不必往下说,道:“我心里有数。”说罢,把空碗递过去。
红绡接过去搁下,另接了水替她洗头。见黛玉不愿意说这个,也不勉强,转过话题,笑道:“从前也没听谁说过在西山打过紫色的兔子,王爷倒好运气。”
黛玉笑道:“有什么话就请直言,我们之间,你还有什么顾忌?”
红绡讪讪道:“我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黛玉道:“不知从哪里说起,那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红绡顿了顿,才说:“我仔细瞧了那笼子,似乎不是外面卖的,只怕是特特寻来的。”
黛玉笑道:“许是家里旧时就有的,这也没什么,不过一个笼子罢了,也值得你记着。”红绡便不作声,洗完头发,便伺候她起身。
虽如此说,黛玉其实心里也明白,先时她是没想到。但就算想到了,又如何?这些王孙公子,哪一个不是三房五妾,今儿朝东,明儿朝西,要一个天仙来,也不过三夜五夕,就丢到脖子后头了,更有甚者,如孙邵祖,为妾为丫头,把正房奶奶看得连丫鬟也不如。水溶此时用心,却难保日后。
红绡的意思她也听明白,她和水溶的婚事是圣旨赐婚,将来好也罢歹也罢,必要过一辈子,把紫薇要到身边,也是防备着将来有这一天,知根知底的总比外头的强。
但,她不愿意。
次日,林琰便来接她们回去。
出了五王爷的事,也确实不适合再留在庄子上。便是林琰不来接,老太太也预备吃了中饭就回去。
若不是才进门,李婶当时就要走的,便说:“家里还有些事,我们这就家去了。”
说了玩几日,结果才歇了一晚,她们做主人的就先要走。老太太心里过意不去,道:“才来,也没好生逛逛。”
李婶笑道:“怎么叫没玩好?从前没见过的,也都见过了,这还叫没玩好。”
老太太倒不好说什么,只说:“来日再请你们。”
二月就完了,转眼就是三月,也就没多少日子了。
还没到日子,卢慧娴便已忙得团团转。家里的事要先安排好,到了日子,哪些人迎客,哪些人倒茶,哪些人管这一处,哪些人管那一处,菜单子才拟好了,又觉着不好,又要重新拟,等等不能一一尽述。
眨眼间,已是十二日。
黛玉一夜不曾好睡,四更方尽,才睡去,就被红绡喊起来。迷迷糊糊被扶着进了净房,一股香风袭来,黛玉方才清醒些儿。浴桶中灌满了水,上面浮着桃花。一旁,架子上搭了几条大红的毛巾。架子旁边是一张杌子,杌子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衣裳。那是她亲手做的,袖口裤脚绣着百合花,寓意百年好合。
“大奶奶二奶奶来了。”听见,黛玉扭头看去,便见卢慧娴和挺着大肚子的陈氏携手走来。
黛玉就要上前扶陈氏,道:“二嫂怎么来了?天还早,怎么不多睡会子?”卢慧娴长嫂行母置,今儿要伺候她沐浴。
陈氏忙摆手,道:“今儿你最大,站着别动,这么多丫头,哪里还要劳动你。”又说:“今儿你出了这道门,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往后要再如从前一样说笑就不能了,我心里舍不得你。”几句话下来,眼圈就红了。
眼泪顿时滚落下来,黛玉一手拉着卢慧娴,一手拉着陈氏,道:“我也舍不得老太太,舍不得爹,舍不得两位嫂子。”她一哭,陈氏眼中的泪水顿时也落下来。
卢慧娴也红了眼圈,强撑着,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大喜的日子,该高兴才是。”便拿帕子替黛玉拭泪,道:“快别哭了,仔细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又说陈氏,道:“姑娘大了总要嫁人的,难不成留在家里做老姑娘,不是耽误了妹妹一辈子?何况,妹妹嫁得也不远,若想见了,我们坐了车去,也不过半个时辰。你瞧瞧你,来时说得好好的,要高高兴兴的,怎么你倒先哭起来,招得妹妹心里也不好受。”
陈氏低了头拭泪,道:“见了妹妹,我就没忍住。”说罢,也强露了个笑脸,说:“都是我的不是,正是大嫂子说的这个理。”又说:“等会子还有得忙呢,我去瞧瞧,看舅太太起了没。”
沐浴毕,卢慧娴扶着她缓缓出来,便见老太太坐在上头,崔嘉怡挨着老太太,陈氏和崔太太在底下,四个人正说得热闹。黛玉快步上前,道:“老祖宗怎么也来了?这时节天还冷呢。”
崔嘉怡比她更快,跑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回,道:“往日你总不爱穿红,我看,你穿红的才好看。”说罢,扭头看向正看着这边笑的老太太和崔太太陈氏说:“老太太,娘,二嫂,你们说是不是?”
崔太太点点头,笑道:“这一身确实适合玉儿。”又说:“都不是外人,别多礼,仔细湿了衣裳。”崔嘉怡也拉着她不许她行礼。
两家极好,知崔太太说的是实心话,黛玉便没多客套,自往梳妆台前坐了,香橙又拿了几条帕子送过来,与红绡两个擦头发。
头发还未干,贾母和邢王二位夫人来了。
黛玉忙起身迎到门前,道:“老太太和舅母怎么不多歇会子?”
贾母笑着拉住黛玉的手,眼中含泪,道:“一转眼,我的玉儿也要出阁了。似乎,昨儿才送你母亲上轿。”
提起贾敏,黛玉瞬间就红了眼圈,崔太太笑道:“亲家老太太来了,快进请来坐。”说着,便引着贾母去外间坐,又扭头吩咐红绡,道:“快扶你们姑娘进去,赶紧换条巾子,仔细湿了衣裳。”
贾母也才瞧见,连忙催她进去,道:“至亲骨肉,不讲这些。”
进来大家见了面,重新坐下,丫头们倒了茶来,贾母端了茶,向崔太太笑道:“今儿又要烦扰你了。”
崔太太笑道:“怎么叫烦扰?我是巴不得。”
崔太太上面公婆俱在,娘家父母也齐全,育有两子两女,实在是有福之人。
宋嬷嬷开脸,卢慧娴便出来了,先上来与众人见礼,末了复又向崔太太道了个万福,道:“今儿又要劳动太太了,回头可要多吃几杯。”
崔太太笑着起身,道:“你这话可说得不对,该罚。”又说:“也不全错,也有一句说对了。这样的好日子,原该多吃几杯。”说罢,便与老太太和贾母道了声得罪,自进去了。
卢慧娴送进去,一时又出来,向老太太等人说:“我这边的事了了,也该去外面了。”
老太太道:“去罢。”
贾母笑道:“你就这一个姑子,自小也是在你跟前长大的。长嫂如母,她母亲去得早,亏得是你,她才有今儿。不过,也就忙得这一回了。回头,教她给你磕个头。”
卢慧娴道:“老太太言重了,原是我应该做的,当不得老太太的话。”
贾母道:“我说当得就当得。”
卢慧娴也不与她争辩,站着说了几句话,就有管事娘子找来,忙就去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