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豌豆脸色突变,恨怒交加地望向寺门那边道:“二帮主?!”
随着一阵沙哑干涩的笑声响起,本来紧闭的寺门“嘭——”的一声,霎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开。
接着,又是“砰砰——”两声,两具尸体应声被重重抛在中院空地上。
院内京帮的人先是一惊,接着一声痛呼道:“小七子——齐兴——”
在满院京帮众人的冲天杀气中,一个又黑又瘦的老头儿,在手下前呼后拥之中,满脸不在乎地嘿嘿奸笑着踱进院内,走到中院那株大银杏树下稳稳立住。
李沐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个一现身便杀掉京帮叛徒陈天,又杀死两名京帮寺外守卫的不速之客。
这老头儿简直和老豌豆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又矮又胖,一个又高又瘦。
但是老豌豆还算正常,这老头儿就有些令人厌恶。
当然,厌恶的不是他的样貌,而是他手中的一枝花。
又老又黑又瘦,一开口说话一嘴的黄牙,整个脸上只有鼻子硕大的出奇。本来老点丑点也没什么,可他偏偏手里拿着开的最艳的一枝花。
而且,拿着花的手还优雅地翘着兰花指。
他人往那里一站,那站姿说正也不正,说歪也不歪,总之好像一个小女儿家在扭捏作态,只是这姿势放在他身上却叫人恶心异常。
这老头儿嘿嘿笑着,扫一眼老豌豆,又扫一眼老豌豆身边不远处的狄仁杰、王迟,接着又扫到黑人安塞与李沐。
与李沐眼光一碰,这人略一怔,接着又格格笑道:“怪不得秋堂口能等到金乌令,原来有这些小鬼帮忙!不过你也就这点援兵了,从一线天赶来的飞虎堂口一帮残众,已被砍断的吊桥阻隔到鬼岭那头……”
老豌豆眼里几乎要射出火,冷喝道:“严二帮主!你乃秦帮二帮主,竟敢不听帮主号令,劫击我京帮兄弟,盗取我金乌令牌,是何居心!”
那严二帮主将那支花放在自己腮边,仰天磔磔一笑道:“秋堂口!你白活了这般年纪。留你们至今,就是等金乌令出现!我秦帮如今谁说了算,只怕秋堂口还蒙在鼓里……来人!”
他身后的几个大汉大声应着,从自己这群人中拽出一个五花大绑的青年汉子。
这青年身上并不见血迹,但是面色乌青,显然是中了剧毒,已经昏迷不醒。
老豌豆在火把光下看得清楚,与京帮人众都不由大惊道:“段帮主!”
那严二帮主脸色一下子变得阴寒无比,盯着老豌豆道:“我严风起为秦帮尽心尽力十余年,若没我苦心经营,秦帮哪有今天这一片势力?他段帮主曾亲口许诺,百年后将秦帮交到我的手里……可恨!违背诺言,临死又将秦帮交给他儿子——这个猪脑子!”
说到这里,他一挥手,手下便将那青年拖到银杏树下的石台之上。
这严风起又道:“这个猪脑子!京帮而今丧家之犬,只要灭掉你们这些落水狗,从你们手里夺到金乌令,你们京帮气数就彻底完蛋。这大好的京都地域,就是我秦帮的天下!这猪脑子不仅不听话,竟还放纵援救,任你们在我秦帮的地盘上做缩头乌龟,将养生息东山再起——我呸!”
恨恨呸了一口,似乎觉得哪里不妥,妨碍了自己妖娆的形象。
这严风起忽而又是格格一笑,身子一扭,拿着花枝在自己硕大的鼻子前蹭来蹭去,道:“我说他是猪脑子,秋堂口必是不信的……来人,给咱们秋堂口瞧瞧,我说的对不对……”。
他话音未落,身边一道亮光闪过。一人倒拿着斧头呼啸一声卷起一道劲力,斧头气势如千斤巨石坠落一般,随着“扑——”一声闷响,手起斧头落,那石台上青年的头顿时被砸成了肉饼。
骨屑与鲜血脑浆一起迸溅,在黯淡的夜色中,明灭不定的火把摇曳的火光下,惨白的脑浆与鲜红的血骨溅满了中院。
满院人众在一霎那间鸦雀无声。
山间的夜风打着呼啸卷过寺院,寺院那边的塔铃发出清脆的响声,配着这弥漫在院中的浓浓血腥气,将眼前的惨景衬出一种异样的恐怖。
严二帮主嘎嘎几声大笑,笑声中透着肆无忌惮的得意与疯狂,笑声才落,便大叫道:“瞧啊——是不是猪脑子?是不是猪脑子?猪啊!”
跟着手拿着花枝一挥,大声命道:“兄弟们,给我杀!一个不留!灭了京帮,京城的万贯钱、千匹绫罗,满街的胡姬、坊里的女娇娃,都是你们的!你们——”
他这句还没说完,几道闪电亮过,一阵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
这严二帮主的话被电闪略一停顿的功夫,李沐大喝一声道:“兄弟们,你们记得,伤我兄弟者,杀!挡我路者,死!”
老豌豆在电光中看着镇定如常的李沐,眼中闪过一丝激赏。
他是黑道上滚过多年的小首领,当然明白,临战之前,兄弟们的士气最重要!
李沐话音才落,老豌豆立时接过来话头大叫道:“伤我兄弟者,杀!挡我路者,死!杀!杀!杀!”
“杀——”
院中所有的京帮手下,都已经从严二帮主那慑人的气势下清醒过来,被自己人激起了无穷斗志。
“杀——”随着最后一个杀字,一道闪电伴着一声惊雷就在寺院上方炸响,随着这响彻天地的雷声,老银杏树的一条枝干“咔嚓——”一声被击断。
严二帮主一惊,身形向后急闪。
其余秦帮人众,也都被这突发的变故吓了一跳,也跟着倒退一步。
退,退多少都是气势的锐减!
在电闪雷鸣中,京帮几乎被逼到绝境的二十多人,气势狂涨。
暴雨倾盆而下!
秦帮的人此时也已经回过神,严二帮主眯着眼睛轻蔑一笑,他今天的手下是一百二十四人,而眼前的对手加一块也不过三十人。
最重要的是,这三十人中,一多半都是重伤在身,战斗力几乎所剩无几。
在严二帮主眼里,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屠杀!
不过,对手敢奋起反抗,这屠杀也许就更加有意思……
“上!”
李沐一声断喝,脚踩着石板地上飞溅的水花,迎着大雨如一柄利剑般插入秦帮的战阵。
黑人安塞也不甘落后,手里拿着京帮手下递给他的一根粗粗的木棍,挥舞着一阵旋风在大雨中随后冲了过去。
狄仁杰、王迟与老豌豆等京帮手下,都毫不迟疑地冲向秦帮。
秦帮一伙人没有想到,这些残兵败勇竟没有被远大于他们的气势给吓住,竟然先发制人。
严二帮主一声令下,秦帮以三倍于京帮的人数战阵向京帮众人碾压过来。
确切说,以十倍于京帮的战斗力的气势向京帮逼来。
京帮三十人中,只有李沐、狄仁杰等四人是新生力量,其余兄弟都是经历了这一段朝廷的剿杀的疲惫之师。
精神疲惫,身上有伤,这京帮二十多人,包括老豌豆在内,只是在惊怒的激情中强行支撑。
就因为这样,杀敌的重任就落在李沐与狄仁杰、王迟,以及黑人安塞身上。
安塞打架没有章法,谁也没法和他联手。他抡着碗口粗的大木棍虎虎生风,在大雨中卷起水烟飞扬。
没人能近得了他身,但是他的杀伤力同样有限。
李沐与狄仁杰都有自己的长剑,王迟手中持长刀。三人中,李沐出手的狠毒,狄仁杰的敏捷,王迟的细密各有特点。
与他们三人交手的秦帮诸人没有一个能和这三人中任何一人势均力敌,只能以多胜少,以人海战术强行突破。
三人就如同三股强大的旋风,浑身散发着狂暴的杀气,所向披靡。
严二帮主立在高高的石阶上,死死盯着战斗场面。
他实在没有想到,亲自调教出纵横数年的秦帮众人,在这四人的手下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原先预想的单方面的屠杀整个掉了一个头,变成了自己这方任人宰割!
忽而他口中发出一声口哨,哨声凌厉,似乎在召唤什么。
与此同时,拼杀中的李沐忽然觉得对手传来的压力一刹那间增强数倍。
转眼望去,只见有十三个统一服饰的黑衣人加入了战阵!
只听老豌豆叫道:“秦帮十三煞!”
他话音未落,严二帮主格格一笑,身形一闪,直冲老豌豆而去!
老豌豆被李沐等四人几乎算是护在战队的后面,他身上有伤,又是京帮现存的头领,也是狄仁杰的至交好友。
无论从哪个方面说,都要力保他活下去。
严二帮主左手拿着花枝,右手却拿着一种比较少见的弯刀。
他身形从战阵上飞掠而过,直逼老豌豆。
他选的时机很好,李沐四人正因那十三人强势战斗力的突然加入,被夹裹在战阵中难以分身。
老豌豆身材很胖,但是胖人也能做到灵巧的极限。
就在那弯刀袭来的一瞬间,老豌豆肥胖的身躯竟生生缩回一尺。弯刀贴着老豌豆的腹部凌厉而过,只划破了一层表皮。
严二帮主不怒反笑,左手中的花枝突然“噌——”的一声陡然长出一柄利刃,随之向前一捅,直冲老豌豆胸口而去。
老豌豆躲过一招,不想突然之间,对手杀招又起,眼见躲闪不过。
就在这时,只见严二帮主刺向他胸前的手猛地一顿,接着这严二帮主的两只金鱼眼睁得比鬼还难看,嘴巴大张着,似乎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在接着,这严二帮主又长又瘦的身子竟在突然间飞了起来,直直向后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