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伊忙行礼,口称祖母。
丁小娘愣愣看了白依伊半晌,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走过去,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从未谋面的孙女,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白依伊看着丁小娘,觉得她长得十分漂亮,即便是五十多岁的年纪,穿得也是尼姑衣服,可就是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韵味。高贵典雅,慈眉善目却又让人不敢小觑,这样看着就十分厉害的人,是怎么在后院宅斗中一败涂地的?她有些搞不明白了。
丁小娘拉着白依伊的手,笑着道:“听说你爹会带着你来,我高兴了好几日!如今可算见到你了!真漂亮!”她退下手腕上一个镯子直接套在了白依伊手腕上,道:“收着吧,算是我的见面礼。”
白依伊瞧了一眼笑盈盈看着她们的白子辰,笑着道谢,收下了这个礼物。
之前端着水盆的那个妇人催促道:“外面冷,三爷和小姐快进屋吧。”
丁小娘这才回过神来,拉着白依伊道:“瞧我,只顾着高兴了,快进屋,进屋暖和!”她一边拉着白依伊进屋,一边吩咐仆妇上茶。
丁小娘对白依伊介绍那位端着水盆的仆妇,道:“这是枝妈妈。”又介绍另外一位一直没有什么笑容的仆妇道:“这是蔓妈妈。”
白依伊忙笑着打招呼,枝蔓?这名字倒是稀奇。再看二人长相,竟然长得差不多,看起来竟然还是一对双胞胎呀!只是枝妈妈爱笑,蔓妈妈不爱笑,倒是很好分辨。
白依伊落座后等茶,她觉得这里只怕是没什么茶叶的,没想到上来的茶竟然清香扑鼻,口齿留香。
枝妈妈看她喜欢,便介绍道:“这是咱们香山上特有的松针和松茸炒的茶,再加上两朵腊梅花,既暖胃又清香,小姐尝尝可还喜欢?”
白依伊尝了一口,觉得香味入口有一种清冽的感觉,可入了胃又暖融融的,再加上甜滋滋的味道,更是喜欢,道:“好喝!”
枝妈妈的笑容便更深了,很有成就感的样子。
那边白子辰与丁小娘说起了离别的这段时间各自的情况。
白子辰问:“娘瘦了好多,是这红叶庵的尼姑照顾得不好吗?”
丁妈妈叹了口气,道:“红叶庵几乎没有什么香火,那边的永安禅寺香火鼎盛,夏日的时候办理讲经会,人手不足,来将红叶庵的两个尼姑请去帮衬。自那之后,那两个尼姑就再也没有回来。你虽然时常寄钱来,可人往高处走,不愿回来这尺寸之地也是能理解的。”
白子辰纳罕道:“娘的意思是,这小半年来都是你们几人自己在红叶庵守着?”
枝妈妈是个急性子,道:“三爷,这地方夏日里还能过,可到了冬日,炭火不足,屋子里冷得很。也是这几日知道您要回来,这才生足了炭火,否则可要冻坏人了!”
丁小娘也不埋怨枝妈妈的插嘴,笑着对儿子道:“辰儿别听枝妈妈言过其词,也没有那么冷。”之后白了枝妈妈一眼,道:“你也是老糊涂了,咱们柴房里不是放着炭火吗?哪里就不够用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提它做什么?”
白子辰却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事情,竟然起身,亲自去柴房查看。
那柴房在另外一个跨院里,这院子又脏有乱,显然是无人打理已久了。破败的柴房里乱糟糟堆放着十几捆柴火,显然是捡的,都是细柴火,不经烧的。木炭更是只有三筐,显然是临时去买的,他不由得脸色不好起来。
马管家从外面进来,叹了口气,道:“姨娘应该是有些风寒,我正要与老爷商议,要不就接走姨娘吧?”
白子辰冷哼一声道:“废话!这情况怎么住人?”
马管家嘿嘿一笑,道:“得嘞,我去安排。”他是枝妈妈的儿子,看着母亲跟着丁小娘受罪,他心里也不舒服。
白子辰回到厢房的时候,丁小娘正一脸慈祥地与白依伊说着话,他斩钉截铁道:“娘,快收拾东西,跟我回京城住。”
丁小娘一愣,,随即脸色一肃,道:“我不愿再回定国公府。这里虽然简陋些,可自由,还不用看人脸色!”
白子辰皱眉,道:“谁说是回去定国公府了?”
丁小娘更迷茫了,看看白子辰,又看看白依伊,纳闷道:“你回到京城来不是住在定国公府吗?”
白子辰看屋子里没有外人,便将这些年定国公府觊觎他钱财,想方设法请他回京城的事情说了,之后又说了此次回来京城是因为定国公府说找到了白同心的事情。
丁小娘听着,只觉得这是个大坑,于是道:“心哥儿的事情肯定是要紧的,可我怎么觉得此事不简单呢?”
白子辰道:“所以我不会住在定国公府,而是会住在几年前在京城买的一座别院里。”顿了顿,他道:“娘与我一起去吧,我常常在外办事,伊丫头身边也没有个长辈,究竟是不方便。”
丁小娘看着白依伊附和点头的样子,心想,定国公府若是知道儿子和孙女住在外面而不用住定国公府,一定会拿自己说事,到时候若是把自己抓回去定国公府,儿子反而不好办事。
于是她吩咐蔓妈妈和枝妈妈收拾东西,当日就跟着儿子下山去。
白依伊目瞪口呆地看着收拾好的十来个箱笼,就这?她的衣裳都得十几个箱笼呢!
白子辰也有些震惊,他每次来红叶庵都只是小住,并不知道母亲只有这么少的东西。他问:“娘,我每年都让马浮给你送银票,你都没有添置点东西吗?”
丁小娘笑着道:“我有别的用处。”她拍了拍其中一个箱笼,道:“这里还剩下不少呢!”
白子辰有些无语了,他无奈地看着母亲叹了口气。
马管家已经把半山腰的家丁叫了上来搬运行礼,众人忙乎的时候,丁小娘主仆三人也换下了尼姑服,穿上了十分考究的衣裳。
白依伊看着容光焕发的丁小娘一时之间错不开眼睛,也许,所谓的气质就应该是这样,不论穿的是布衣还是绫罗都是那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