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本就在院子里,没有走远,一听人招呼,立马跑了进来。
韩义鹏指着吴氏道:“李大夫,你快瞧瞧,老太太忽然就晕倒了!”
李大夫赶忙上前,又是诊脉,又是扎针,半晌之后才道:“老太太气急攻心,扎针都不醒来,怕是不妥,得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养着。”
白依伊站在那里,看着外祖母晕过去的样子,默默掉泪,这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外祖母,可她却将自己当做了亲外孙女一般疼爱。刚刚屋子里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外祖母承受不了,晕了过去?
想起之前外祖父让她搬出去的话,白依伊猜到,只怕刚刚屋子里,外祖父在质问韩义鹏吧?外祖母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是个豺狼,所以才气晕了?
白依伊目光看向一旁躺着的外祖父,眸子一缩。
韩天明躺在那里,虽然头偏向吴氏方向,可眼睑早就闭上了,脸上担忧和懊悔的表情也已经凝固。
白依伊惊叫一声:“外祖父!”快步扑了过去。
韩天明在她的摇晃之下毫无反应,身子随着白依伊摇摆着,没有一丝丝自主的力量。
屋子里的人都闻声转过头来,看着韩天明的眼神各种各样,有惊讶的,有不耐的,有诧异的……
李大夫忙凑过来,手指在韩天明露出来的手腕上放了片刻,之后又在其鼻息处试探片刻,最后无奈地摇摇头,拱手对韩义鹏道:“老爷子,没了。”
白依伊愣愣看着李大夫的嘴唇蠕动,“没了”两个字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只觉得心里什么东西忽然缺了一块。不由叫着“外祖父”哭出声来。
屋子里的人顿时或真或假地大哭起来。
哭声将正要被抬走的吴氏惊醒了。
吴氏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这一幕,明白一定是丈夫死了,瞬间嗓子一甜,一口血喷在假哭的杨氏身上,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杨氏惊叫一声,众人的注意力被她吸引,这才发现是老太太吐血后又晕过去了,于是又是一阵忙乱。
李大夫给吴氏又问了一次脉,叹息着让人将吴氏抬着去了一旁的厢房里去,反复叮嘱,不可再让老太太有情绪上的波动。
白依伊心里权衡半晌,才决定跟着外祖母去瞧瞧。外祖父已经没了,可不能再让外祖母出什么意外。
上房的厢房里,白依伊坐在吴氏的床沿上,看着外祖母即便在昏迷时候都依旧皱着的眉头,心里很是心疼。
瑞雪端着药碗进来,这是李大夫给吴氏开的药,要足足熬两个时辰,现在刚刚熬好。
她轻轻走到白依伊身边,小声道:“药熬好了。”说着,将药倒在长嘴壶里,与香桃一起轻手轻脚地喂吴氏吃下。
白依伊问:“正房里如何了?”
瑞雪叹了口气,将药壶放下,道:“花小娘抓着三少爷下毒的事情不放,非要舅老爷处置韦小娘母子。舅夫人那边说小孩子不懂事,不应该严惩,并且提起二表少爷给老太爷下毒的事情来,两边争闹着呢。”
白依伊用帕子擦去吴氏嘴角的药渍,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人都倒了,不说准备葬礼,竟然还有时间争权夺利!”
一旁站着的香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老太太如今不醒,老爷又不管事,老太爷的葬礼可怎么办?”
白依伊扭头看了一眼眼眶哭红的香桃,叹息道:“你去一趟正房传话,就说老太太醒了,要他们赶快定个老太爷的葬礼章程出来。”
香桃愣了一瞬,老太太没有醒呀!随即反应上来,行礼之后快步走了。
瑞雪看香桃出去,低声对白依伊道:“香桃是个能干的,又护主。”
白依伊点头,怪不得年纪小小就可以做上房的管事丫鬟,胆量和心思都撑得起来。
过了一会儿,韩义鹏和杨氏匆匆来了。
韩义鹏看吴氏依旧昏迷着,便问:“不是说醒了吗?”
白依伊站起身来,煞有介事道:“醒了片刻,问起老太爷的葬礼,听说还没有个章程,又晕过去了。”
韩义鹏皱眉看着白依伊,这个外甥女的意思是,质问自己为何没有办理老太爷的葬礼吗?他不悦地看了白依伊一眼,道:“若是老太太醒了,就告诉她,葬礼已经在办了,让她老人家好好养病!”他警告道:“别什么事情都与老太太说,她有心疾,你不知道吗?”
白依伊冷笑一声,丝毫不害怕地盯着韩义鹏,道:“舅舅既然知道外祖母有心疾,就该顺着老人家,赶快将外祖父的葬礼章程商议出来。”而不是在妻妾大战中摇摆不定!
韩义鹏本就烦躁,听了白依伊的话,更加恼火,道:“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挥韩家的事情!”他甩袖而去。
杨氏有心插话,可她拿不定主意应该说什么,干脆叹了口气,也走了。
白依伊看着二人离去,眸子里变得幽冷起来。
香桃不可置信道:“就这样?”来了一趟,什么都没有说,就又走了?老太太到底还是不是老爷的亲娘?
好在韩义鹏回到正房之后,还是将妻妾之争暂时压下了,先将老太爷穿好了早就准备好的寿衣,之后抬着去了前院的一处跨院里,收殓入棺。
吴氏是半夜醒来的。
白依伊惊喜得不行,忙让晴风去请李大夫。
吴氏醒了之后,知道丈夫的尸身已经入棺,擦了一会儿眼泪,回过神来,这屋子就只有白依伊一人守护在她身边。
吴氏十分心寒,她问白依伊:“你舅舅呢?你姨母呢?”
白依伊抿着嘴,不知道该如何与外祖母说,韩义鹏只是来了一下,而那位韩之灵,来了韩府之后就一直在花小娘的院子里,只是在外祖父装殓的时候象征性地瞧了一眼,这个厢房都没有进来过一次。
吴氏看外孙女不说话,便又问了一次。
白依伊瞒不住,只好将实话说了出来。
吴氏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就闹着要回去正房。
白依伊拗不过她,只好让几个婆子抬着竹矫进了厢房,让瑞雪和香桃在竹矫上铺了厚厚的褥子,这才将穿了厚厚衣裳的吴氏坐上轿子,让人吴氏抬去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