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降下,整个泉州变得异常清爽起来,苏晓收到了来自临安的信件。
朝廷需要钱,苏晓必须再次筹集银子。这不是问题,钱还算富裕,收礼收的不少,苏晓总不能全部贪污,他手里还算有钱。再就是升官的问题,在贾似道的来信中,苏晓知道自己成了六品的朝奉大夫,让他惊喜的不是这个文职的晋升,而是那个提举泉州兵马钤辖、巡检公事。
现在,苏晓成为了蒲寿庚的真正直属上司。
文官就是有优势,晋升容易。一州的兵马钤辖、巡检公事有权利招兵,也有权利造战船,制造武器。这简直是雪中送炭,手里有钱,苏晓正准备给自己的效用和水军购买新的战船并开始制造武器,这次名言正顺。
对于苏晓来说,这是一个绝对的惊喜,除了非常之事可以调用禁军,所有的水军及厢军军官他可以随意调动,最重要的是,他可以通过福州安抚司对手下军官进行撤换。
时间是最好的解药。
现在,苏晓对蒲寿庚的力量有了最真实的了解。
拥有数千海船有些夸张,但大小船只加在一起两千条船只多不少,仅蒲寿庚的家族就拥有可以出海的海船近三百艘,绝对是一个很强大的力量。蒲寿庚不是一个人,他拥有的是一个庞大的群体,除了那些胡商,很多泉州海商都以蒲寿庚为马首是瞻,因为海上航行最安全的方式是组成船队。利益贯穿着这个群体,蒲寿庚是他们的首领,在蒲寿庚的组织下,这些中外海商几乎垄断着泉州海上货物贸易的绝大部分。
前任提举市舶韩文晦该死,现在苏晓很后悔没有杀了他,正是在他的纵容下,蒲寿庚才发展成为这样的巨鳄。若没有韩文晦的配合与照顾,这些海商根本无法出海,更不要说,韩文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情况下,利用抽分的弹性给国家损失了多少税收。
无论是胡商还是汉人海商,都有自己的护卫力量,这些人加起来数以万计。
但这些人有胆量公然对抗苏晓这个提举市舶加兵马钤辖、巡检公事吗?
苏晓不用过于担心,因为他代表的是朝廷。海商的护卫人员毕竟不是军队,但若彻底翻脸,苏晓还真要好好考虑一番,这个团体的人数毕竟是过于庞大。
分化瓦解无疑是最好的方式,蒲寿庚控制的是利益最丰厚的香料,而其他海商也经营少量香料,最主要的还是经营普通商品,同时兼营翠羽、贵重木材、珍珠宝石之类。
除掉蒲寿庚势在必行,但同时,苏晓需要机会,也需要一个稳定的泉州。
“此是相公的来信,干办看一看。”
这是贾似道给苏晓的私人信件,能够给自己看,潘文卿感到很荣幸。
升官当然是好事,看完信件,潘文卿赶紧恭祝苏晓:“恭喜提举晋升!”
“同喜,同喜,想来相公也不会看不到干办的功劳,假以时日,干办晋职理所应当,我自会给相公那里美言。”苏晓一脸无害的笑容:“相公需要钱,还是要赶紧筹集,不过,市舶司钱还是少啊!海商来港的旺季尚未来临,不如我们两人联名上书,提高抽解份额,这样市舶提举司也好不再因钱财作难。”
果然是没好事,难怪苏晓今天这么好心的让自己看信件,还要美言什么的,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
在潘文卿眼里,苏晓俊秀的面容下面全是坑,而且坑人不倦,没有坑,苏晓从来不叫自己过来。
提高赋税可是被人骂的行径,说的通俗些,这叫刮取民财。说的严重些,这叫重征。不但商人要骂,百姓也要骂你,因为抽解的份额增加意味着海上来的商品价格会增加。再就是朝中的言官,他们可不管你是谁,也不会管你是不是为了朝廷,反正总要显示他们的存在,被他们狂喷满脸是绝对跑不掉。
好事轮不到自己,顶缸才是自己的人生吗?
潘文卿沉下了脸。
苏晓毫不理会潘文卿的沉默,他继续自己的宏伟大计:“香料、珠翠、犀角、贵重木材之类为奢侈无用之物,因此,提高抽解份额理所应当。至于普通货物,仍可按原份额抽解,就比如粮食、铁锭、药材、普通木材,牛皮、筋角,这些舶来之物我大宋也需要,就不用增加抽解份额了,格外,这样的货物我们可以酬情减少博买,如此一来,岂不两全其美。”
还两全其美,想的美!那些奢侈品可是卖给达官贵人的,增加抽解份额意味着涨价,何况很多达官贵人本身就是商人。普通货物不增加抽解份额,一样要挨骂,而且会被骂的文绉绉,毫无还口的余地。得罪这些权贵和文人,有可能要被记载于史骂上千年。
潘文卿才不做这样的倒霉蛋,他想了想问道:“那提举,运销海外的瓷器与丝绸、铁器之类是否也要增加抽解份额?”
“当然要增加。”苏晓很肯定。
“下官不敢苟同!”
“那就是说干办不同意联名上书了。”苏晓毅然决然:“那我自己来,即使朝廷不通过,财税上我也会让朝廷满意。”
苟同不苟同的吧!作为一个穿越者,苏晓才不在乎那些身后的骂名,反正现在朝廷非常缺钱,增加赋税收入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历史趋势,贾似道和官家应该会同意,历史就是在增税中度过,只是时间执行的早晚而已。至于执行力度,那还不是苏晓自己说了算。伸缩性掌握在自己手里,官市的批发商可控,博买后钱款的支付也控制在手,海外市场和国内市场联结在一起,掌握这些环节,就是控制了海商的命脉所在,那些亲蒲寿庚集团的海商必定有苦头要吃。
当然,苏晓还有更厉害的杀手锏,他掌握着出海公牒,今年,够那些海商挠头了。
“提举,此事可要慎之又慎,若那些海商共同抵制市舶提举司此举,可是非同小可啊!”
潘文卿考虑的有道理,但很可惜,他不知道海上贸易的利润,鸡毛出在鸡身上,增加这么一点点税额根本对那些海商没有任何影响。当然,商人肯定要喧嚣一番,但也就仅此而已,在保证有利可图的情况下,那些海商没有勇气集体抵抗市舶提举司和国家的规定。
何况,即使海商集体罢工,苏晓今年也有一项非常大的收入可以抵偿那些损失。
看了看潘文卿,苏晓坚持道:“若干办不同意共同签署,我自己给朝廷上书。”
“提举这是何苦?”这样的好日子为什不过,总要找事端?潘文卿哭丧着脸,尽管是贾似道派来的监督者,但他和苏晓实际上是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晓完了他也就完了,苏晓若是得宠...这个得宠的机会还很大,朝廷缺钱谁不知道?这岂不让他骑虎难下,被贾似道诟病,以后怎么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