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州监牢沉厚的大门,在一阵令人牙酸倒胃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红光满面,还胖了一圈儿的何瑾,意犹未尽地走出了监牢。
前来送行的牢头儿和狱卒看到这一幕,眼中不由都露出了依依不舍的目光。
甚至,牢头儿还忍不住上前,拉住了何瑾的手,眼含热泪地言道:“何令史慢走,有空儿记得常回来看看......”
刚要抬步的何瑾听了这话,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老耿头儿,你这话什么意思,还盼着我把牢底坐穿咋滴?”
牢头儿顿知失言,但仍旧深情地言道:“我们是真舍不得何令史啊......在这里这么多年了,第一次遇见令史大人这样的妙人儿。”
“尤其这一身的本事儿,更是令我们大开眼界。真恨不得能追随大人左右,多多学习一番啊。”
听到这解释,何瑾脸色不由好看了许多。再联想起这两天的事儿,当然就明白这些人的留恋之情了。
自从进了牢里后,送礼的人仍旧接连不断。而向来不会吃独食儿的何瑾,自然将不少礼品都分给了牢头儿和狱卒们。
最重要的是,这两天何瑾不仅教会了他们斗地主,更教会了他们如何发家致富。
比如修葺牢房一事,他视察遛了一圈儿后,就给出了意见:这牢房也要分等级修葺!一定要仿照客栈酒楼那样,弄出下房、中房、上房和贵客房来!
进了牢里的犯人,只要不是穷凶极恶、犯了十恶不赦大罪的,都可以给他们提供选择的权力。只不过,这价钱嘛......可要比外面的客栈酒楼,贵上几十倍不止。
另外何瑾还提出,狱卒可以参与外卖跑腿儿服务。甚至,只要价钱给的到位,让家中的小妾或名妓暗娼留宿一夜,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反正他的宗旨,就是一定要让犯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千万不能再走敲诈勒索探亲家属的老路。
只有这样,牢房不仅创新增收,还能逐渐消除世人对监牢人员的看法,提升他们的社会形象......
最让牢头儿记忆深刻的,是他算了算修葺牢房的材料人工后,报出了个五百两的工程预款。可何瑾却大趣÷阁一挥,只批了二百两。
牢头儿当然据理力争,可何瑾却说道:“老耿头儿,你就是没有经济思维啊。”
“材料什么的,可以从旧牢房上废物利用,不就省下了一大趣÷阁支出?至于人工费......嘁,你牢里关了这么多的免费劳工,还好意思跟我要人工费?”
牢头儿听完这句话,当时脑中就一个感觉:人才啊!......这样的人,不常来牢里坐坐,简直就是浪费!
如此牢房从里到外一改造,再加上何瑾的绩效考核,老耿头儿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灿烂、升职加薪的幸福大道,正向自己狠狠招手。
这样的人物儿,他怎么舍得任其飘然离去?
然而,纵有再多的真情不舍,还是挽留不了何瑾的头也不回:开玩笑,这地方哪是能常来的,又不是真的酒楼客栈!
到了大牢外,便看到沈家的马车在等待,马车外面的小月儿看到何瑾,不由兴奋地大叫起来,领着何瑾上了车。
随后,小媳妇儿一般的沈秀儿,便乖乖地在里面正襟危坐......孰不知,她那略带急促的呼吸,和明眸里欣喜的光,已出卖了此刻的心情。
经历了那一吻后,何瑾明显感觉到,沈秀儿对自己的态度不同了。
假如说之前两人之间还有些隔阂,沈秀儿还有些抗拒和躲闪。但那一次后,何瑾便感到一颗少女芳心,已完全毫无保留地扑在了自己身上。以至于,这种堂而皇之的接送,她都也不在意了。
未等何瑾近前,沈秀儿便开口道:“咦......身上都快臭死了,我都准备好了,回去后好好洗个澡。还有这身儿衣服,脱掉就拿去烧了,莫要再带着这些晦气了。”
何瑾还能说什么?
当然厚着脸皮、熟门熟路地搂上了她的娇躯,任凭沈秀儿略微挣扎都不放开。深情一吻后,才看着她又惊又羞的俏颜,柔声问道:“两天没见,想我了没?”
“谁会想你这贪婪无耻的家伙......”嘴上说着,可臻首却不由就垂了下去,言不由心的样子。
何瑾不由哈哈大笑,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把掀开了车帘。娇羞的沈秀儿不由一惊,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要街坊邻居们,都知道我回来了啊......”
“你,你让他们都知道干什么?”沈秀儿不由有些哀怨:这一路我陪着你幽静独处,难道还不满足吗?
可何瑾,却说了一句让沈秀儿意料之外,却又觉情理之中的话:“他们知道后,当然就要恭贺我出狱呀。这一恭贺,难道还会不备下一些礼品?......”
一瞬间,沈秀儿攥紧了粉拳,忍不住恨恨一脚,踹在了何瑾的屁股上:“收你的礼去罢,本小姐不奉陪了!”
从马车上跌下来的何瑾,老半天还撅着屁股起不来。
最后望着那缓缓离去的马车,忍不住眼含热泪:“秀儿,做女孩子,一定要温柔啊......我的谆谆教诲,难道你都没听心上吗?”
好在,何瑾的预料没错。
街上的百姓一看到他出狱,不由纷纷上来寒暄招呼起来,都是买什么就直接给何瑾塞什么。
到了最后,甚至有人还弄来了一辆板车,直接将一车的礼品推入了何家,可谓是满载而归。
到了家门口儿,便看到沈家的马车又停在外面——毕竟,打骂归打骂,这出狱的大事儿,沈秀儿还是不会缺席的。
只不过,当看到那一车礼品时,她一张俏脸不由有些抽抽儿。
但随后也没说什么,还是吩咐金元端了个火盆放在门口,让何瑾踏过去。再亲手帮何瑾将袍子解下来,让小月儿丢出去烧掉。
看着沈秀儿这幅管家婆的架势,何瑾不由疑声问道:“我娘呢?......怎么儿子出狱,她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
崔氏刚从门口走出来,听闻这话不由一撇嘴:“你在牢房里的日子,比神仙过的都舒坦,还恬不知耻地想要母爱?”
说着,一双凤目不由瞧在了沈秀儿的身上,又意有所指地言道:“更何况,有了情爱,你也不需要什么母爱了......”
沈秀儿登时俏脸一红,想到自己刚才喧宾夺主的举动,不由手足无措起来:“何婶,我,我就是关心......我,我有空再来!”
说着,如受惊小兔一样的她,拉上月儿就跳上了马车。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何瑾要洗个澡去晦气......
看着这一幕,何瑾不由有些幽怨加埋怨,摊手道:“娘,何必非要这样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还想吃热豆腐?”崔氏凤目一凛,恢复了当初的几分凌厉:“别以为娘什么都不知道,看她那副对你百依百顺的样子,你是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吧?”
何瑾虎躯一震,不由佩服老娘的确是过来人,火眼金睛。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同的观点:亲倒是亲了两回,但都没怎么深入。至于摸,更是只搂了搂小腰儿,真正想摸的地方,还没瞅到机会下手......
然而,看老娘那杀气逐渐升腾的眼神儿,他还是理智地放弃了表达观点的想法。随后面色一沉,不由轻轻一叹气,道:“娘,现在还不是谈儿女情长的时候......”
这话出口后,何瑾都做好了挨揍的准备。毕竟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要始乱终弃的意思。
可想不到,老娘只是惊愕了一瞬,随后蹙起娥眉思忖了片刻,便开口道:“是你认为案子还没有完结吧?”
何瑾这下不由惊疑回头:他知道自己老娘不简单,可没想到,老娘原来如此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