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翟娇的面容变得咬牙切齿,“你们,会只是老老实实的看着我们瓦岗内乱么?”石青衣的目光却在此时变得深邃无比,“仅仅只是看戏!因为此时的我们,无法调动任何的过多的力量。”
李阀的力量全部集中于关中的争夺之中,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来关顾天下其他的地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天下群雄李密等人才会对柴、李两家的生意不加以限制,一旦李渊占据关中,能够腾出力量俯视天下的时候,天下群雄也必然对李阀生出深深的忌惮之心,那个时候,明面上的柴、李两家的生意,其实也同样是李阀的耳目也必然会受到更多的关注,到了那时,这些李阀的耳目的行动,便要相比于此时困难的多的多。不过,石青衣的话锋随即一转:“但是,如果有哪方势力的什么人会上门求救的话,如果他们的手中还能够拥有一些实力的话,得到我们的帮助,也未必不可能喔!”
“虽然能够解除一时的危难,但是此后那些人的势力恐怕就是要成为李阀的了吧,哼,况且你们的帮助也实在有限的很,又能够起到什么作用?”“最起码,可以保全身家性命,富贵权势不过过眼烟云罢了,能够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根本。”石青衣说道:“何况,想要夺取胜利的话,根本不在于力量的大小,关键在于是否能够更好的使用力量。”稍微的停顿了一下,石青衣终究还是将心中想道的一句话说了出来给翟娇听:“说句实话,李密在关于这方面的运用可是远远的超过了令尊,如果没有外援的相助的话,令尊不但自己必然不幸,身为他的唯一的嫡亲女儿的你以及整个大龙头府的所有人都无法幸免。”
“不要妄想有侥幸心理,以为李密会对大龙头感恩戴德从而不会对付大龙头。”翟娇满面怒容刚要出言反驳,石青衣却立刻的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李密面善心却狠,虽然大龙头已经全面放权,但是只要大龙头一日不死,李密在名义上就仍然屈居于大龙头之下,这对于他掌控瓦岗军极端不利,李密为了完全的掌控整个瓦岗也一定会杀掉大龙头,嘿,大龙头可是他的大恩人,到了那时,既然他连大龙头也要杀死,还会放掉身为大龙头的女儿的你,以及大龙头中那些仍旧对大龙头忠心耿耿的人吗?”
虽然因为性子直的原因,翟娇不善于动脑思考问题,但是,她却绝对不是傻子,许多问题一点就透,也因此,翟娇知道石青衣的话并没有夸大其词,哪怕先前她就已经多次的与李密的手下爆发过多次激烈的冲突,并且深知大龙头府与李密的集团班底早已水火不容,然而,对于此时的大龙头府所面临的险恶处境,翟娇仍未有足够的认识,此时被石青衣的话语所惊醒,翟娇恨不得立刻的就返回家中告知父亲,幸好,心中的一点理智告诉她,即便此时立刻回去,也是做无用功,况且父亲并非平庸之人,恐怕对于此时的局面,他早已经有所预料。
“大小姐无法在此时做出决定么?也对,毕竟今天的见面太过于突兀了,大小姐也应该回去细细的思量一番才是。”石青衣说道:“只是我们今天所说的一切事情,我希望大小姐能够烂到肚子里去,一个字也不许向其他人提起,哪怕是你最亲近的人也不行,包括大龙头在内。”
“你是什么意思?”翟娇愤怒的声音响起“我爹才是整个大龙头的核心,这样的事情不通过我爹,难不成你们其实另有算计不成?”“没有另外的算计,只是对你们不放心罢了。”石青衣平静的回应道:“恕我直言,此时的大龙头府早已经被李密的探子腐蚀的千疮百孔了,这些探子大概占据了整个大龙头府中三分之一左右的人数,并且有些人还深的大龙头的信任,地位不低。除了位于最核心的几个人可以信任之外,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是李密暗中派过来的奸细,即便是大小姐身边那些经过千挑万选的侍女们也不会例外,为了保险起见,大小姐还是应该更加的慎重一些为好。”
翟娇却是不信,大龙头府中有李密的探子这并不奇怪,可是三分之一的人数,那也太过于骇人听闻了吧!“那么这些东西,你们李阀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闻言,石青衣终于露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因为在这之前,我们也曾经派出过探子混入过大龙头府收集情报。只是现在,这条线已经断了。”实际上不光是李家,天下间所有的势力,除了窦建德的人之外基本上都已经随着李密混入大龙头府的密探的逐渐增多而退出了任务,毕竟与珍贵的谍报人员的性命相比,一个小小的大龙头府并不值得花费更多的精力,翟让,已经完全的是过去式了,李密,才是此时的瓦岗最需要注意的对象。
三分之一的人数,这还是李阀的探子在尚未退出大龙头府的最后时刻估算的结果,此时这个数字可能还要更上一个台阶,不过也说不准,毕竟事情的成败并不仅仅只是人数的多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李密削减人数,那么留在大龙头府中潜伏的也必然是精英中的精英,对于大龙头府的威胁反而更加的巨大……
翟娇离开了,她来的时候一副风风火火,气势汹汹的样子,回去的时候也自然不会例外,不折腾一番那绝对不是她的风格,所以,石青衣的住所被她炸了个稀巴烂,算作是对翟娇无礼的赔礼,翟娇依然穿着她的那件难看的衣服,做出令人作呕的容装离开了石青衣的住所。就在自己的住所之前,石青衣变做出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然而在她低垂的眼帘之中,却有着一丝怎么也无法掩饰的兴奋。
确实,翟娇是不可能给予石青衣任何答复的,事情的最终还是要让她将事情说给翟让,让翟让来做出决定,只是当翟娇告辞的时候,她再次的看向铜镜中自己的容貌的时候,突然间的福至心灵,立刻的要求石青衣把她变回原来的模样,甚至要更加的难看一些,然后借以假装发火撇清自己与石青衣之间的关系,同时也将自己那漂亮了许多的容貌再一次的掩盖了起来。对于那漂亮的容颜,翟娇本能的觉得会对自己非常的有用,因此她并没有急于的拿到外面去炫耀,而是恰恰相反。
大龙头府中,此时的翟娇却在与自己的父亲激烈的对峙着,“爸爸,既然我们的境遇已经窘迫到了如今的地步,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瞒着女儿,哪怕您再稍稍的透露一些消息,女儿也一定会坚定的站在您的身后帮助您的,还是说,事情真的如那位李阀的小小姐所说,情况已经极度的危急,即便是您,也随时会有可能遭遇到不测!”面对宝贝女儿的责问,翟让还想着用一些不痛不痒的话糊弄过去,然而却被已经从石青衣那里得到了真实情况的翟娇一条条的反驳了回去,并且,因为翟让话语中漏洞百出,翟娇一边逐一的批驳着,一边却也逐渐的相信了石青衣的话语,大龙头府,确实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
那么,能不能依托于李阀的力量渡过难关呢?翟娇再也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只好将这件事说给了翟让听,由翟让做出判断。其实在翟娇的内心里面是希望翟让答应的,虽然今后不免于寄人篱下的窘迫,但是能够一家平平安安,翟娇觉得那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然而,翟让思索良久,却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必劳烦他们这些世家贵族们!为父我还有着一些底牌没有动用,虽然不足以扳回局势,不过要是单单护住你我父女二人的性命却是足够了。”翟让对着女儿说道:“况且我与河北窦建德有过过命的交情,窦建德为人仁义,前些日子我已经写过一封书信求他帮忙,过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派出手下前来相助。”为了打消女儿的顾虑,翟让还将他在近日之内与窦建德的一系列书信交给翟娇阅览,翟娇见父亲果然不是作伪,这才略微放宽了心。只是,心中不安的感觉却依然存在,于是,她再次的细细的回想了一遍与石青衣的谈话内容,思量着石青衣的话语中透露出来的那些信息,终于,心中的那丝不安的缘由被她找了出来。
“父亲隐藏的那些力量当然是极为秘密的事情,但是我却也被李阀的那位小小姐告知,李密对于大龙头府的渗透非常的严重,父亲可以肯定,那些力量并没有被李密的手下混入吗?”翟让哈哈一笑:“那当然了!”只是这满不在乎的表情被看在了翟娇的眼里,却只是平添了几分的隐忧。
“爸爸!”翟娇说:“但是不管怎么说,多一份人就是多一份力量,能够得到李阀的力量,我们也许不用做出牺牲,全身而退呢?”却见闻听此言,翟让的脸色已经明显的阴沉了起来:“世族门阀不可以被相信,他们这些达官贵人何曾关心过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死活,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接受这些衣冠禽兽的施舍。”翟让最初是一个义盗,专门打劫为富不仁的黑心商人与弄权欺压百姓的狗官恶吏,当义军则是后来的事情,因为早年的经历,翟让对于那些依仗着自己的高贵地位而随意欺压平民百姓的达官显贵们是非常的深恶痛绝,也因此才会一口回绝了翟娇的提议,绝无再次商谈的意思。翟娇知道,这件事情是无法说服自己的父亲的了,因此也只能闭上了嘴巴,将已经组织好的话语吞进了肚子里。
父女之间的谈话就此再也没有继续下去,翟娇向自己的父亲道了声别随后离去,望着女儿的身影,一抹温情浮现在翟让的脸上。对于这个女儿,他倾注了太多的爱,所以哪怕此时的情形绝对的危急,自己也一定要保护她的周全。短短的一瞬间,翟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去把王司马找过来。”翟让对着一名下人吩咐道。
王司马很快的就来了,他本名叫王儒信,是一个面目儒雅的中年文士,因为受过翟让的救命之恩,因此对于翟让忠心耿耿。而翟让也确实十分的信任于他,此时此刻,交给了他一个绝对重要的任务:“去挑选绝对忠于我们的人手,尽快的将大小姐送出城去。”翟让的目光炯炯有神:“儒信,你跟我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一向忠义,如今我生死难料,只有这一个女儿,如今托付与你,你一定要保护好她!”说道最后,哪怕翟让是一个信奉流血不流泪的草莽英雄,声音也不由的带起了丝丝的哽咽,舐犊之情,溢于言表。王儒信放声大哭:“大龙头,我们一起走吧,儒信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一定护住您与小姐的周全!”
翟让喟然长叹一声:“李密的目标是我,我大概是不能幸免的了。”翟让深知,唯有自己身在荥阳城中,李密对于大龙头府中其他的人的监视才会放松,这也是王儒信等人的唯一的机会,翟让唯有以自己为诱饵,才能为自己的女儿夺取一条生路。
“去吧,莫要耽搁,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翟让便转过了身去,背对王儒信,王儒信清楚的知道,这次与大龙头的见面,也许就是他与大龙头之间,最后的一面了。“大龙头保重,王儒信告退了!”对着翟让高声的说出了这句话之后,王儒信立刻转身离开,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挑选绝对忠诚的人手,探明可以秘密离开荥阳城的路径,并且,还要绝对的避开李密的耳目的探索……
就在翟让在大龙头府中还在做着最后一丝的努力的时候,石青衣却离开了自己的住所,去见一个人,之所以会去见他,是因为李阀的耳目几乎已经完全的退出了荥阳,石青衣想要得到最新的情报,只能够去找那个人,因为那个人,正是花间派位于河南的负责人之一。如果翟让能够见到他的话,那么他绝对会大吃一惊,因为,那是他据对熟悉的人。
“能够在众多的盗贼中间看出翟让的不同,随后给予恩惠,结果翟让果然并非凡人;能够拥有如此的眼光,却不愧是纵横家的传人了,唐俭。相比之下,张旭和阎立本钟情与书画艺术,却是远远的不如了。”与面前的白净书生模样的人对面而坐,石青衣如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