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晓,夜雨已去,雨打芭蕉后崭新嫩绿,昨夜的戾痕早已随着雨水和微风淡去,木叶芳香传至庆小年鼻息。
一整晚都翻来覆去似睡非睡的庆小年站在屋子门口伸了个懒腰,在庭院里散起了步。
走到东厨时听到屋内有响声,推门进去时发现坐在轮椅上的万秋玄正在煎制草药。
“我还真是羡慕春夏秋冬有你这么一位体贴入微的公子,彻夜未眠就为亲自给她们熬药。”
万秋玄像是早就知道门口站了个人,听到庆小年的声音并无惊讶,轻笑道:“庆兄言重了,我只是比庆兄你起来的早了一点而已。”
万秋玄将草药盛进了四个小碗里用木碟托起,庆小年走进将万秋玄推了出来。
“我家公子呢?”庆小年端着药刚进屋子就发现春兰已经醒了,第一句话就是问万秋玄。
庆小年淡淡道:“去给其他人喂药了。”
春兰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慢慢地把药喝了进去,眼神黯淡了几分。
“我们实在是太没用了,连公子都保护不好。”
庆小年摇了摇头,安慰道:“不关你们的事,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制服那黑衣人。”
听到庆小年的安慰心情好了几分,沉思了一会脸上又现出了狐疑的表情,疑惑道:“还有你庆小年制服不了的人?你不经常吹嘘你那指镌楼兰有多厉害吗?”
庆小年后一声轻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要真那么厉害不早就称霸武林了。”
“不可能,说谁称霸武林我都信,要说你三只眼的庆小年我是绝对不会信的。”
春兰一脸坚定,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庆小年看春兰如此肯定,遂疑惑道:“为什么?”
“你庆小年整天就知道风花雪月纸醉金迷,要是让你去称霸武林这以后的武林风气可不就乱了套了吗。”
庆小年听后没作答,只是低头浅笑摇头,这些称霸武林的事情也是从来没想过,也不屑。有多大的能力就得扛起多大的责任,反着说也是一个道理,皇宫里的囚龙不就个活鲜鲜的例子吗,纵使后宫佳丽三千,无数的军马将臣挥斥江山,可到头来还不是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在皇宫里做些为国为民的事,太乏。
见庆小年不说话,春兰也不再也聊这些事,毕竟是万秋玄的贴身侍女,话题自然又回到了万秋玄身上,惆怅道:“要是我家公子也能像你庆小年一样策马江湖就好了。”
庆小年轻笑,感叹着天下女子果然都是一个多愁善感毛病,道:“这大千世界爱恨情仇,只要是七情六欲本来就是一个江湖,莫不成你家公子还能跳出来不成。”
春兰轻叹道:“那不一样,你又不常在我家公子身边自然是不知道我家公子的想法,每当我家公子看到街上有侠客策马狂奔之时,眼中总会发出异样的光彩,你们外人只见我家公子乌衣加身,可谁又懂我家公子在绵雨霜雪时却只能坐在轮椅上,在这听雨轩静静的远望。”
春兰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恨天不眷人却又无能为力。
春兰说的的确是庆小年所没想到的,春兰说的也很有道理,试问天下的好男儿有哪一个不羡青衣仗剑诗酒作伴,走马江湖。
更何况还是一位头角峥嵘正值大好年华的万秋玄。
庆小年安慰悲天怜人的春兰,道:“其实万秋玄也并没有你说的如此菲薄,最起码还有你们四位绝美的丫鬟陪他诗酒趁年华吗,你们公子不是贪心的人,对他来说这也是行江湖中的一大幸事。”
“我家公子真的是这么想的?”听庆小年这么说春兰的眼睛增添了几分雀跃的光彩。
“当然,毕竟我们都是男人,肯定还是男人更加了解男人。”庆小年贱笑道。
“没想到你庆小年平常油腔滑调的,安慰起人来倒还是都是些暖心窝子的话。”春兰的阴郁情绪一扫而光,打趣道。
“你两个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这时万秋玄推门而入,轻声道。
“万秋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要说我还能在你背后嚼嚼舌头,春兰她们可一定不会这么做。”庆小年调侃着为春兰打抱不平。
春兰没有接话,脸上悄悄爬上了两朵红霞,柔柔道:“公子。”
万秋玄眼含柔意点了点头:“怎么样身体好些了把。”
春兰诺诺道:“好些了。”
庆小年见两人你侬我侬,幽幽道:“真是羡煞旁人呐。”
万秋玄不去理会庆小年暧昧的眼神,摆了摆手里的绝品纸扇,道:“庆兄来了迎柳镇还没去街上看看吧,可别看这迎柳镇不大,但也是五脏俱全,有没有兴趣出去玩玩?”
庆小年点了点头,这一点他自然知道,迎柳镇位于三大繁城区间而城内颁有戒赌令严禁赌博,所以这好赌贪玩人士都聚拢迎柳镇,所以说迎柳镇绝对是一等一的寻欢作乐之处。
说到赌了怎么会少了庆小年呢?
这不安置好春夏秋冬庆小年就赶紧把万秋玄推了出来,来到了迎柳镇最大的赌坊。
赌坊在迎柳镇一家客栈后,毕竟也不是什么见的人活,规模相当之大,一进院就是斗鸡走龟,周围的人是围的满满当当无处下脚,庆小年不喜欢玩这些牲畜赌博,推着万秋玄只是驻足看了看便往堂屋里走去。
里面人是鱼龙混杂,各界江湖人士都有,所以对于庆小年和万秋玄众人只是瞭上那么一眼,也不会奇怪一个瘸子还会来赌博,来这玩的心思肯定都在赌桌上,谁还管你是聋是瞎呢。里面当然玩的也都比较正规了,什么牌九、马吊牌、骰子等。
这庆小年要玩的那必定是骰子了,就因为它赌得大来钱快还简单。
“来来,押大押小,买定离手啊!”庄家在赌桌上摇着筛盅大声喊着。
“我押大一千两!”一位左眼无珠被一道骇人的疤痕遮盖,一只腿还没了半截用一根朽木支撑平衡的大胡子放声嚷道,没了半截小指的手将一张面值一百两的万通宝钞拍在了桌上。
众人见这半瞎半残的大汉出手百两压大,众人也纷纷掏出银两银票跟了上去,打眼一看少压大的少说也有千两。
庆小年从袖口掏出一百两银票拍在了小,悠然道:“既然大家都压大,那我就压个小赌赌运气喽。”
庆小年刚离手,众人包括半瞎半残的大汉纷纷投去讥笑的眼光,像看个傻子一样,心里感叹又来了一个愣头青。
“来来来,买定离手了啊!”庄家封盘,抄起筛盅摇了起来。
格拉格拉格拉~叮!
筛盅一下拍在了赌桌,打开的瞬间这半残半瞎的大汉在桌下冲着筛盅悄悄弹了下手指。
筛盅打开——四五六
大!
万秋玄微微一笑,庆小年则耸了耸肩,这一千两弹指一挥间就输了出去。
“小子,赌靠的可不仅仅是你那一点运气,回家等毛长齐了你再来这玩吧,你这些钱大爷我可就收下了。”半瞎半残的大汉一声讥笑,划走了桌上的一半银两宝钞。
庆小年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淡淡道:“我这个人呢无论做什么事靠的都是运气。”
半残半瞎大汉听后还是一脸讥笑,道:“哟,怎么着还想再赌一把?”
庆小年轻笑道:“好,我们就在赌一把,不过这回我们赌一把大的,还赌摇骰子。”
“你小子有种,我答应你!”半残半瞎的大汉爽快的答应了下来,白送上门的钱不要那是傻子。
随即将面前的所有银票银两往前一推,看了看两袖清风的庆小年,疑惑道:“小子,大爷我这里可是一万两,你身上有那么多钱吗,你不会是刷你大爷玩吧?”
庆小年轻笑一声,的确他身上没那多现钱,可富甲天下的万家公子万秋玄就在自己身边,随即低头看了他一眼。
万秋玄自然明白庆小年是什么意思,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轻笑道:“你看我这把扇子值一万两吗?”
这时赌场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大赌局,有些当地的赌徒认出了坐在轮椅上的万秋玄。
“这不是万家大公子万秋玄吗!”
“就是他,他手里的那把扇子肯定值不少钱,就看那块扇坠别说一万两了就算是十万两都有人抢着要!”
半残半瞎的大汉用仅剩的眼睛一斜,自然是听见了旁人的闲言碎语,看了看万秋玄手里的扇子的确是件不俗的宝贝。
其实这大汉根本不懂这些纸扇,只是听别人说万家公子就断定这宝贝便宜不了,立马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你说吧,我们怎么赌。”
庆小年拿起筛盅,道:“就赌骰子大小,一把定输赢。”
半残半瞎的大汉一听乐了,这不正往自己下怀里撞把钱送到家门口了,一声长笑兴奋道:“没问题!”
话不多说,两人同时一拍桌子,三个骰子飞进筛盅在半空中摇了起来。
格拉格拉格~
叮!
还未开盅半残半瞎的大汉就先大笑了起来:“小子,这回你是输定了。”
说完就要掀开筛盅,庆小年自然知道他这次肯定又动了手脚,半残半瞎的大汉打开筛盅的瞬间,庆小年修长的手指悄悄一弹。
半残半瞎的大汉看都不看一眼,兀自大笑道:“小子,这回你死心了吧,凭你那什么狗屁运气是赢不了我的。”
这时众人发出一阵唏嘘声,大汉闻声变色看了看依旧浅笑的庆小年心觉不妙低头一看。
五六六!
“很显然,你输了,这次我的运气比较好一点。”庆小年缓缓地掀起了筛盅。
一阵惊呼。
六六六!
万秋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笑着点了点头。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大汉低声呢喃。
“这次好像是我赢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些钱我可就收下了。”庆小年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包裹,将桌子上所有钱都扔了进去包好递给了坐在轮椅上的万秋玄,转身就要推着他往门口走去。
这时半残半瞎的大汉突然掏出一把金环大刀,面目的疤痕抽搐而狰狞,道:“赢了钱就想走?”
庆小年望着门口去不看他,轻松道:“天残半目鬼这么输不起吗?”
天残半目鬼咧嘴一笑:“算你小子有见识,既然知道我的名号那你应该很了解我的脾气,死在我手下的人可没有一个全尸,识相的话再陪大爷我赌最后一把。”
庆小年扬了扬眉听后淡淡道:“你把钱都输给我了还拿什么跟我赌?半只眼睛还是另一条腿?”
听到庆小年在嘲讽自己,残目一眯杀气四溅,狠狠道:“我看你是想找死!”
抄起金环大刀就向庆小年砍来,后者从容不迫,左手推着万秋玄,右手拂袖轻轻一抬,就将来势汹汹而又霸道的金环大刀顶在了指尖,天残半目鬼用尽浑身解数,可这金环大刀就如同在庆小年的手指上生根了一样没有丝毫动迹。
天残半目鬼发出一声惊呼。
“指镌楼兰!你就是庆小年?”
庆小年这才转头一笑,笑的邪气凛然。
天残半目鬼用时常别人看自己的恐怖目光去看庆小年。
“没错,我就是庆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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