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姒婳在船舷边拂袖一挥,海水瞬间泛作深色,细看之下是海底大量发丝向小舟边涌来,她苍白的玉手探入水中,拉扯了几把一个人蛹便出现在水下。
斐罗上前探身,把人蛹拉上了小舟,看那肥硕的身形似极了特莫尔,接下来依次又拖了另外三人上来。
鲛人姒婳在人蛹面前摊开手掌,包裹在他们身上的发丝便悉数退入她手中,连同另一只小舟上的之前六具人蛹,一同都给清理个干净。
姒婳指着特莫尔和亚布克道,“对不住,这两人见到我后企图反抗,被我打伤,因而身上妖毒重些,我没有解毒之法。
其余人只是失了心智,中毒尚轻,刚才我眼泪化作的珍珠喂他们服食下去可解。”
说着从怀中又摸出了一串硕大晶莹的珠链,递到我手中,“这是我当年眼睁睁看着亚昱堕魔的泪水所化,送你。”
“滟澜山的集市上,你曾看到一串珠链打算送我,因为店家要价高,没能换到。没想到最终以这样的方式送了我。”想到那一幕,我欣然接受,让她帮我带到颈上。
姒婳看了一眼摊开在小舟上的壁画,笑出一双梨涡对我道,“我该回去了,终于不必再孤寂地在这世上,只要看一眼他们就好。”
“回到那个属于你的世界,你自不会再孤寂。”我轻拥了她一下。
姒婳颔首笑着化作一道光影,消失在壁画中。
曾让人闻风丧胆的幽灵船就此覆灭,亚昱姒婳真身皆有善果。自此这一带水路不必再令走船之人担惊受怕了。
斐罗脱了白色外袍罩在我身上,我们拾了船上的珍珠喂那几人服下,不多时众人便一一醒转,斐罗让他们划船回行,往任家商船而去。
我为亚布克和特莫尔检查了伤势,亚布克是左肩中了姒婳的分水刺,离胸口要害尚有距离,我将珍珠研了粉,先给他敷上包扎了。
而特莫尔是腹部中刺,在姒婳发丝包裹之时反倒有了她的妖术保护,一时不致毙命,此刻却血流不止,我点了他穴道止血,但看来伤势很重。
斐罗虽未言语,但自我神情也知大概情况,眉间浮起一丝阴云。
回到商船跟前,梁领长一直带人迎在船边,见有人受伤立刻招呼船夫给抬了进去,这才对我们道,“二位平安就好,这两位伤势如何我们船上配的大夫日常伤病可以处理”
斐罗一回到船上,面上又现初时的淡漠,应道,“领长不必挂心,我们这次置办了不少药材,夫人就懂医术。”
梁领长望了我一眼,躬身道,“是,那最好。”
而我,回来竟还有这身份,救人要紧,我没空理会这些,嘱斐罗道,“找人带我去存药材的客房。”
斐罗向身旁之人使了个眼色,那人道,“夫人请随我来。”
我随那人前行,耳中听斐罗吩咐着,“让巴沁给夫人准备洗澡水和换洗衣裳。”便跟着伤者上楼去了。
原来药材间便是一楼后面几个房间,此刻依然有人把守,我当时走过还觉得奇怪,不知里面是什么还如此谨慎。此刻看守之人打开房门,为我让路,往前两步那人竟跟了上来。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道,“我配药之时不喜别人打扰,门外候着吧。”
那人喏喏应着后退一边。
我进门随手把门带上了,一看之下舱室内分门别类存放的药材袋日常需用基本一应俱全,而封口密实的布袋之上,皆是汇仁药材行的字样。
不管斐罗此次前来的目的为何,任家都是受益者,定是赚的盆满钵满。
随着成排的木架,一路寻着我需要的药材一路往里走着,名贵药材都在最内层的木架上,除了布袋还加了木盒,我正细看着名目,灵芝、雪莲、当归、何首乌、党参、黄芪、红景天
忽觉余光一花,最边上第三层高的木架上有东西闪到药盒之后,老鼠我本能反应到。
心中虽是嫌恶无比,出于医者护药本能,绝不能让它们毁了这些救人的药材,手中持了玉魄针,准备拨开木盒飞针而出。
我左手猛地向一侧推木盒,右手的针跟着便要飞出,在我意料之外,那木盒竟纹丝不动。
心中顿时疑惑,不由得细细去看这木盒,盒子外表看去无异,但与其他木盒不同的是,上面没有既没有药材名,也没有汇仁药材行的字样。以任家对下人的严格管制,不该有此疏漏。
我试着将旁边架上的木盒依次推去,不费吹灰之力,皆能移动,这个推不动的木盒有什么玄机
想起当日斐罗开启我卧室的机括,直入我房内,心中明了,这船上的机括当然不止在那一层。如果这里也有秘室,藏得又是何物呢
忽得初见斐罗那日的一幕涌上心头,当日我无意中听到有人在说,按照王原先的计划,任家用于运输丝绸、瓷器的三艘商船已经在来的路上,通关文牒也已经到手,船只到了后原物沉江易货,军械今晚还因这番话,我被斐罗视作打探消息的细作,直接给我扔了出去。
我暗自运力,将木盒平推向后,随着“咔咔”声响,木架向两边移开,诺大的秘室登时出现在我面前。
我摇亮了殷桃镜,对着秘室看去,托盘之上是一个个宽大的木箱密实地堆砌在一起。
沿着中间的空间向里走去,一直走出数丈才到尽头。我随意选了个里面的箱子用力一劈,木箱碎裂,明晃晃的兵刃出现在眼前。
斐罗曾隐讳地提到过,哲哲接到的任务便是施法引燃山火,他们便可以得到需要的东西。呵,若没猜错,便是他们置换来的这些军械。
想到此处,无意中瞄到尽头的地面上有方形的盖子,我伸手拉开,原来是通向船舱地下室的路径。我持了殷桃镜,对着黑黢黢的地下室看了一下,还是决定下去看看。
顺着楼梯一路下行,触目所及,最底层存放的是二十尊火炮,若另外两条船也是一样的格局,那么总共又六十尊。
此处不能久留,免得斐罗生疑,我原路退出,一路将此前移动的所有木盒归到原位。
暗忖不知梁领长是否知晓斐罗他们动得手脚,按理说以他跟随姐姐多年,姐姐在如此位置的选人,于品性方面一定极其谨慎,若他不知,便是他下面有人做了侧应。
我带了些药品出来,交给初时那人道,“这些药煎了给他二人服下,关键的一位药材船上没有,我去找领长问问何时到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