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之中,一只巨大的怪兽昂然而立,周体通红,似犀似兕。头顶上一支弯月般的珊瑚角傲然而立,蓝幽幽的双目在周围混沌的环境中更显耀眼,凶光闪烁。
怪兽仰颈怒吼,白牙森然,神威凛凛,大有君临天下,惟我独尊之势。
“这是什么东西?!”
“犀兕兽,上古十大邪兽之首”,白子画淡定的答道,“你我加上哼唧兽都不可能是它的对手”
竹染闻言,真是一头黑线,这样危急的关头,白子画居然都能如此平静自若,谁来告诉他,这是黑色幽默吗?是吗?
怪兽从空中降落,却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而是警戒的盯着密林深处(犀兕兽:拜托,人家是不屑注意好吧?)
一双血红色的圆眸如同两团熊熊火焰一般自林间缓缓飘来,还伴随着一声声恐怖而低沉的嗡鸣声
终于,一个步伐缓慢沉稳却又不失优雅的身影自密林中走了出来
“睚眦兽!”
没错,这一身金黄色的长毛,头上如钢铁般的硬角,以及全身的鳞片和露出森森白牙的血盆大口,不是睚眦兽还能是什么?在这里生活了近十年,竹染比任何人都清楚睚眦兽在蛮荒的实力和地位
瞥眼看向一旁,只见白子画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这里,而是直直的盯着犀兕兽爪下发着微弱光亮的褐色球体
“怎么会这样!”心中一颤,竹染瞬时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身为神祗却又身负妖神之力的花千骨,其血肉魂魄若为妖兽所食,不仅可以大大提高妖力,还可以直接飞升成为神兽,从这蛮荒之中获得解脱
如今这犀兕兽与睚眦兽想必都是为了花千骨的地魂而不惜拼的你死我活
白子画收回视线,从虚鼎之中取出衡霜剑,握于手中,另一只手拍了拍一旁的哼唧兽,示意它找准时机将花千骨的地魂夺回
竹染也从腰间的匕套内取出染过花千骨血液的古匕,匕锋闪烁着微微寒光
睚眦兽抖了抖金光闪闪的皮毛,身上赫然露出两条深至骨髓的伤痕,却仍威风凛凛的踱了几步,与犀兕兽成对峙之态
二兽相对,时间仿佛都凝结在此刻了
终于犀兕兽开始失去耐心,将兽角对准睚眦兽,飞快的冲了过去
只见对方低吼了一声,扬起巨爪就往犀兕兽的头部猛力的拍了过去,霎时,尘土飞扬,树木断裂,震得哼唧兽也为之后退了几步
见犀兕兽有一丝眩晕之际,睚眦兽未作停留,将满是鳞片的尾巴以雷霆之势甩了过去,兽尾所至之地均留下了深深浅浅大小不一的伤痕
犀兕兽被击的倒退了几步,仰颈一声怒吼,震彻了整个蛮荒大地,红色的皮甲显得越发鲜艳,幽蓝的眼眸中杀意越来越浓,兽蹄反复的踏着地面
突然,一个冲刺,如同离弦的飞箭一般,向着睚眦兽冲了过去,弯月般的珊瑚角有如最锋利的匕首,深深的扎进睚眦兽的胸腹中,哀嚎声自睚眦兽的喉咙处发出,硕大的兽爪如同不受控制一般,没有任何章法的反复向犀兕兽扇去
一时之间,兽角难以拔出,两兽纠缠在一起,彼此的兽身之上都留下了不少伤痕
“就是现在!”
白子画从地上腾风而起,银色护罩包裹住他的周身,凝神结印,空气中的沙粒不断汇聚,如同万千飞刀,自空中射向二兽
竹染将匕首掷向犀兕兽抓着花千骨地魂的兽爪,匕首整个贯穿兽体,从另一端飞出,没入木屋边的榉树树干之中
哼唧兽也于此刻从原地窜出,扑向睚眦兽,由于受到犀兕兽的限制与袭击,睚眦兽此时已十分虚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哼唧兽撕裂
哀鸣一声接着一声,不知过了多久,好似所有力气均已用尽,睚眦兽两眼一闭颓然的倒向地面
一场妖兽大战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白子画飘然落地,白色的素衣依旧洁净如初,眼眸中没有一丝波动,好像刚才骤然起身发动攻击的人不是他一般
哼唧兽白色的毛发已被鲜血染红,杀意平息,优雅高傲的立于原地,狐眼中是王者的威严
蛮荒之地,一切都是最原始最血腥的争斗,犀兕兽乃上古妖兽之首看遍世间生死百态,怎会不知此时自己身处下风,残留着随后一丝气力,将爪下的地魂一丢,向密林深处一瘸一拐的奔去
淡褐色的地魂球体自沙地缓缓升起,好似有生命一般不断缩小,反复闪烁着褐色的光芒
白子画张开手掌,其余两枚魂体,感应到地魂的召唤,飞向了半空中,彼此间不断相互碰撞,七色光芒如同天边的彩虹一般,自三枚魂体直射向蛮荒浑浊的天际
光束的尽头,是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忽隐忽现的长留仙山
哼唧兽怒吼了一声,随即变回了肉球一般的小猪模样,一跳一跳的蹦到了白子画的怀里
“走吧,该回去了”,淡淡的语气
恍惚间,竹染竟感到一丝不似真实的错觉,自从知晓花千骨可以重生,白子画便又重新回归到最初淡薄悠远的样子,好像这世间除了花千骨已无任何事可以再引起他情绪的波澜
虽然不甘,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白子画这个人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看透,看明白的
从蛮荒中出来,白子画便带着竹染驾云而行,径直向着异朽阁飞去
还记得当初群仙之宴上,从天而降的花千骨摔在了自己面前的桌上,那时的她还是一个刚刚经历了父亲逝世,无家可归的小孩子,绯红的面颊,破烂的衣衫,还有一头鸟窝般的乱发
是从那时起,一切便已经注定了。他知晓她会是自己命中的婆娑劫,却无法对她视而不见,也许檀梵说得对,他摒弃七情六欲,抛却所有的执妄,更是一种执念。
执着于以一人之力,改变世间的局,他人的命
执着于守护心中之原则,守护整个长留与六界
自成仙之日起,不知度过了多少岁月,这种执念已深深的植于心底,是小骨的存在,让他终于了解自己活着的意义,也终于明白,为何上至仙灵,下至凡人均逃不过婆娑劫
婆娑劫,不是劫,而是一份爱,一段情,一个人
所以,他不在乎付出多少,只愿换回心底的那道劫,那个人的归来
杀阡陌看着面前闭目休憩的东方彧卿,从他决定留下后,那白衣书生便打定了主意,关于小骨的重生与蛮荒的情况,半个字都没有吐露过
心中虽着急,却也无法动气硬逼他,一是小骨的重生究竟是何法,也只有东方彧卿一人才知晓,二是这书生原本就已经死去,身体早已落于轮回之中,余下的不过是意念而成的鬼魂而已,杀阡陌纵有毁天灭地的本事,也奈何他不得
来回的踱着步,恨只恨自己,无法入蛮荒,小不点的三魂居然都被白子画收集了去
阁楼间再次响起刺耳的木门挪动声
难不成是白子画他们回来了?
杀阡陌忙向舌林间走去,而角落中的东方彧卿此时也睁开了眼睛,白净的脸庞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白子画的速度果然够快,不过一天的时间,便已从蛮荒中将骨头的一魂一魄带回
“白子画,竹染小儿呢?两个人去的,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他有他要做的事”
寥寥的几个字,白子画从杀阡陌的身侧走过,甚至没有看过他一眼,如同他是空气一般
该死的,居然无视他的存在“白子画!把小不点的三魂两魄交出来!”
白子画回过头,冷冷的看着他,目光中没有一丝温度,朱唇轻启,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你!”妖气自身体周身扩散,血红色的眼眸中怒意十足
“够了”,东方彧卿手持白羽扇挡在了二人中间,剑眉微皱,目光中满是不耐烦,“想要复活骨头,尚需你二人的联手才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