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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求救(1 / 1)

[第2章锦绣篇]

第164节第一百六十一章求救

魏公至魏王,不过是一步之遥。何况,这个国公是有自己的封国,被许建立家庙,以备子子孙孙以血食可飱!这分明就是裂土为王的征兆!

原来历史还是向着无可逆转的方向前进。

已经腐朽了基脚的大汉王朝,正如一座风雨飘摇下的旧宅第,很快便会倾颓倒塌。

如果历史果真是无法逆转,穿越而来的自己,在历史上也一定会真正存在,可是自己会在当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自己到底会是谁?

正茫然沉思间,忽听阿苑扬声道:“你是哪一宫的女官?竟敢挡住少府去路?还不快快避开!”

织成蓦地抬起头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走入了一处偏僻的园苑。前方十步开外,花木扶疏的小径之上,却有一个美人踌躇而立。

她被阿苑一惊,不禁后退几步,有隐约的环佩声,便叮叮地响起来。

已是深秋之末,将要进入初冬。这美人却还是穿着一身翠色曲裾深衣,如此明艳之色,在这万木萧森的季节,非但显不出其艳色,反而有着一种很不和谐的感觉。

只是那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婉秀丽,眼波脉脉,有如两汪春水。然,同样是有一种很不和谐的感觉。仿佛是春意将尽,其实秋寒早至。

织成不禁停住脚步,冷冷道:“是你?”

那翠衣美人,竟是一个陌生的熟人——陈顺常。

陈顺常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但喜色中又有掩不住的惶惶之意。她向周围扫了几眼,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扑通一声,竟向着织成双膝跪落,哀声道:

“陈氏有罪,望少府宥之!”

织成怎么也没想到,陈顺常竟会来这么一出!

当初在敬神衣大典开始之前,她是充当了临汾公主的马前卒,忠心耿耿却又狠毒无比地将织成骗出来,先是用毒浆想悄没声息地要了织成的命,败露后又是她让临汾公主手下的侍卫将织成掳到了那殿室之中。

若不是织成机敏自救,且顺便还捎上了元仲,只怕现在早就是一具埋在不知哪块黄土下的白骨。

两人说起来是有着深仇大恨的。

但是织成虽入了中宫,却并没有打算对付她。

她不过是个顺常而已,虽然与在织室中当个织奴相比,是身份大有提升,但在这宫中,便如蝼蚁尘埃一般。有几人能面对临汾公主的强迫,而坚持不屈从的?

织成觉得如果换个位置,自己是陈顺常,恐怕也要去做。因为毕竟织成于她而言,是个陌生人。

织成有很多事要做,这样的人大可不必理睬。

没想到蝼蚁自己非要爬上脚来,尘埃也一定要蒙上衣服,这就很是令人不喜了。

她皱起眉头,既不上前,亦不相扶,只是冷冷道:“你何罪之有?”

“我……妾……”陈顺常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当初之事,双方都因为各自原因掩下。此时难道她要当众说,是因为我受了临汾公主指使,曾经害过你?

无凭无据,连织成都没有张扬追究,她小小一个顺常,如何当得起污蔑公主的大罪?

“既然没有罪,就不要做出这样一副姿态。”

织成懒得理她,转身待走,却听陈顺常疾呼一声:“少府!”就想扑上前来。

阿苑疾伸手臂,有如闪电般探出,已经扣住了陈顺常的咽喉!

陈顺常在乙室时,阿苑尚未进来。阿苑在凝晖殿行剌地,她因为地位太低又没有入内,断断没有想到,织成身边这个侍婢竟有如此好的功夫!

颈上一痛,那后半句便卡在了喉中,呼吸困难,眼冒金星,哪里还能再扑,只是手脚乱蹬,又骇又怕,不由得眼中流露出乞求之色。

阿苑轻轻一掷,仿佛只是挥袖掸去一只小小飞虫般,将她丢在石径之上,口中笑道:“这位顺常在宫中呆得久了,怎的还不懂礼仪?你只是视二百石的顺常,少府却是享二千石,地位有别,尊卑有序,怎的如个乡野泼妇,不管不顾地就扑了上来?按宫律,可是要发往掖庭狱杖死的呢。”

陈顺常委顿在地,听到此处,不觉又瘫软了三分。

现在宫中人都知道,当时这位少府入宫之时,那个叫贵喜的小内侍仗着是皇后身边近侍,言语轻慢,便被少府令南军卫士将其丢到掖庭狱,打了个半死。

当时虽未送命,却没有人救他出来。伤势严重,又没有延医救治,就在今天早上便已一命呜呼。

加上这位少府以前做过的一系列事情,也在这宫中传播得颇为详细。现在人人谈之色变,即使一向骄横的郑长使,也再不敢直撄其锋。

何况她身边还多了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婢!

然而……然而不说也是不行的……

陈顺常不敢再扑上前,只好翻转身子,伏倒在地,砰砰砰地连磕三个响头,哀声道:

“是妾无状,然妾也是不得已,望少府救命!”

她这三个头磕得极为响亮,额头一片青紫,当中却慢慢泛出肿红来,加上那模糊泪眼,其状殊为可怜。

“救命?”织成略一沉吟,道:“可我只是中宫少府……”

陈顺常瞧出她有松动之意,连忙膝行几步,但一瞧阿苑正盯着她,又缩了回去,忙央求道:“妾为宫中女官,而少府是皇后身边女官之首,其治下的永巷令的职司又正是管束内命妇及官女,妾求少府庇护,亦在情理之中,望少府救妾一条贱命!”

说完又要磕首,织成做了个眼色,阿苑上前将陈顺常肩膀一按,她便再也伏不下去,却抬袖拭泪,那泪珠拭之不尽,一串串掉落下来。

她相貌本来温婉,这楚楚可怜之态,只怕是铁石人见了也会软下来。

织成的脸色又缓和了三分,叹了口气,道:

“本府正要办理公事,你便寻了来……也罢,瞧你这样子,恐怕当真是骇得狠了,就随了本府去罢。”

陈顺常大喜,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在了织成身后。

阿苑眼角余光看去,但见她赶紧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又从袖中抽出块帕子,仔细地拭去脸上的泪痕。举止之间,娇娇怯怯,不知当初在乙室之中,又是怎样的情形。

但阿苑仔细回想,织室中所有女子中,有许多应该来历皆是不凡,但终日劳作之下,疲累枯槁,便是有几分素养,恐怕也早就消磨殆尽。

不过,便如枯萎的蔷薇枝一般,虽然看上去与荆棘无异,但若遇到沃土清水,还是会绽开绚丽的花朵。这一点,荆棘永远也做不到。

所以陈顺常能够这样娇艳,而如今的织室中人,因了织成的缘故,也都开始有了展扬的生气。

织成昂然而行,一路上遇到的宫人都向她行礼,自然大多是些陌生面孔。

对织成而言,倒还不如那些站岗的卫士们来得亲切。

她先前在想着心事,虽是一路乱走,但阿苑却留心记着方位,也没有绕什么远路,便回到了她的住处落云院。

落云院的正堂颇为阔大。织成不知道少府的办公地点在哪里,但瞧伏后并没有刻意提起,猜想应该正是在这正堂之中。

这番回来,落云院中却多了七八个宫人,单瞧那服饰便知不是粗使宫婢,而是有品级的宫女。一起迎上来行礼,为首一个杏眼桃腮的便禀道:“奴婢文秀等八人,是皇后赐给少府的侍婢。少府日常起居,便由奴婢等人侍候。”

又道:“少府治下诸内官都已到了,正要参拜少府呢。”

自织成入宫以来,一直没有主动提出要召见治下的内官。但她从绫锦院回来,便去参拜了伏后。殿中那许多宫人,自然也听到了她所说的“公事尚未处理”的话语。

现在那些内官们自己赶了过来,显见得是时刻密切注意她的动向了。

她向那文秀点了点头,径直入室,不禁想到,在这深宫之中,自己的耳目之聪敏,还远远比不上这些内官。

曹操的态度很耐人寻味,比如她一研出新织机,他就爽快地将绫锦院整个儿地改成织室,交到了她的手里。

是不是也意味着,如果她在这深宫中不打拼下一片天地,他就不会主动送上胜利果实?

毕竟,即使在现代社会,boss们也是要看你是否能有主观能动性地创造价值,而不是属癞蛤蟆的,戳一下才肯跳上一步。

若她当初向曹操要求的只是安稳的归宿、丰厚的金钱,恐怕早就得到了。可她要的是为天下衣,事关天下,曹操便会重新审度,瞧瞧她究竟值不值得自己付出一定的代价。

因了文秀等八名侍婢的到来,这室中比起前几日自己初入宫之时的情形,已经颇为雍容华贵,且舒适不少。

正堂换过了新的幔帐和坐席,俱是雅致的藕色锦罗,剌绣淡金卷草纹样,旁边置有连扇七宝锦屏。甚至连烛台也换成了铜质螺钿底座。不过薰香的兽炉却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双耳青玉瓶,瓶中满满插有一束黄菊,蕊黄似金,香意清淡,弥漫了整间堂室之中。

这正是织成喜欢的风格,简洁而不乏韵致。与汉宫中所崇尚的奢华繁复的审美,其实是不太符合的。

然而文秀等人却能布置到合乎织成的心意,她们已经暗中观察揣摩了多久?

织成露出笑容,向跟随身后,有些惴惴之色的文秀点头道:“这些都是你布置的?甚合我意。去将他们给我叫进来罢。”

文秀见她神色似是欢喜,不觉微微松了口气,谦道:“少府喜欢,便是奴婢的福气。”

言毕躬身退了出去。

织成坐上主位,阿苑自然侍立在她的身后,只剩下一个陈顺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才好。

然先前她已随织成,当着众人之面进了这落云院。若是所求不得便又灰溜溜地离开,自然是不妥的。

然而眼下织成要见属下内官,她的身份却颇为尴尬。

幸好织成的目光扫到了她身上,仿佛刚想起来似的,“哦”了一声,道:“方才忙着瞧我的屋子,倒忘了你。你且先和阿苑站在一起,待我见过这些人了再说罢。”

陈顺容微一踌躇,迟疑道:“妾并非落云院中之人,这……”

“你既随了我来,是不是这院中人,已并不重要。”织成瞧着她,似笑非笑道:“便是此时出去,也已经迟了。”

陈顺容心中一惊,顿时明白了织成的用意。当下转念一想,咬了咬牙,索性露出柔顺之色,躬身应道:“喏。”

只听脚步橐橐,有两人自堂外鱼贯而入,向着主座上的织成一起行礼,齐声道:

“属下见过府君。”

按内廷制度,中宫少府兼领内廷事务,属下共有七名内官,分别是副手中长秋、负责皇后私人财务的私府令、负责查探并审理犯错的内命妇和宫女的永巷令、负责皇后私产田庄的仓长、负责皇后养马场的厩长、负责内命妇祭礼事务的祠祀长和供皇后膳食的食官长等。

然而伏寿这个皇后却是汉朝历代最为简薄的皇后。洛阳之乱后,她与汉帝历经颠沛流离,好容易从如狼似虎的诸侯和权臣之中拣回了一条命,又被曹操挟制到了邺城,哪里有什么私产在手?且因建安四年时,董贵人之父董承接受皇帝求救的衣带诏之事败露,不但董承全家被杀,有妊在身的董贵人亦被处死,而从那时起,曹操与皇帝之间除了面皮不曾公然撕破外,已经是各有异心。

在这种情况下,曹操除了在衣食上依旧保持了帝后的体面外,其余浮财一律扣下。而内命妇因为实在太少,在祭礼事务中的角色也就若有似无。这样一来,私府令、仓长、厩长、祠祀长统统就不需要了。甚至是中长秋也没有任命,这样一来,真正属于少府治下内官的,就只留下了永巷令和食官长。

织成打量二人面白无须,声音尖细,显然都是内侍。

当下问过几句话,得知这二人一个叫蒋昭,一个叫冯保。

蒋昭因是永巷令,面相更为阴鹜些,目光锐利,嘴边纹路颇深。冯保则是肥肥白白,一脸富态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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