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的人是散了,将军府里,有一个地方却非常热闹,那就是迟刚第二房小妾吕氏的院子。
她的一双儿女都在她院子里。
看着躺在软榻上虚弱无力,脸色苍白的儿子,她焦急的问大夫,“陈大夫,怎么样啊?”
陈大夫收回诊木,对她躬身行礼,“回二姨娘的话,二公子暂时是无碍,但是……”
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吕氏没了耐性,厉吼一声,“但是什么?
“但是踢中二公子命根处的那一脚,力气实在是太大,恐怕二公子以后……”
“恐怕什么?”这一次,是迟种马插上话,因为恐惧,声音带着颤抖。
如果他以后不能流连花丛,还不如杀了他。
陈大夫豁出去了,咬咬牙,道:“经过治疗,哪怕能行房事,估计也难再得子嗣。”
年过半百的大夫话音落下,连诊金都不要了,逃似的大步朝外走去。
身后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嘶吼声,痛哭声,他打了个冷颤,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吕氏抱着儿子哭了半响,忽然就不哭了,她让女儿好生照顾她,自己则去内室换了身衣服,等出来,人已经娇媚如花,身上穿的是迟刚最喜欢的水蓝色。
迟若媚担心地看着她,“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吕氏对她勉强笑笑,“娘很快就回来,你好好照顾你哥哥,等会儿会有其他大夫来给你哥哥诊治,你一定要仔细着。”
迟若媚点头,吕氏用手托了托发髻上的一只玉簪,朝门外行去。
…………………………
书房里,迟刚很激动,他的眼光在闪烁,嘴角在抖动,“蓝羽,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
这不仅是他的正妻,还是他心爱的女人,和她相比,其他三房妾室,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迟静言果真是你的好女儿!”韩蓝羽脸色阴沉,一开口就是讽刺。
迟刚愣了愣,脸色也冷了下来,“她怎么了?”
上次在七王府,他就觉得她哪里不对。
“这趟省亲,是你专门安排她来气我的吧?”韩蓝羽怒视着他。
“蓝羽。”迟刚在她面前,拘谨的像个青头小伙子,急急的要为自己辩解,“我怎么舍得气你呢?再说了言儿一直都很孝顺你,她怎么会气你呢?”
放眼他膝下的另外三个女儿,随便哪一个都比迟静言要漂亮很多,也聪明很多,嫁入七王府去谋划大事,胜算也要多出许多。
正是因为迟静言一直都很孝顺,却又一直不被韩蓝羽所喜欢,才被他选中嫁入七王府。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韩蓝羽勃然大怒,声音猛地提高很多。
这么冷的天,迟刚却急的满头大汗,他抓上韩蓝羽的手,“蓝羽,不是我不相信你说的话,而是……”
“而是你这个所谓避世贤惠的正妻,却一脚踢得差一点点要了森儿的性命。”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个满腔愤怒的声音截上了迟刚的话,“老爷……”
如果迟静言在现场的话,估计又要暗暗嘀咕,这古代的女人还真是擅长演戏,尤其是情绪方面的转变,嗯,只是一秒钟的时间,就转变的非常到位。
只见刚才还满脸怒气的女人,等走到迟刚身边,已经泪流满面,我见犹怜,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老爷,刚才陈大夫已经给森儿诊治过了,他说森儿以后……以后……哪怕能行房事,估计也难再得子嗣了,老爷啊,妾身就这一个儿子,你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吕氏总以为自己服侍了迟刚二十多年,他一直又待她不薄,一通哭诉总是有用的,没想到,迟刚只是非常不耐烦地说了声,“知道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事关迟府的香火,迟刚却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知道了,还让她退下。
吕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迟刚曾经说过,最喜欢她睁大眼睛,楚楚动人的样子,现在,就算她把眼珠瞪大到快蹦出,迟刚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视线无意当中落到了韩蓝羽身上。
作为迟刚的妾室,她本应该对韩蓝羽这个正室很熟悉,偏偏,她看到韩蓝羽的次数少得可怜。
一身素衣,却难掩她的风华绝代。
定定的看着她的眉眼,她的五官,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忽然仰天大笑,笑到眼泪如断线的珍珠,簌簌地直落。
替身,都是替身。
枉费她们三个妾室这么多年斗得你死我活,原来,不过都是别人的影子。
吕氏走的时候,发髻也乱了,嘴里神叨叨的嘀咕着什么,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在跨出门槛时,还摔了一跤。
韩蓝羽冷哼一声,也转身要走,迟刚拉住她的手,语带哀求,“蓝羽,不要走。”
韩蓝羽毫不留恋的抽回手,转过脸,冷冷地看着身后的中年男子,“迟刚,你知道半年前,我为什么不阻止你把迟静言嫁入七王府吗?”
迟刚失望的看着落空的手,“因为她是我强迫你后生下的,你没有一天喜欢过她。”
韩蓝羽眯起眼睛,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森然诡异的气氛中,“是啊,我讨厌她,从第一天知道她存在于我的腹中,我就讨厌她。”
迟刚双手捂脸,面露痛苦之色,声音已然哽咽,“蓝羽,你真的有这么恨我吗?”
“不,我不恨你。”韩蓝羽脸上浮现的笑容诡秘而邪异,“我是恶心你,被你碰过的地方,我都恨不得把皮都撕下来!”
她抬起手,果然,迟刚刚才抓她的地方,已经被她抠地血肉模糊。
迟刚把视线移到她脸上,刚毅的脸上已经溢满难以的痛楚,“蓝羽,你当真有那么爱他吗?”
韩蓝羽收回手,冷冷地瞪了迟刚一眼,“你有那么多心思去关系其他事,还不如好好管教你的儿子和女儿,你已经干过杀兄夺嫂的丑事,还是不要再发生兄妹乱伦的丑闻才好!”
迟刚没再挽留她,目送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他才瘫坐到椅子上,目光呆滞,神经恍惚的盯着某一处。
他不知道就在韩蓝羽离开时,原本蹲在屋子顶上,掀开半块瓦偷看偷听的人,也一起消失了。
迟静言很生气,非常的生气。
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为人父母的。
一个女人居然不爱她自己生下的孩子,一个男人因为爱着那个女人,也不喜欢他的亲骨肉。
这是多么变态的爱。
两个人回到她出嫁以前的院子,也就是她这次归宁,暂时休息的地方,她抓着端木亦尘的手不放,“王爷。”
她眨着眼睛,做可怜状,“臣妾失忆了,你能把他们两个没说完的事,说给我听吗?”
直觉告诉她,端木亦尘肯定知道很多事。
端木亦尘低头看了看,被她努力抓在掌心的手,她的手很小,堪堪的刚好只能握住他的手。
他忽然觉得心头一暖,看着两只抓在一起的手,微笑道:“真想知道?”
迟静言点头如捣蒜,“嗯,臣妾非常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