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苍无奈地撇了撇嘴没有追问,因为他知道就算是他再问,船长也不会告诉他的。
船长让李苍上了他开来的那辆牧马人越野车,李苍上车后问船长,“你怎么不带个司机?”
“我还没老到连车都不能开的程度,为什么要用司机?”
李苍知道船长是在讽刺他已经很老了,不过他也没有生气,继续道:“我知道你被那个弈棋人揍了,气不顺,但是要不要这样逮着谁都喷两句?”
“好像你没被揍一样!”
李苍噗一声笑了,然后道:“认识你快六十年了,我从来没有发现你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你这句还真提醒了我,你刚认识我的时候你是叫我唐叔叔的吧?”船长一边开着车,一边问李苍。
听到这里,李苍的脸上露出了尴尬,他与船长相识的那年他二十多岁,而船长已经五十多岁了,称一声叔叔也不为过。可是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再让他跟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叫叔叔,这画面的违和感实在是太强了。
“我就不该答应陪你去听风亭,更不该跟你聊天!”李苍无奈道。
船长瞟一眼李苍,嘴角抽动微笑一下,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车子渐渐驶离了平坦的公路,山路的颠簸差点弄的雪茄从李苍的嘴里掉出来。
“你能把车子开稳点么?我腰间盘都要突出了!”李苍抱怨道。
“小事情,轩然会给你治的!”船长满不在乎。
李苍:“…………”
终于,牧马人越野车停在了一座大山的山脚下,李苍很不情愿的跟着船长下了车,然后向山上走去。李苍虽然没去过听风亭,但是他知道这里距离听风亭还有很远,而前面的路明显也是能开车的,他不明白船长为什么要在这里就抛弃交通工具呢?
“这里到听风亭还有多远?”李苍问船长,同时递给他一支雪茄。
“以我的速度,走三个小时应该能到。”
“唐无锋,你是在故意玩我?”李苍不淡定了。
“没有,如果我开车上去咱俩很可能就白来了,见不到人的。”船长解释道。
“我很久没见到我那位爷爷了,他一定会见我的!”李苍似乎想说服船长开车进山。
“据我所知,你那位爷爷在听风亭也仅仅是听听风,还不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
李苍再次无语,只得默默地跟这船长走,看着船长脚上的登山鞋,李苍懊悔万分,他为什么非要穿个皮鞋出门呢?
三个小时后,二人终于登到一座山峰的顶端,这山峰虽然谈不上巍峨,但是也却也不矮了。
山顶,一座不知经历了多少年风雨的亭子静静的立在群树的环抱中,一口大钟悬挂在亭中,看样子已经很多年没有被敲响了。
这山上有亭,有钟,有树,有鸟,甚至还有松鼠,可就是没有人!
“这就是听风亭?”李苍有些不敢相信的问船长。
“是啊!”船长回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还真是个亭子!”李苍愤愤地点点头。
“注意一言辞吧,一会要是有人突然蹦出来揍你我可不拦着!”船长笑呵呵地说。
说完,船长走进亭中,一掌印在了古钟之上,他没有用钟锤,因为根本就没有钟锤。
在受了船长一掌后,古钟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在山峰上荡漾开来,之后又是一掌,古钟再次嗡鸣,再一掌,再嗡鸣……
如此循环,船长一共出了四十九掌,古钟也嗡鸣了四十九声,一声比一声响。
李苍叼着雪茄静立在亭外,看着船长的一掌又一掌,他有些微微的吃惊,船长的这份功力,他自叹不如!
嗡鸣声荡漾至远山,渐渐消失不再能闻。
“这是告诉听风亭里的人有人来拜访了?”李苍问。
“不,如果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有人来访,只需要让这钟响九下就足以让他们知道来人有资格见他们。”
“那你为什么敲四十九下?”
“我想让他们知道是我来了!很少有人能让这钟响这么多下。”
李苍思索片刻,道:“你为什么没有在听风亭中?”
听到这问题,船长微笑一下,回答道:“因为我不追求那飘渺的大道,我只求自在的活着!”
李苍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站在船长身边,等着亭中人的回应。
良久,远山中传来了一道听似飘渺却有中气十足的声音。
“何事?”
“出来相见!”船长运足气息,朝着一个方向回答。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李苍知道,那个问何事的人一定能听道。
片刻,依旧是那声音,依旧是那言辞。
“何事?”
“出来相见!”船长也没有改变他的言辞,因为他有这样的资格。
“你想见谁?”这次,那声音没有再让船长等,干净利落的回应了。
“越多越好!”
远山没有在飘来飘渺的声音,一切归于了平静,只剩鸟鸣和风声在持续。
“还挺大牌!”李苍调侃一句。
“嗯!见到来人,我要是动手了,你就跟我一起上,如果我没动手,就跟着我行礼!”
船长的话使李苍瞪大了眼睛,难道不是来询问意见的么?怎么还要动手?
一阵树叶摇晃,一道影子从飞落的叶子中窜出,停在了亭子中。此人白发白须青衫,腰系一长剑,手持一白瓷酒壶。咋一看仿佛出尘世外的仙人,但是待你看清他的容貌,就一定会暗叹,这是怎样一张贼眉鼠脸!
“说明来意!”
没有回答,只见一道血红的杀意闪过,直刺青衫人眉心!
青衫人大惊,当即抽剑相抵,他的剑很快,在那到血红色刺到他眉心之前将其挡住了,但是他本人却被那杀意击的倒退一步,重重的撞到了古钟之上!
但是古钟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是何人?为何袭击本座?”青衫人持剑而立,怒目而问。
依旧是没有回答,不过这次袭向青衫人的不是一线血红了,而是一片!血红弥漫间,青衫人的眼中闪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自问接不下这一击,便想抽身而退,但是在他扭腰而闪的时候,却发现他被定在了原地,根本动弹不得!被逼无奈之下,青衫人只得奋力挥舞青锋长剑。
血红的杀意撞在了青锋长剑舞出的剑气之上,稍有停顿便将剑气撞了个溃散。
青衫人喷出一大口鲜血,手中的白瓷酒壶也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青衫人扶着古钟堪堪站立,刚要说话便又是一口鲜血溅出口鼻。
“你是紫老的徒弟?”船长问。
“你是何人?”青衫人没有直接回答,算是默认了船长的话。
“你师傅他们呢?”船长再问。
“在闭关。”
“在闭关也该听到我的钟声了,既然不出来,看来是我弄出的动静不够大啊!”说着,船长邪笑了起来,便再次挥起了手臂,似乎要把青衫人毙于掌下!
“无锋且慢!”一道声音急促飘来,随后就是另一个青衫人影出现在亭中。
见到来人船长放下了手掌,谦恭的行礼,道了一声紫老。李苍也随之行礼问好。
“你就是李浦攀的孙子?”被称作紫老的老人看着李苍问道。
“是,李浦攀是我二爷爷。”李苍谦恭回答。
紫老收回了落在李苍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船长,问道:“无锋来此,所为何事?”
“请求指点!”
“那为何要伤我徒儿?”紫老再问。
“为了得到指点!”
“我现在来了,你可以说出你的问题了!”紫老的语气虽平静,但是任谁都能听出那一丝的不悦。
“你一个人还不够,我要见更多的人!”船长看着紫老而回答。
“你也是茶会的老人了,知道听风亭的规矩,我们按规矩来?”说话间,不悦已经爬上了紫老的脸。
“甚好!”船长丝毫不惧对紫老抬出来的规矩。
“你的刀呢?”
“传给我徒儿了!”
“那我便也不用剑了。”说着,紫老就要解下腰间的佩剑。
“不必,我正好想领略一下紫老的剑法,当年我师傅在世时就未能与紫老分出胜负,就让我了却他老人家的一个心愿吧!”
紫老脸上的不悦更深了。
船长既已承认是小辈,就算是要了却上一辈的恩怨,也应对战紫老的徒弟,可是紫老的徒弟已经败了,虽然李苍出手了,但是就算是他不出手,紫老的徒弟明显也不是唐老的对手。
紫老思忖片刻,道:“我要是伤了你,以后也无颜见你师傅,这剑就弃了吧!”
“用剑而败,无剑而败,都是败!紫老何必拘泥?求大道便要洒脱,不洒脱谈何天地大道?”
“无锋,在尘世这些年你膨胀了!”紫老放开了解剑的手。长剑在剑鞘中震动起来。
“紫老请!”船长没有再说废话,直接做了一个请出招的手势。
“接剑!”一声轻喝,三尺青芒兀自飞出,旋转着斩向船长。
船长目光平静,手中无刀却已成刀势,挥手间血红色的匹练显现,刀芒与那三尺青芒相触之时竟发出了,铿锵之声!
手中无刀,却更胜有刀!
三尺青芒的攻势被血红的杀意挡下,杀意也在剑锋下消散,这一刻船长在笑,紫老却笑不出来。
紫老挥手召回长剑,向前迈出一步,刀:“你已经有了你师傅当年的境界!”
“不,我已经超越了师傅!”船长回答的很自信。
“我看不见得!”随着话音,紫老再次出手,人未动,剑锋却已至!
面对蓦然间就到了面前的一点寒芒,船长依然面色不改,但是他身边的李苍却已经流出了冷汗!
这是怎么样的一场比斗,难道要杀人不成?虽然李苍没有感受到二人的杀气,但是这却是真真正正的杀招!
就在那点寒芒与眉心的距离即将归零的时候,两根缭绕着血红光芒的手指夹住了剑刃!
船长一手负于背后,一手伸出两指夹着剑锋,倒退三步便稳住了身形!
长剑在两根手中间不停的震动,似乎想要挣脱钳制飞回主人的手中,可是任由它如何挣扎,却始终不的解脱!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飘过听风亭,震的那口古钟都微微嗡鸣了起来。
“紫小子,你输了!”
不知何时,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老者已经坐在了亭子的斗檐之上,他的白发随着微风而轻轻飘荡,好一股出尘气息!
“牛三,秦五还不现身?”
随着白衣老人的轻唤,两个老者从树林中现出了身形,一人穿着中山装,另一人则穿着道袍,那种带太极八卦的道袍!
“见过姬老,牛老,秦老!”一见三人,船长立刻谦恭的行礼,比紫老现身的时候谦恭甚多。
李苍也随着船长深深地弯下了腰身,见这三人现身的时候李苍还捏了一把小汗,他怕船长跪下行礼,还好船长没跪,如果船长跪了他是跪呢?还是不跪呢?
“紫小子,带你徒弟回去养伤吧!无锋的杀意可不是闹着玩的!”姬老依然坐在亭子的斗檐上。
“是!”紫老应承一声,带着他那贼眉鼠脸的弟子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你叫李苍是吧?”姬老问李苍。
“回姬老,小辈李苍,李浦攀之孙辈!”虽然姬老这称呼听着怪闹耳朵的,可是李苍不敢不谦恭,因为这次现身这三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高天大海,太磅礴了!
“我出来之前你二爷爷求我了,让我见了你就指点你一二。”
“不知我二爷爷为何不出来与我相见?”
“你二爷爷忙呢!以后他自会去寻你,你好好活着就行,别死他前面,待我听无锋说完了正事,在给你解惑吧!”说完,姬老看向船长,道:“无锋,不知我们三个可有资格听听你的来意?”
“自然是有的。”
“你再不下来,屁股就硌出瓦印儿了!”牛老看着坐在斗檐上的姬老说。
“要你管!无锋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你们可知道一个叫弈棋人的老头?”船长问道。
听到弈棋人这三个字,姬老,牛老,秦老的脸色突然都变了,就像是被泼上了一层番茄酱一般涨红。
定了定精神,穿着道袍的秦老道:“无锋,有事直说。”
船长注意到了这三位祖宗脸上的尴尬,心中不由一阵窃喜,不过他的语气依然是平静的。
“不瞒三位祖宗,我被这个弈棋人欺负了,想请三位祖宗为我找回场子!”
船长言毕,三位祖宗的脸色更难看了,姬老的表现更加明显些,他已经从斗檐上跳了下来,不再装高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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