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欲劝,却被魏无衣阻止。
“我与七殿下,不过是互相切磋,又不是生死搏命,贤弟不必担心。”魏无衣拿起刀出了屋子。
楚琮反握长剑,也跟了上去。
谢青叹了口气,亦跟了上去。
魏家门外,一人持刀,一人执剑,相对而立。
楚琮挽了个剑花,一剑刺向魏无衣。
魏无衣横刀一档,长刀险些脱手。他本来只用了三分力气,这下将力道运到十分,向着楚琮当头砍去。
两人刀来剑往,金铁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楚琮渐落下风,不由将牙一咬,手中招式愈发狠辣。
魏无衣见状,也使出了夺命之招。他好似劈出了一刀,又好似劈出了千百刀,刀影重重,将楚琮周身笼罩。
饶是谢青不懂武功,也看出了情势凶险,连忙道:“住手!”
魏无衣这才想起自己是与人比试,并不是在战场上杀敌。他长刀一顿,露出了破绽。
楚琮抓住破绽,一剑刺穿了魏无衣的肩膀。鲜血涌出,染红了魏无衣的衣物。
魏无衣往后退了几步,让剑从他的伤口脱出。他捂住了自己的肩膀,“我输了。”
“不,是我输了。”楚琮还剑入鞘,又羞又愧。
谢青跑到魏无衣身边,关切地说:“大哥,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不要紧。”魏无衣点了自己肩膀上几处穴道,将血止住。
“若不是我出声扰了大哥心神,大哥也不会受伤。”谢青低落的说。
魏无衣笑道:“若不是你出声,我恐怕就要犯下杀头大罪了。”
谢青看向楚琮,沉声道:“向大哥道歉。”
楚琮嘴唇翕动,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必了。”魏无衣摆手道。
谢青扶住了魏无衣,“大哥我们进去吧,我为你上药。”
“麻烦贤弟了。”魏无衣在谢青的搀扶之下,走进了屋子。
楚琮也跟了进去,站在屋中一角,默不作声。
谢青在魏无衣的指点之下,找到上回的伤药,又找到了一卷绷带。
魏无衣脱下上衣,露出健硕的身材。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彰显着这具身躯所蕴含的力量。
谢青想到自己苍白削瘦的躯体,不禁暗暗羡慕。
魏无衣发觉谢青一直盯着自己□□的上身看,不禁脸色一红。他咳嗽一声,说:“贤弟怎么了,可是我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妥?”
“抱歉,我走神了。”谢青用一条沾水的手帕擦去魏无衣肩上血迹,接着将伤药涂在伤口之上,最后包好绷带。
魏无衣在袍泽面前,从来没有觉得赤身裸体是一件难为情的事。可在谢青面前,他却觉得十分尴尬。包扎好伤口之后,他就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衣服穿上。
谢青看见柜子里只有寥寥几件衣物,心中记了下来,打算哪天带魏无衣去布庄做几件新衣。
“对不起。”角落里响起一个声音。
谢青看向楚琮,心中宽慰。他一直觉得楚琮是个孩子,现在他觉得楚琮终于真正地长大了。一个成熟的男人,就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魏无衣微微一愕,随即道:“不敢。”
“我不该在深夜闯入你家中,也不该伤了你。”楚琮低着头,“魏无衣,对不起。”
魏无衣心中对于楚琮的嫌隙尽消,“七殿下的这句道歉,魏某收下了。”
谢青一手拉起魏无衣的手,一手拉起楚琮的手,将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你们两个不如做个朋友如何?”
魏无衣淡淡地说:“魏某不敢高攀。”
楚琮对魏无衣怒目而视,“你是看不起我吗?”
楚琮生气,魏无衣反倒笑了。魏无衣摸了摸桌上的长刀,“你要是哪天打赢了我,我就与你做个朋友。”
“好,君子一言。”楚琮赌气道。
“驷马难追。”魏无衣心中觉得楚琮这人颇为有趣,虽然出身帝王之家,却是难得的真性情。
自此之后,谢青每次去魏无衣家中,楚琮若是有空,则一定跟着去。
楚琮等魏无衣伤好之后,又和他比试了几次,却是场场落败。楚琮在宫中习武,经常得到教习师傅的夸奖,以为自己的身手足以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却碰上了魏无衣这个硬钉子。他虽然屡战屡败,却也屡败屡战,并且愈战愈勇。
魏无衣也是暗暗心惊,他每一次和楚琮比试,都能感觉得到楚琮的进步。楚琮的资质,确实不凡。他在楚琮的激励之下,增加了每天练刀的时间,刀法愈加精进。
楚琮却不知道自己的进步和魏无衣的努力,他感觉自己和魏无衣的差距并没有缩小,不由有些灰心。他虽灰心,却并不丧气,反而更加勤勉,誓要打败魏无衣。
谢青将两人的情况看在眼里,他知道将弦绷得太紧是会断的,于是提议去茶馆放松一下。
三人来到茶馆,说书人正在说关羽败走麦城。
谢青想到魏无衣在书中的下场,心中无限酸楚,竟是落下泪来。
魏无衣伸手,那滴眼泪正好落在他的掌心。眼泪温度不高,他却觉得掌心一烫,“贤弟,你怎么了?”
谢青擦了擦眼角泪水,“我平生最见不得英雄末路,美人迟暮。”
“英雄未必会遇上末路,美人却总是要迟暮的。”楚琮感慨道。
“像你这样的美人,老去未免可惜。”一个带着奇怪口音的声音响起。
谢青看向说话的人,那人高目深鼻,身材高大,明显不是中原人士。
魏无衣皱起了眉,“你是何人?”
“我名阿日斯兰,是一名胡商。”阿日斯兰站了起来,走到谢青他们的桌子边上,然后坐下。他带着两个身形与他一般高大的胡人,仿佛两座铁塔般伫立在他的身后。
魏无衣咄咄逼人地说:“既然你自称是胡商,可有文牒?”
“见面就要文牒,这就是汉人的待客之道吗?”阿日斯兰冷冷一笑。
谢青反唇相讥,“阁下先是语出唐突,接着不请自来,这就是阁下的为客之道吗?”
阿日斯兰盯着谢青看了一会,目光中各种情绪涌动,“你的嘴唇很美,像是花瓣一样,不应该用来说刺耳的话。”
谢青闻言,沉下了脸,“阁下还是把文牒交出来吧,否则我们报官,阁下就不好收拾了。”
“既然你开口,那么我就让你看。”阿日斯兰拍了一下桌子,“拿出来。”
阿日斯兰的随从拿出了文牒,放在了桌子上。
谢青仔细察看文牒,良久才道:“并无不妥。”
随从走到谢青身边,拿起文牒收好,又走回了阿日斯兰身后。
“汉人,你叫什么名字?”阿日斯兰的目光下移,移到了谢青的领口,那一截脖颈莹白如玉,让他不禁咽了口唾沫。
楚琮拔剑,用剑挡住了阿日斯兰的视线,“他的名字,你不用知道,你只要滚开就可以了,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领教。”阿日斯兰拔出了腰间的一对弯刀。
谢青抓住了楚琮握剑的手,“住手。”
“他那样侮辱你,你也不许我动手吗?”楚琮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我是叫你出去打,在这里打,会打坏了店家的桌椅。”谢青松开了手。
楚琮用剑指着阿日斯兰,“你,跟我出去。”说完,他就走出了茶馆。
阿日斯兰站了起来,也走出了茶馆。
谢青、魏无衣和阿日斯兰的两个随从,以及一些想要看热闹的人,都出了茶馆。
楚琮和阿日斯兰刚刚站定,楚琮就一剑向阿日斯兰刺去。
阿日斯兰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边关之中,茶馆之内,居然能遇到如此高手。他双刀相交,将这一剑架住。
刀光霍霍,剑影森森。
楚琮和阿日斯兰斗了百来个回合,心中也是吃惊无比。他的长剑和阿日斯兰的弯刀碰撞,他就觉得虎口欲裂,只好凭着轻灵身法,和阿日斯兰游斗。
阿日斯兰自负天生巨力,又师从草原上最负盛名的刀客。他纵横草原,未尝一败,今日居然遇上了楚琮这样一个强敌。
久战不下,阿日斯兰刚猛的刀法忽然变得诡异,直取楚琮的喉咙。
楚琮猝不及防,眼看就要命丧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