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大人,刚刚从关白府传来的消息,大明朝的宣慰使船队遭遇海啸,旗舰沉没,十三人死亡,宣慰使卢子秋落水至今下落不明,初步估计已经溺亡。八√一w√w★w .√”
丹羽长秀禀报道。
“溺水而亡吗?”神使幽幽的叹了口气,对这位从未谋面的对手的遽然陨落,感到一丝惋惜。
“出兵朝鲜的事情进展的如何了?”卢子秋的死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震撼,毕竟现在对她来说,她只是一个姓名的符号而已。
“羽柴秀吉的四十万大军已经在名护屋集结完毕,定于六日后点将出征。”丹羽长秀禀报道。
如果卢子秋在场的话,他会惊讶于历史的改变。毕竟在正常的历史进程中,日本攻击出动了三十余万人,而现在,日本的兵马总数已经过了四十万。整整多出了十万的兵马,历史会因为这十万的兵马而最终改变吗?
“谁为主将?”神使一语便道破最关键的问题。
“羽柴秀吉本想让德川家康为主将,可是家康以病推辞。”
“果然如此啊。”神使叹道。虽说德川幕府的闭关锁国造成了日本在近代的落后挨打,可是作为德川幕府的创建者,德川家康确实是一名非常出色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他的威望足以服众,他不出征,羽柴秀吉更不可能挂帅,那么出征日军的统一指挥便很成问题了。
果然,丹羽长秀说道:“因为大军来自不同的大名,因为担心会被当成炮灰,削弱自己的力量,所以谁也不愿意将指挥权交给别人。最终第一批出征的大军共计15万八千七百人(对外号称三万余人)分为九路进击朝鲜。虽然羽柴秀吉想让宇喜多秀家为主将,可是估计没有人会听从他的指挥。”
“恩。”神使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心灵深处已经感叹历史惯性之强大,相比于前世,此次文禄之役(朝鲜之役在日本的称呼)出了提前了三年,其他的几乎与前世如出一辙。
“第一军,指挥官小西行长,所部兵马一万八千人;第二军,指挥官加藤正清,所部兵马两万两千人;第三军,指挥官黑田长政,所部兵马一万两千人;第四军——”
“指挥官岛津义弘,所部兵马一万四千五百人。”说话的不是丹羽长秀,而是神使。
丹羽长秀目瞪口呆,这是最隐秘的资料,自己得到后第一时间便来向神使大人禀报了,她是如何未卜先知的。
“不必奇怪。”神使“解释”道:“天照大神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此次出征将出现波折,你要作好准备。”
“神使大人——”丹羽长秀欲言又止。
“丹羽大人,有话直说便是,你我之间无须如此。”神使说道。
丹羽长秀激动的老脸一红,恭敬的说道:“神使大人,属下想问:既然大神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那么此次出征为什么还会出现波折呢?”
丹羽长秀的话非常犀利,既然出征朝鲜是天照大神的旨意,那他没有理由不罩着他的子民啊?既让人听他的话,又不给于必要的支持,天照大神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无赖了?
“呃——”神使没有料到丹羽长秀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语塞。不过,作为一名资深的神棍,她的应变能力还是非常好的。
只见她轻轻拉了拉面纱,不慌不忙的说道:“因为神也是有势力范围的,朝鲜境内生的事情,天照大神鞭长莫及。”
丹羽长秀被雷的外焦里嫩,他第一次听说神也要划势力范围的,为了抢夺地盘而相互征伐,这与凡人之间的争斗有什么区别?
“属下还以为是天照大神有意在考验他的子民呢!”丹羽长秀瓮声瓮气的说道。
神使懊悔的几乎要自杀,如此简单的理由自己怎么没有想起来,看来自己还真的不适宜装什么神使呢!
“什么?落水溺死了?”杭州城总督府内,申思逸一下子从太师椅中站起身来,一时竟然难以接受。
“是的大人。”楚天舒说道:“剩下的两艘使船已经返航,过两天便能回到浙江境内。”
“拿壶酒来。”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卢子秋的死讯,申思逸的心中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有一种失落。
那张坦诚的面庞,冠绝群伦的才华、忧国忧民的热诚、慨然赴死的勇气都给予年轻的总督极大的震撼,如果不是注定了是对手,申思逸断定自己一定会和他成为最亲密的好友!
亲手将这样一位官员送向死亡,申思逸的心中产生一丝愧疚。
“快!给大人上酒,好好的庆贺一下。”楚天舒很显然会错了意,兴高采烈的喊道。
“大人,酒来了。”府上的丫鬟将酒壶和酒杯放在了申思逸的面前。
申思逸点了点头,并没有招呼楚天舒坐下同饮。
“大人,有好酒怎能没有好菜呢?”楚天舒凑趣道。
却不想申思逸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拿着酒壶,申思逸站起身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天舒从他的身上竟然看到了深深的寂寥和浓浓的悲伤!
“子秋兄!”申思逸幽幽的叹道:“你我虽然仅一面之缘,可是说出来怕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你竟然会被我引为知己!从骨子里说,你我都是同路人啊。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对手,同时又是最深的知己!”
楚天舒心中一震,作为幕僚,他实在太了解申思逸了,这样一个清高孤傲、眼高于顶的人竟然会将卢子秋看做最强大的对手,又引为最深的知己!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只是可惜啊,我却亲手将你送上了不归路。你我这样的人,这世上有一个就够了,多了容不下啊。”申思逸叹道:“如今你先行一步,你的梦想便让我去完成,如果你泉下有灵,请拭目以待,逸绝不会让君久等!”
“逸很羡慕你,因为你有那么多忠诚优秀的属下,但是可惜的是,你却不能为我所用!如今尘埃落尽,逸只有以薄酒一杯,聊祭英魂。”
申思逸将壶中的酒泼洒在脚下,神情萧瑟。
夕阳下,楚天舒看到年轻的将军孤身站在昏黄的余晖中,头颅低垂,壶中的美酒汩汩而出,在他的脚下渗入黄土。
晚风吹动着他宽大的官袍,衬托出他并不强健的体魄,那一刻楚天舒的心中不期然的跳出四个字——彻骨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