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人不明所以,更是不懂天罪到底要干什么,但一是他们已经选择跟随天罪,自然要唯命是从,二来这么多天的见闻,也让他们对天罪有了一种盲目的信任,所以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纷纷回到自己营帐之中,每一个都在账门露出自己半个脑袋,想看看天罪到底要干什么。
天罪叹了口气,伸手用无名指挠了挠自己的眉毛,随后便站起身来,转头对小剑说道:“走,我们去见南明国主。”
小剑扛起巨剑,歪着头问道:“不是要等他们过来吗?”
天罪摇了摇头说道:“来不及了,事有突然,只能我们主动送上门了。哎……上门买卖都是不太好做的,真倒霉。”
站起身,领着小剑就向中军大营的方向走去。李头儿远远看到他的动作,赶忙走过来说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哦,都这个时候了您还要上哪去啊?可千万不能出去啊,现在姬家叛逆打来了,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呦!”
天罪摆了摆手道:“放心吧,我就是去陛下那里看看。”
“去……去去去陛下那里?!”
听到这话,李头儿差点没吓背过气去,他现在最怕的就是陛下和天罪突然见面了,那么自己‘献宝’的事情不就很容易露馅了?当然,之前他也不知道陛下早就已经跟天罪见过,毕竟陛下即便是在军营中走动,那些手下也会安排的十分妥当,不会让其他人发现的,而正是因为天罪发现周围的士兵都散去了,原本好多往他这边不停张望的人也都不见了,而突然出现了两个那么奇怪的人,才肯定对方必然就是南明国的当今国主。
天罪笑道:“你就放心吧,你的脑袋是脑袋,我的脑袋就不是了吗?欺君之罪我们是都不会犯的。”
也没等李头儿彻底放下心来,天罪就领着小剑从他身边走过去了,李头儿又不敢伸手去拦,只得在那里一个劲的跺脚,要多着急有多着急。躲在营房之中的九个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也都在心中暗自猜测自家的少君到底要干什么。
只有依旧淡然养伤的卓一凡好像明白了什么,默默的点了点头,躺下去一句话都没有说。
到了中军大帐之前,因为天空亮起三色火炮的关系,守卫士兵都极为紧张,天罪刚靠近,几把长矛就低在了他的咽喉上,扛着巨剑的小剑更是被层层包围起来。
天罪呵呵一笑,朗声说道:“西来国苏家遗孤,特来求见陛下。”
守卫士兵都是一愣,他们可是听说自家军营里面来了个其他国家的人,而且是逃难的,今天可算是见到真容了,不免上下打量起来。
天罪又是一笑,说道:“还不快去禀报?”
一名士兵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却被另一名从大帐内走来的士兵给拦住了。那名身穿普通军服的人,正是陛下身边红人,卫尉大人。
他走到天罪面前,下巴扬了扬问道:“你就是那个西来国的?”
天罪笑道:“正是在下。”随后上下打量一阵来人,又说道:“既然你来了,那就带我去见你们陛下吧。”
卫尉听到便是一愣,疑惑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
“那你又怎知道我能直接带你去见陛下?”
天罪呵呵一笑,先是用手指了指周围的士兵,接着说道:“这还用我来解释?好吧,你是从中军大帐中径直走出来的,并且面向着这个方向,我不知道南明国是个什么礼仪,但一名军士要从帝王大帐中退出,必然要面向帝王弯身后退,直到走出来才能转身,这是其一。其二,当你出现,虽然周围士兵没有表示什么,但他们都下意识微微低头,眼睛看向地面,并不敢跟你对上眼神,甚至不敢去看你的脸,这……并非是礼节,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而产生出来的自然动作。通过这两点,别说你身上穿着的仅仅是普通铠甲,就算是全身光着,也一点不影响别人知道你身居高位的。”
卫尉眼睛陡然一亮。如此心思缜密之人,他这辈子见过很多,但却从未在一个身高只到他腰际的小屁孩身上看到。随后又是一愣,笑道:“那之前陛下他……”
天罪赶忙伸手挡住接下来的话,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陛下也从未见过我,我也从未见过他。”
卫尉哑然一笑,伸手挥退兵卫,对天罪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随我来吧。”
说完,他走在前面,让天罪和小剑跟在身后,甚至都没有理会小剑肩膀上扛着的惊人的巨剑。
中军大帐,巨大的让天罪咂舌,而他心中所想的……‘这个该死的,自己住这么大的地方,也不说把我的营帐弄的奢华点,抠门一个!’
走到正堂,兵甲位列两侧,一条笔直通道直达天听,南明国主正在那发愁,却看到天罪突然出现,第一时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马上让手下把天罪给推出去砍了。
“哼,你可认得朕?!”
天罪微微拱了拱手,呵呵一笑道:“参见陛下,不知陛下为何有此一问?如今这行军大帐之中,龙椅高座之上,只有陛下一人,小民虽未见过陛下真容,但见陛下相貌威严气度不凡,也知必是陛下无疑了。”
南明国主听完这话,眼角就是忍不住一阵抽抽,这是对方在拿话挤兑自己啊。但细细一想,却又觉得天罪话中有话,什么叫……坐在龙椅上的就必然是当今陛下呐?若是换个人坐上来,那他岂不也是陛下了?
这理论听上去有些‘白痴’,但陛下却是听懂了,天罪说的就是如今他皇位岌岌可危,之后谁坐龙椅谁当陛下……还说不定了。
胆大包天至极,但陛下又不能因为自己的‘领悟猜测’而治他的罪,又是被憋的够呛。
所以他很不忿的说道:“说吧,又来主动见朕,所为何事?哼,朕只有那一把扇子!”
他承认了,承认自己之前让天罪给坑了!
这让天罪‘很尴尬’。但他还是嘿嘿一笑道:“扇子这种东西……一个也就够了,难不成还要两只手分别持扇,左右扇风?那就不是纳凉,而是有病了。”
又是话里有话!南明国主直接就听成了对方在‘奚落’他此番‘出围狩猎’的事情。
更加气愤,挥手喝道:“无知小儿,又懂什么?”
天罪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笑道:“这个……陛下啊,小民说的话并没有错啊,怎么又无知了呐?”
“你!”陛下气的牙痒,但总不能说‘你小子就是在指桑骂槐’吧?愤恨的哼了一声,倒是一言不发了。
天罪继续道:“陛下,如果小民没有记错的话,小民与陛下之间尚且有一笔买卖未消吧?哎,小民思前想后,总觉得那个背后飘着一把剑的家伙整天冷冰冰着脸,看多了会难受,所以就不要他了。”
陛下一方面担心外敌突然入侵,一方面又被天罪气的不行,再者又被他跟这里不停的扯皮,实在是失了城府,直接挥手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想当年我南明最为仰仗的天卫军,为我南明把手王国要塞百年光阴,如今却把矛头指向了朕……哼!现在再说什么治国之策又有何用?!”
天罪一看陛下说的直白,自己也没有道理在绕弯子了,突然微微躬身,正色道:“启禀陛下,小民……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既然说好了有接下来的交易,那这个交易就必须要进行下去,如若又外事干扰,那么……小民自当排除万难,确保信誉。陛下,请给小民三千兵马,小民必保这大营不失!”
陛下被气得反笑起来,有些无赖的撇着嘴高声道:“啥?你要朕给你三千兵马?还要保证这大营不失?哼!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三千兵马就想退敌?如果你有这般能耐,你就不会夹着尾巴从西来国一路逃到我南明国来了,哼,信口雌黄,小儿之为!”
一旁的卫尉身体震动两下,赶忙低声对天罪说道:“臭小子,陛下发火了,你还是跟我快点走吧,要是陛下下了诛杀之命……我是不想对两个小娃娃动手的。”
卫尉是好心提醒,天罪却丝毫不退,摆了摆手,仰起头与陛下四目相对。
天罪朗声说道:“陛下,请小民再问陛下一个问题。”说是‘问’,却不等陛下应允就继续说道:“如果陛下并非陛下,而是大家族中发生什么事都插不上嘴的黄齿小儿,每月例钱不过一枚晶石,身边人手不过一个丫环。而陛下您的家族因身怀秘宝居功自傲,受国主猜忌又不自知,更是毫无防备,终于一天,帝王一怒尸横遍野,满门皆遭屠戮,内卫禁军不下万人围困方圆百丈府邸,并下令蚂蚁飞虫不得走漏一只……陛下您觉得,您可以突破重围,从都城到边界,在举国围剿之下,连穿一百二十七道关卡,走过茫茫大山,穿越国境到达另一个国家吗?”
陛下眼睛猛地一挑,再次认真看着天罪。
从这个臭小子突然出现,虽然……好像什么都没有做过,却先是在混乱之下求存,又让跟在自己身边十数年,以之为师的‘国之智囊’第一次向自己惶恐下跪……就是因为老师自认不如这小子,或者说这小子手下的某位谋士。接着便是惊艳非凡的制盐之法,随后又是那些看似歪理邪说,却越琢磨越有道理的‘国之良策’……
陛下猛然意识到,这个臭小子带给自己的震惊有点太多了,多到……他甚至已经不把他当做一个臣子或者子民看待,多到……可以在这庙堂之中,两人好似身份平级的互相‘攀谈’,这是多么奇怪的事情?而……陛下自己却尚不自知。
或者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或者说……
‘朕……朕难道一直在这个臭小子的算计之中?!’
南明国主的感觉很不好,心中升起一团莫名的火,他极其迫切的想要把面前的臭小子活活烧死,但……
两人对视了很久之后,南明国主突然哈哈一笑,对下方的卫尉说道:“宣朕口谕,调三千兵甲给这苏家小子,军营之中随意他挑选。”
卫尉整个人都懵了。他不信。其实别说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南明国主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嘴,他的这个决定完全是依靠自己的直觉,仅仅是直觉。
人人都说直觉不可靠,但事实上……南明国主就是依靠着自己的直觉,才有了他现如今的地位,当年先帝膝下三位俊才,只有他这样一个名不显经传的‘病秧子’最终登上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