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泰山五仙臣只有不死神仙孟奇川为铁拐子周元忠救下,他与侄儿杜震匆匆将殒命四人埋葬在五仙洞中,便去追探李鸿海的下落。而这日又是杜震成婚之日,本是大喜,他刚历大悲却又忧心此事,皆因一心想要毁婚。
这两日,董卓与北宫玉广发喜帖,邀请宾朋前来食宴吃酒,陇西郡上大小人物俱是前来祝贺,现下董家庄内已是热闹非凡,虽无吹拉弹唱,却也是人海人山、声杂喧嚣。杜震一入庄中便感重压,今日如何当在众人面前毁弃婚约?
然董卓却是与他告知,北宫玉手下霍伬北不知为何人所杀,现下他的师傅李鸿海更是不知下落,他正忧心,虽是已派人四处找寻,却无心情再顾及婚宴之事。
杜震正自暗喜,阿者者突然从内厅歩出。她一身红纱裙衫,衣领肩袖以及褂褂上满是绣镶的金丝羊角大花;腰间围裙则是细镂白底红花;头上一块魅红方形花面头帕;耳上垂着亮银环珠儿,颈上戴着大环响银项圈。再加之她天生皮肤乳皙,今日更是涂了口、面臙脂,此刻更是娇纯美艳。
她一露面,众人皆是叹其样貌,不由赞绝:“新妇好生俊俏。”
北宫香闻了也不娇羞,径直行至董卓、杜震身前,与他们道:“资富,杜震……”她现下却是不知如何称呼杜震,想叫郎君,却是还未行礼,不好改口,便也只能直呼其名。她继续道:“爸部想要推迟婚礼几日,我刚刚与他吵闹一番,他一会便来出席。不过今日这婚庆却是按汉人规矩操办,等这几日找到了李爷爷,我想回去武威再补办女花夜酒,不知可好?”
原来她也心伤霍伬北身死,担忧李鸿海之下落,却又任性,绝不肯延期举办婚礼。而这男女成亲婚事,按照他们羌人的礼节,本是应先喝许口酒,这许口酒便是定亲之时双方长辈聚在一起商定婚事的席宴,如彩礼的置办、嫁妆的陪送等等之事;再就是办这女花夜酒,即要先在女方家里庆贺一番,最后才到男方家中举办正宴。她现下所提倒也是个折中的法子,既不耽误婚礼,也能让她李爷爷喝上自己的喜酒。
杜震心中一急,便要开口,杨章却是抢道:“阿者者,你也道这女花夜酒应是先办,等正宴结束再弥补办之,我们汉人倒有个另外一个叫法,称之为回门。若你李爷爷一去不返,这回门酒是办还是不办?”他却是满心以为李鸿海已死。
北宫香一听,脸色便即难看,却又不能发作,只道:“女花夜酒也好,回门酒也罢,定是要等到李爷爷安好回来之后再办,李爷爷最是疼爱于我,他定会回来喝我的喜酒。”
杨章嘴角一笑,也便不再言语,心道不知那阴曹地府可有酒喝。
杜震等他二人说完,便又要说话,董卓抢他之前言道:“香儿,如此甚好。现下宾朋都至,咱若取消婚礼,岂不是会被他们笑话了?你爸部,我这位舅丈大人,我好言相劝以大局为重,也不能他说通,哈哈,你只一闹此事便完好解决,好,我现下便叫他们热闹起来。”他说完便要向笙鼓乐手示意,杜震却在此刻将他拦下。
“义兄且慢。”
几人都是诧异,董卓问他道:“杜震,你有何话?”他这一问倒有些莫名,人家毕竟是婚礼新人,却是无人问他言语。
杜震本是心喜这婚礼便要延后,便好与众人慢慢解释他不想成婚的心事,可是时至眼下,阿者者任性而为,决意要今日操办,他也不能再唯唯诺诺,直言道:“今日这婚礼还是不要办了。”
阿者者、杨章、董卓皆是一惊,董卓知他似是不再喜欢阿者者,便低声对他道:“小子,你可别给我找事,今日婚礼必须要办。”他知杜震自小胆大,之前虽是答应自己会与阿者者成亲,不过眼下他似是要毁婚!
阿者者北宫香双目含情,对他问道:“杜震,这婚礼为何不办?”
杜震强打精神,回道:“我……我不想与你成亲!”他说完便跑离大堂,只留众人惊愕当场。
董卓当场便即震怒,自己兄弟始终是胆大敢为,便在这睽睽众目之下毁婚!他向仆人大吼道:“快去把他给我抓回来。”
杨章听了,身子一颤,便怕董卓要对杜震动怒,忙要解劝,北宫香却是摇头先道:“资富,不要追他了,便是他人与我成婚,心中已是无我,又有何用?”
入夜,杜震垂头耷眼从外间归来,见杨叔正独饮闷酒,便即走到他的面前。
杨章见他丧气,知他心中何事焦愁,也不与他说婚宴之事,却问道:“震儿,你四位仙臣伯伯葬在何处?”
杜震回道:“我与大伯将四位伯伯就葬在五仙洞中。”
杨章听后,吃下一盅苦酒,摇摇头,叹口气道:“明日你与我同去拜祭他们吧。”
杜震也是摇头,无力回他道:“杨叔,明日我要离开陇西。”
杨章放下酒盅,急问道:“你要去哪里,想要作甚?”
杜震在他对面坐下,回道:“我要为伯伯们报仇,明日便去寻访高人,拜师学艺。”
杨章不解,反问他道:“现下还报什么仇?李鸿海不是已经死了吗?”
杜震摇头,怒道:“他没死,我与大伯回去之时,他人已不见。”
杨章一下便惊的起身,急问道:“他不是已经被周元忠打死了吗?”
杜震看着他,叹息道:“我与大伯寻找多时,也是未见他尸身,唯一可能便是他未死逃跑。”
杨章听了,哐当一声又即坐下,苦口道:“原来你这般不开心,不是为婚事烦恼,竟然是李鸿海未死。”他旋即又问道:“那周元忠呢?他人在哪里?震儿,我与你说,老鬼李鸿海不死,他定是要再杀你孟大伯。坏了……若是你大伯被他逼迫说出你的下落,你……你,现下只有周元忠能保得你周全了。”他却是又怕李鸿海找上门来杀害杜震。
杜震却是不怕,回他道:“杨叔,你放心吧,大伯不是那怕死之人。周前辈更是已经离开此地,回中原去了,我便是想追上他,拜他为师,亲手为伯伯们报仇。”
杨章听了,深思一时,道:“嘶……你说的倒也是个法子,求人总是不如求己,若你有本领傍身,倒也不用怕老鬼了,只是……你义兄还有阿者者肯会让你离去?”
杜震站起身道:“此事杨叔你不用心忧,我现下便去与义兄告辞。”他说便离开住所,去找董卓。这一路上,早已不见白日繁闹,却是冷清多了。
他步入董卓房中,内里极其安静,董卓正自伤神。杜震道了一声:“义兄,你无事吧?”
董卓闻听杜震言语,也不发怒,只淡淡回道:“我还能怎样?”
杜震心知义兄为人,他温而不怒便是心中恨极。他轻声言道:“我是来与你告辞,明日我便离开陇西,去往中原。”
董卓“哈哈”一笑,抬头看他,回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今日我董卓在众人之前已是丢尽了脸面,你现下又要舍我离走?”
杜震连忙否道:“我怎会弃你?我不是一去不回,杨叔尚在庄中,只我一人离开几年而已。”他心中却是将学艺之时看的简单了。
董卓还是静而不火,淡淡问道:“那我问你,你杀父仇人梁冀早已身死,你还去中原作甚?”
杜震也不好对他隐瞒,便将五仙臣与李鸿海及自己的恩怨尽数道出。
董卓啪的一声掌拍桌面,旋即站起怒道:“小子,这许多年来我对你情义如何?为何如此大事现在才与我说?”
杜震回他道:“你知杨叔为人,任何愁事都是不与我说出半句,我也是昨夜才知这许多恩怨。”
董卓先笑再怒道:“哈哈,我道杨叔为何改了心意,原来如此。不过,杜震,你不仅在婚宴之上当众扇我脸面,现下更是又要在我背后捅上一刀吗?”
杜震不解,忙问道:“义兄,我何时对你有过二心,你何来此话?”
董卓道:“我如此撮合你与香儿,便是要仰仗舅丈声威,你先前答应于我,会与香儿成婚,可你今日在众人面前当众毁婚,我也是无有脸面再见舅丈大人,小子,你这一刀捅的义兄很重啊。我现下也告诉你,虽说他是我舅丈,可你我兄弟早就同心,你的仇事我绝不会作壁上观,李鸿海咱们自是要杀,义兄帮你消除这个祸患,可你也要留下与香儿完婚。”
杜震拒道:“若你帮我杀李鸿海,我们如何还与北宫玉做这亲家?难道他不会为师报仇?”
董卓笑道:“杀李鸿海之事,咱们暗中作为,北宫玉又如何会知?”
杜震不解他为何一定要攀附北宫玉,问道:“你为何一定要拉拢于他?”
董卓苦恼道:“自鸱苕大会结束当日,我便派人禀报张奂大人已劝和羌人成功,想要向他邀功,他却绝口不提此事,眼下我看只有自己笼络些势力才行。”
杜震直言道:“李鸿海与北宫家甚是亲密,阿者者更是唤他作爷爷,我如何能杀了他还与阿者者成亲?你是要我瞒她?”
董卓圆目瞪视杜震,粗声问道:“一个女人而已,骗她又如何?哼,我看是出来了,你百口分辨,确是绝想与她成婚,对否?”
杜震直视他目凶光,回道:“是。”他本就不想被人利用,先是董卓利用于他拉拢北宫玉羌胡势力,再就五仙臣与杨叔假意应婚引李鸿海现身,最为重要的是他对阿者者已无爱慕之心。
董卓点点头,连道三声“好。”继而问道:“你就不怕我用杨叔性命胁你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