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幕的降临,喧闹的扬州城逐渐陷入了沉寂,不过百花楼门前的街道上却逐渐热闹了起来,一辆接一辆的四轮马车依次停在门前,从车厢里出来的人莫不衣着光鲜,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相互谈笑着进了大厅。
事到如今,大明的文武权贵和达官贵人更喜欢乘坐气派便捷的四轮马车,虽然四轮马车不像两轮马车一样适合在土质松软的土路上行进,但在城池里却没有丝毫问题。
故而,如今城池里到处可见四轮马车的身影,至于轿子则成为了中下级官吏的标志。
宁明侯薛武立在百花楼的门口与一众江南的地界的权贵寒暄着,等待着李云天的驾临。
现在的薛武可谓意气风发,暗自庆幸西域之战时辽东卫所军队被安排在青龙城驻守,否则他岂能立下如此大的战功,进而到漕运衙门担任总督,这可是大明一等一的肥缺。
随着大明社会经济的发展和商贸的繁荣,水运作为最为重要的运输方式变得越来越忙碌,尤其是大运河上的船只更是川流不息,这就使得漕运衙门有着可观的油水。
当一辆被骁武军的士兵们簇拥着四轮马车出现在街头时,谈笑着的薛武等人立刻抬步迎了上去,谁都知道是李云天来了。
此时此刻,整条街已经被戒严,道路两旁满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只有参加花魁大会的人才被允许进入街道,其他人等一律被阻挡在了街外。
虽然李云天也不想这样大张旗鼓行事,但他现在的身份毕竟不同了,按照定制像李云天这样拥有实权的亲王出巡是要净街的。
所以李云天更喜欢微服私访,否则他无法接触到真实的民情,自然也就不能针对性地做出策略的调整。
其实,李云天此次忽然驾临花魁大会现场,最为兴奋的莫过于那些准备在今晚一展身手的清倌人们,谁都知道李云天不仅智勇双全、德才兼备,而且还是有名的风流王爷,当年红鸾就是得到花魁后成为李云天的妃子。
因此对于这些恃才傲物、心比天高的清倌人,都想着在今晚的花魁大会上脱颖而出,希望能被李云天看上,进而入主忠王府,成为威名赫赫的忠王的妃子。
当然了,这些清倌人并不清楚李云天和红鸾之间的渊源,当年李云天平定交趾叛乱的时候救了年幼的红鸾,两人因此而结缘。
红鸾勇夺花魁大会的魁首后并没有留在李云天身边,李云天并非那种好色之徒,岂能轻易就纳妾的。
后来,红鸾之所以成为了李云天的妃子,是张氏太皇太后降下的恩典,当年李云天在京城假死后,赵欣月、柳敏和红鸾戴孝去灵堂祭奠。
张氏太皇太后在得知了李云天和宣德帝的一片苦心后,为了安抚受了不少委屈的李云天,同时也是感念赵欣月、柳敏和红鸾对李云天的一往情深,故而降下恩旨让三人进了李云天的府上。
可惜的是,青楼中的女子最津津乐道的还是谈红鸾在花魁大会上的夺魁,在她们看来只有夺得了魁首才能配得上李云天。
所以可以料想的是,今晚的花魁之争必将无比激烈,参选花魁的清倌人们都憋足了一股劲想要在李云天的面前表现,自大明立国以来李云天是出席花魁大会最为尊贵的贵客,不仅贵为亲王而且还是帝师。
“蝶舞,忠王爷真的来了花魁大会,现在那些人都疯了,争着梳妆打扮,都想让忠王爷多看一眼。”百花楼的后院,清倌人休息的院落内,一名青春靓丽的白衣清倌人正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发呆时,一名紫衣清倌人兴奋地凑上前来,兴冲冲地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
“忠王乃不世英雄,谁都想得到王爷的青睐。”被称为蝶舞的清倌人笑了笑,向紫衣清倌人道,“红鸾姐姐可不是因为夺得了花魁才进的王府,她与王爷之间有着很深的姻缘。”
“蝶舞,你是所有人中歌舞最好的,长得也最漂亮,今年的魁首一定是你的。”紫衣清倌人不由得面露遗憾的神色,望着铜镜中的蝶舞道,她们这些清倌人为了夺得魁首年后就来扬州准备,故而彼此之间非常了解,蝶舞无论资质还是容貌都要胜过别的清倌人一筹。
因此,在紫衣清倌人看来,蝶舞最有希望夺得花魁大会的魁首,同时也最有希望获得李云天的青睐,得以入主忠王府。
“姐姐,妹子可没那份奢望,能博得王爷一笑就心满意足。”蝶舞闻言微微一笑,淡淡地向紫衣清倌人道,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要想进忠王府绝非易事。
紫衣清倌人知道蝶舞淡薄这种名利之争,与蝶舞调笑了几句后起身回了自己的梳妆台,为晚上的比试进行准备。
“蝶舞呀,妈妈这次可全看你的了,如果能让忠王爷看上的话,以后你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妈妈将诶是都要沾你的光。”
紫衣清倌人走后,蝶舞不由得再度陷入了沉思中,任由身后的两名侍女给她梳妆,没过多久快步走过来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笑盈盈地向蝶舞道。
这名中年妇人是蝶舞所在青楼的老鸨子,姓张,青楼女子都喊她为张妈妈,在蝶舞的身上下了很大的心血,希望蝶舞能在此次花魁大会上夺魁。
蝶舞来自松江府的清风楼,清风楼是松江城最大的青楼,还从未在花魁大会上夺魁,张妈妈这次是抱着必得之心前来,她已经暗自观察过了,此次参加花魁大会的人都不是蝶舞的对手。
如果蝶舞此次能夺得花魁大会的花魁,那么可谓是破了松江府的天荒,这可是张妈妈毕生的宏愿,当年她年轻的时候也参加过花魁大会,只不过惨败而归。
“女儿记住了,一定尽力而为。”蝶舞清楚张妈妈的心思,于是向张妈妈柔柔地一笑,示意自己会尽全力比赛。
“蝶舞呀,妈妈告诉你,你爹娘现在都在受苦,只要你能得到忠王爷的恩典,那么只要忠王爷一句话他们就能脱离苦海。”张妈妈还有些不放心,于是低声叮嘱道,“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抓住忠王爷的心,像忠王爷这种风流人物通常都会怜香惜玉。”
“女儿明白。”听闻张妈妈提及家人,蝶舞的心不由得猛然往下一沉,脸上流露出黯然的神色,随后向张妈妈一躬身道。
“妈妈前去打探一下,看看她们准备得如何了。”张妈妈见状满意地了头,起身前去探查军情去了,想要知道其他家清倌人有没有采用什么出奇制胜的招数。
“少了一盒紫色的胭脂,你去找百花楼的姐姐拿一盒吧。”等张妈妈走后,两名给蝶舞梳妆的侍女中有着一张瓜子脸的侍女看了一眼面前的梳妆盒,向另外一名鹅蛋脸的侍女道。
“奇怪了,刚才我还看见的。”那名鹅蛋脸侍女有些狐疑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起身前去找胭脂盒去了。
“姐,你真的要把状子递上去。”鹅蛋脸侍女走后,瓜子脸侍女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白绢,一脸担忧地递给了蝶舞。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一定要把父亲他们救出来,使得那些坏人被绳之以法。”蝶舞伸手接过白绢,神色坚毅地道,她必要要把父母等人救出来,免得他们受苦。
“姐,忠王爷可是天子身边的近臣,你这道状子一拿出来可就把案子捅到天上去了,万一他们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那么姐可就要受到牵连。”瓜子脸侍女迟疑了一下,忧心忡忡地开口提醒道,“再者了,忠王爷即使接了案子,那么想必也会让其他人来审理,而官场上官官相护那些人难以秉公审理,姐的冤情要想洗刷并不容易。”
“忠王爷只要接了案子,那么我爹的案子就会翻过来,王爷是审案高手,案子的是非曲直一眼就能看穿。”
蝶舞知道瓜子脸侍女是在担心她的安危,于是拉住了瓜子脸侍女的手一脸歉意地道,“只不过如此一来就牵连到你了。”
“姐这是哪里的话,如果这些年不是得到姐的照料,我早就被逼着接客了,姐给钱治好了我娘的病,又让我哥哥娶了媳妇,我这辈子就是姐的人了。”瓜子脸侍女连忙摇了摇头,眼眶通红地道。
“如果这次姐姐能逃过这一劫,一定帮你赎身,让你脱离这个火坑。”蝶舞的双目也有些湿润,她和瓜子脸侍女都是苦命的人,她是受到父亲冤案的牵连进了青楼,而瓜子脸侍女则是因为家穷被卖了进来。
“姐,你一会儿还要登台献艺,咱们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等这次姐得到王爷的恩典,那么姐就不用再在这风月场所待着了。”
瓜子脸侍女见状连忙微笑着转换了话题,事情成败与否全看蝶舞今晚的发挥了,蝶舞只有取得了花魁才能近距离接触李云天,进而把状子递到李云天的手里,这样一来别人可就无法干涉了。
蝶舞闻言微微颔首,努力平复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心情,把手里紧攥着的白绢塞进了腰上的腰带里。
值得一提的是,蝶舞的这个状子是中午才写的,因此墨迹刚刚干了不久,自从百花楼被重兵包围后,清倌人们就得到了李云天要来的信息,只是没有从官方得到证实而已。
蝶舞对此是万分惊喜,她先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日理万机的李云天会来花魁大会凑热闹,这给了她一个为父伸冤的好机会,因此她就悄悄写下了状子,准备在花魁大会的时候呈给李云天。
虽然蝶舞知道她的举动十分鲁莽,不仅使得她身处险境,而且也会牵连到张妈妈等人,但她除此之外别无选择,除了李云天外没人能帮她翻得了已经了结的那起旧案。
此时此刻,蝶舞绝对不会想到她无意中坏了李云天的计划,在江南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