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天并没有去县衙而是留在客栈里等消息,得知马佥事对那些想要抵赖的张顾手下当堂动用了大刑后禁不住微微摇了摇头,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笑意。
马佥事行事的方式虽有些粗鲁,但对于那些横行乡里的恶霸来或许是一种最好的选择,反正那些家伙平常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即便是用刑了也是罪有应得。
“相公,真的如你所料想的那样,当马佥事重判了那些鸣冤百姓所告之人后,县衙顿时就炸开了锅,不少前来看热闹的百姓都向马佥事上告,控诉张顾以及其党羽的罪行。”李云天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乘凉的时候,雷婷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在马佥事的强势审理下,那几拨百姓所告的案子非常顺利地就赢了,而随着涉案得张顾党羽被马佥事判刑,那些看热闹的百姓里顿时有涌出来一批手举状子喊冤的百姓,状告张顾及其党羽。
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他只不过轻轻地碰到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剩下来的事情自然而然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由于在县衙上告的百姓太多,马佥事一天根本审理不完,因此他就把那些百姓的状子分为了几批准备逐批审问。
与此同时,马佥事再度在临安县大张旗鼓地抓人,继续抓捕张顾的党羽以及家眷,摆出了一副秋风扫落叶的阵势,大有把张家从临安县一扫而光的架势。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次的抓捕中临安县县衙的差役成为了主力,毕竟马佥事从浙江按察使司带来的人手有限,而且又要看押被抓的张顾等重要涉案人员,故而唯有依靠县衙的力量。
马佥事并不担心县衙的那些人偷奸耍滑,原因很简单,一来那些人可以趁机与张顾等人划清架线避免被牵连,二来有杨文在后面坐镇谁也不敢怠慢。
别看杨文在马佥事面前并没有对张顾一事多言,但实际上他心里对架空他的张顾无比痛恨,如今张顾倒了大霉他自然要痛打落水狗,故而指挥着县衙里的几名心腹全力配合马佥事抓人,巴不得这次把张顾在临安县的势力连根拔起,这样一来张顾即便是绞刑逃过一劫也再也翻身的可能。
不过,还没等临安县的百姓从张顾被抓一案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被忽然涌进临安县城的大批官员所吸引。
包括浙江左右布政使、浙江按察使、浙江巡按御史和浙江巡抚等一众浙江地界上的高官系数到齐,就连浙江都司都指挥使都来了。
后来百姓们才知道,原来是江南巡查副使、都察院左副佥御史谢沐恩来临安城审理王屠夫暴死一案。
虽然百姓们不知道都察院左副佥御史是个什么官,但是江南巡查副使他们可听过,那可是皇上派来的钦差,连浙江三司都要礼让其三分。
随着谢沐恩等人到来的还有浙江都司都指挥使派来护卫的数百名兵丁以及浙江布政使司的百余名差役。
毕竟如今浙江地界上的高官显贵如今都齐聚在临安县县城,万一出了什么纰漏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浙江都司和浙江布政使司都不得不严阵以待,提前做防范。
如果搁在别的县城一下子来那么多人,而且里面还有不少都是坐镇一方的大员,如何安置都是个问题。
不过杭州府乃天下间一等一的富庶州府,临安县县城有不少大户人家,那些地方大员于是很顺利的就找到了住处,户主们无不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要知道他们平常可很少有这种近距离接触这些地方大员的机会。
本来,有浙江三司的人想要占了县城里的客栈当落脚,毕竟此次前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住宿的地方有些拥挤,不过却被谢沐恩以不得扰民唯有拒绝,而且还在客栈里派了几名随员驻守。
虽然外人对谢沐恩此举感到有些不解,但谢沐恩是堂堂的江南巡查副使谁也不敢违逆他的命令,况且现在又有王屠夫暴死一案吸引大家的精力,故而也就没人计较谢沐恩的这条有些反常的命令背后有何深意。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临安县县城的这家客栈里面竟然会住着大明堂堂的忠武王,否则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前去客栈惊扰李云天。
回到临安县城后,面色铁青、双目通红的白德章急匆匆地赶回了家,在县衙后院找来白夫人询问张顾的事情。
白德章接到张顾被马佥事抓起来的消息时是大吃了一惊,虽然这看起来好像是张顾的事情,但暗地里十有**是冲着他来的,毕竟张顾只是一个的九品芝麻官而已岂能劳烦一个正五品的佥事前去查处?
因此,白德章下意识地认为马佥事是冲着他来的,心中是无比惊慌,坐立不安,辗转难眠,在杭州城的时候托人前去按察使司衙门探听消息结果一无所获,就连按察使司的人也不清楚马佥事为何忽然之间就去了临安县对一个的主簿下手,显得有些大材用。
虽然没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白德章在官场上浸淫多年,自然意识到大事不妙,很显然马佥事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找张顾这种芝麻官的晦气,那么也就唯有一个解释,他是奉命而为。
至于马佥事是奉了按察使还是按察副使的命令,那白德章就不得而知了,可无论是谁的意思张顾这次是完了,很显然马佥事之所以前去肯定就是为了把张顾给灭了。
等从神色慌乱的白夫人那里得知马佥事把张顾的党羽以及张氏一族的重要人物一扫而光后,白德章反而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马佥事这次果然是冲着张顾来的,要不然也不会对张顾下如此的狠手。
在白德章看来,倘若马佥事是冲着他来的话肯定会严刑逼供张顾以从张顾那里得知他违法乱纪之事,因此这是马佥事前来临安县就是专门针对张顾的,这使得他不由得感到一丝轻松。
“这个张顾,平日里本官三番两次提醒他行事要低调,可是他竟然不知道收敛,这下可好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使得人家对他下了杀招。”
随后,白德章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怒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地道,“他想找死不要紧,要是连累了本官那可就是罪该万死了!”
“老爷,张顾这次完了?”听闻此言,白夫人不由得惊讶地问道,在他看来张顾可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
“哼,马佥事都亲自出手了,他岂有活路可言?”白德章冷笑了一声,开口嘱咐白夫人,“从今天起立刻断了根张顾的一切关系,要跟他划清界限,免得被其给牵连上。”
通常来,马佥事这个级别的官员要查的至少也是像白德章这种级别的正七品官员,而张顾只不过是一个九品官也得以享此“殊荣”,那百分百是完了。
“老爷,张顾不会乱话吧。”白夫人连忙了头,随后试探性地问道,脸上满是紧张的神色。
张顾与白德章以及白家的关系密切,知道白德章和白家不少事,因此她担心张顾会把白德章牵连进去。
“张顾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什么不该,如果本官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张家自此在临安县将永无翻身之日。”白德章闻言摇了摇头。
张顾是个官场老油条了肯定知道他这次难逃一劫,故而唯有指望白德章以后去照顾白家,所以肯定宁死也不会供出对白德章不利的事情。
况且,白德章也不认为马佥事想要对付他,要不然马佥事已经来了临安县有几天,想要对付他的话早已经收集到了足够多的证据,他现在早已经被提审而不能安然待在这里。
“等手上的这件案子了了,老爷就想办法调离这个晦气的地方。”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后,白德章重重地把茶杯放在了桌上,口中恨恨地道。
如果不是因为王屠夫暴死的案子闹得太大,前年白德章就打好了一切,应该升迁到外地的府衙里任职,由于此案悬而未决他也就被耽搁了,继续留在了临安县知县的位子上。
在官场上机会难得,可谓一步慢步步慢,白德章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升迁的机会结果被王屠夫暴死的案子给耽误了,这使得他心中是无比懊恼,天知道以后什么时候还有升迁的机会,即便是有了他也不一定轮的上他。
白夫人闻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能调来临安县这种富庶的县城为官是一种幸运的好事,可如今看来反而是一个灾祸,使得白德章接连遇上了麻烦。
此时此刻,白德章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马佥事之所以没有动他是因为马佥事接到的命令就是严查张顾,其他的事情姑且放下。
否则以马佥事的老辣肯定会从张顾的嘴里“撬”出不少有价值的东西来,白德章想的没错,张顾肯定不会吐露与他有关的事情,因为张顾还指望着白德章在临安县罩着白家。
可是白德章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张顾平日里生活安逸,从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可谓身娇肉贵,很难熬过刑房里的那些刑法,马佥事真的想要找白德章麻烦的话张顾在酷刑下十有**会如此招供。
白德章更不会想到,给马佥事下达这个命令的竟然会是大明堂堂的忠武王,李云天通过谢沐恩调来了马佥事。
马佥事虽然不知道这是李云天的意思,但这既然是谢沐恩交代的事情,他自然要全力来对付张顾。
正是因为这样,白德章并不知道他其实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随时就会因为王屠夫暴死的案子被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