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投宿在张老憨家的两名货郎就动身收拾停在院子里板车上的货物准备离开。
由于张老憨昨晚与那几名作陪的中年人几乎把一坛子的酒都给喝光了,因此酒局结束的时候烂醉如泥现在还躺在床上躺着呼呼大睡,他的三个儿子早早起来帮那两名货郎整理板车上的货物。
张老憨的几个孙子孙女围绕着板车嬉戏打闹着,昨晚张老憨等人光顾着喝酒了,下酒菜动的很少,这使得这些家伙们大快朵颐,吃得肚溜圆,如果不是年长货郎及时制止的话他们很可能会被撑住。
“大兄弟,这是你们的米袋。”装好板车后,张老憨的妻子想起了一件事情,让儿子从厨房里拎来了半袋子米向年长货郎道,昨晚做晚饭后米袋就放在厨房了。
“孩子们正在长身体,这半袋米让他们吃吧。”年长货郎望了一眼在院子里玩耍的孩童,笑着向张老憨的妻子摆了摆手后道。
“快谢过大伯!”张老憨妻子闻言犹豫了一下,随后向那些打闹的孩童道,大人吃差些没什么,可就如年长货郎的那样孩子们正在长身体应该吃好一儿。
“谢谢大伯。”几个孩童听以后有大米吃了,蹦蹦跳跳地过来向年长货郎躬身道谢。
年长货郎笑了笑,从板车上拿了一些玩意儿送给了那几个孩童,使得那几个孩童开开心心地跑出去找伙伴炫耀去了。
就在年轻货郎准备拉着板车出院门的时候,几个人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使得刚才还跟两名货郎有有笑的张家人立刻安静了下来,神情显得有些局促。
年长货郎抬头望去,只见进来的是几名穿着卫所服饰的士卒,不过领头的却是一个身穿锦衣长得獐头鼠目的男子,一进门两眼就上下打量着年长货郎和年轻货郎。
“你们是干什么的?”虽然知道两名货郎的身份,但那名獐头鼠目的男子还是沉着脸问向了年长货郎,言语中有着几分警惕。
“回这位爷,我们是做些生意的。”年长货郎好像知道獐头鼠目的男子不好招惹,于是陪着笑脸道。
“做生意的?”獐头鼠目的男子闻言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盯着年长货郎问道,“为何前不投宿,后不投宿,偏偏要投宿到这个村,难道没看见村里有卫所的兵在巡视?”
“这位爷,是凑巧赶到了这里,并没有想那么多。”年长货郎闻言再度陪着笑脸解释着。
“哼,我看不是凑巧,是有意而为之。”獐头鼠目的男子冷哼了一声,伸手指着年长货郎向身后立着的几名卫所士卒道,“来人,把他们俩个带回去审问,看看是不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那几名士卒立刻气势汹汹地扑向了年长货郎,站在一旁的年轻货郎见状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焦急的神色,双拳紧紧攥了起来。
“这位爷,能否进一步话。”年长货郎的眉关微微皱了一下,随后满脸堆笑地向獐头鼠目的男子道。
“有什么事儿就在这里。”獐头鼠目的男子见年长货郎有话要,于是伸手制止了那几名要抓人的士卒。
“这位爷,你看看这个。”年长货郎闻言迟疑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一个布包递了过去。
獐头鼠目的男子接过后伸手掂了掂发现布包很轻,用手捏了捏后感觉里面好像有一颗珠子,于是有些好奇地打开想要看看是什么。
“猫眼宝石!”当看见布包里的一颗像猫眼般散发出幽绿光芒、晶莹剔透并且所散发的光芒不时变化的圆珠时,獐头鼠目的男子眼前不由得一亮,随后怔在了那里。
如果獐头鼠目的男子没有认错的话,出现在他面前的这颗圆珠就是传闻中来自波斯的猫眼宝石,他已经在福州城里见识过一次,不过无论是外形还是品质他手里的这颗都要远好于福州城里的那一颗。
见獐头鼠目的男子双目流露出贪婪的神色,年长货郎的嘴角禁不住闪过一丝冷笑,随即又恢复了有些焦急的神色,显得有些局促。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很快,獐头鼠目的男子就回过神来,将手里的猫眼宝石向年长货郎一晃,面色阴沉地问道。
“不瞒这位爷,这颗猫眼宝石是在下在一个镇上以五十两银子收来的。”年长货郎快步走上前,凑到獐头鼠目男子身前低声道,“如果这位爷喜欢的话,在下愿意忍痛割爱,以五十两银子转给这位爷。”
“五十两?”獐头鼠目男子闻言顿时面色一喜,随后压低了音量声道,“这东西一看就来路不正,我最多给你十两银子,你卖不卖?”
“这位爷,你再加儿,这颗猫眼宝石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你一转手的话起码也是几千两银子。”年长货郎的脸上流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向獐头鼠目男子讨价还价道。
“就十两银子,要不然本大爷就把你投进卫所的大牢里,你自己掂量掂量。”獐头鼠目男子心里暗骂一声“乡巴佬”,以他手里这颗猫眼宝石的品相市面上至少能卖一万两银子,他压抑着心中的惊喜故意板着脸威胁年长货郎。
“这……”年长货郎见獐头鼠目男子态度坚决,犹豫了一下颇为无奈地头答应下来,“既然这位爷与这颗猫眼宝石有缘,那么在下就将它卖给这位爷。”
“这件事情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本大爷一定让你吃官司。”獐头鼠目男子闻言面色一喜,从身上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了年长货郎,压低了音量恶狠狠地警告道。
“在下明白。”年长货郎不情愿地接过了那张银票,一脸无奈地头答应了下来。
獐头鼠目男子见状将手里的猫眼宝石心翼翼地包好塞进怀里,然后挥了一下手,领着那几名卫所士卒急快步离去。
望着急匆匆走了的獐头鼠目男子的背影,年长货郎的双目一寒,嘴角闪过了一丝冷笑。
“大兄弟,你没事吧?”等獐头鼠目男子一行人离开了院子,张老憨的妻子走上前关切地问道,她目睹了年长货郎被抢走猫眼宝石的一幕,知道那个猫眼般的珠子肯定价值不菲,要不然獐头鼠目男子也不会如此着急离开。
“没事儿。”年长货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然后好奇地问道,“大嫂,刚才那个人是你们卫里的官吏?”
“他名叫严仲,是我们卫指挥使大人的舅子。”张老憨的妻子摇了摇头,好心低声叮嘱道,“此人平日里为祸乡里,作恶多端,我们村里不久前的那场冲突就是他引起的,你们还是赶紧启程吧,被他盯上的话可就麻烦了。”
“多谢大嫂。”年长货郎闻言脸上流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向张老憨的妻子拱了一下手后就领着那名拉着板车的年轻货郎离去,张家的三个儿子在一旁帮忙推着车子。
由于年长货郎不仅把那半袋大米留给了张家,还有那喝剩的半坛酒也送给了张老憨,这使得张家人非常感动因此一直将两人送到村口才离去,沿途遇上了不少村里的人,引起了那些人的好奇,私下里纷纷谈论那两个货郎的事情。
离开上马村后,两个货郎沿着大路向下一个乡村赶去,几名卫所的士兵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监视着。
原来,严仲虽然抢走了年长货郎的猫眼宝石,但是对这两个突然出现的货郎并不放心,故而安排了人手前去跟踪。
一直到下午,那几名卫所士兵见两名货郎一路上在沿途的村镇叫卖货物,期间并无异常,这才起身返回。
“王爷,他们好像已经走了。”去下一个村子的路上,那名拉着车的年轻货郎见那几名卫所的士兵没有再尾随,于是轻声向走在一旁的年长货郎道。
年长货郎闻言了头没有回话,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他不是别人,正是微服私访的李云天,大明堂堂的忠武王。
李云天之所以亲自出马,一是他被上马村的事情激怒,二来也是震慑其他地方的军政衙门让其不敢在刁难那些想要移居琉球岛的百姓。
不久后,当来到一个僻静山坡处的时候,两名货郎打扮的大汉在路旁等候着,见到李云天后先向他躬身行礼,然后从年轻货郎那里接过了装有货物的板车继续前行。
山坡后面,十几名护卫正牵着马等在那里,李云天撕去了脸上的络腮胡子,换了一身衣服后翻身上马,在护卫们的簇拥下骑着马绝尘而去。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李云天脸上的神色异常冷峻,他已经在上马村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接下来就是需要对那些胆敢违抗朝廷命令的官吏们雷霆一击。
晚上,建宁城,一间气派宅院后院的厢房里。
一名衣衫华贵的中年人正饶有兴致地将手里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猫眼宝石放在眼前欣赏着,严仲立在一旁笑眯眯地望着那名中年人。
这名中年人就是建宁右卫卫指挥使杨宇,严仲从李云天那里强买来了猫眼宝石后本想据为已有,可转念一想当时在场的还有别人,如果让杨宇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因此严仲就借花献佛,把这颗猫眼宝石给杨宇送来。
“这好东西是从哪里来的?”爱不释手的把玩了那颗猫眼宝石一阵后,杨宇有些好奇地问向了严仲,据他所知这颗猫眼宝石可是极品,不要建宁府地界上恐怕就连福州府也没有这种品相的宝物。
“一个乡下货郎不知道从哪里收来的赃物,被我给发现了,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回来。”严仲笑眯眯地把事情的大略经过向杨宇讲了一遍,只不过将买猫眼宝石的价格提高了十倍。
“一百两银子?这简直就跟白捡的一样,等下你去账房拿一千两银子。”杨宇闻言顿时笑了起来,看来严仲的运气还真好,看在严仲悉心孝敬他的份上他决定给严仲一个奖励,毕竟严仲是自己人也免得寒了下人的心。
“谢谢姐夫。”严仲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喜连忙道谢,虽然那颗价值连城的猫眼宝石送给杨宇令他感到无比惋惜,可以转手间他就赚了近一千两银子,也算是一个巨大的收获。
“那两个货商的底细你查清了没有,不会有什么麻烦吧?”杨宇把那颗猫眼宝石放在眼前仔细凝视着,不紧不慢地问道,由于这颗猫眼宝石实在是太珍贵了,所以他有些放心不下。
“姐夫放心,我已经查清楚了,就是两个走街串巷的普通货郎,我派人跟了他们一天都没有发现异常。”严仲闻言一本正经地回答,如果那两个货郎有什么问题的话肯定离开上马村后就开溜了,可他们依旧在沿途的村镇叫卖板车上的货物,由此可见就是两个做生意的商贩。
“这就好!”杨宇闻言了头,继续兴致勃勃地把玩着手里的那颗猫眼宝石,虽然严仲为人有些贪婪但是做事还比较稳妥,他对其比较放心,殊不知严仲已经招惹了绝对不能招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