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大老爷,你可知道交趾是否如国公爷所的那样免收税金?”
就在董友才心慌意乱的时候,一个声音打破了大堂里的沉寂,刘张氏见董友才被李云天的气势镇住,于是连忙开口给他解围,高声问向了赵慕宇。
“本官公务繁忙,这是第一次听。”赵慕宇沉吟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回答了刘张氏。
“三位大人呢?”刘张氏随后又问向了参与听审的那三名三法司的官员。
“本官等人也是今天才听此事。”三法司的三位官员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坐在上首位的官员开口道,他们都不想介入这件事情因此实话实是最佳选择。
“青天大老爷,既然无人知道交趾是否免收税金,那么岂能由国公爷的一番话就断定那些税金印信是假的?”刘张氏见状不由得咬着牙望向了赵慕宇,高声提出了质疑。
“是否属实本官自会查清,你还是老实交待你究竟去没去过清化城!”赵慕宇闻言眉头顿时就是一皱,冷冷地道。
“青天大老爷,你可不能相信国公爷的一面之辞,国公爷在京城权势滔天,他想要陷害民妇的话轻而易举,难道大老爷看不出那张图是事先伪造好的,想要以此来置民妇于死地!”
刘张氏的脸色变了变,她现在的处境不比董友才好上多少,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因此装出一副悲愤的样子高声向赵慕宇道,一口咬定李云天在诬陷她。
“你的意思是镇国公和工部有司衙门的人陷害了你?”赵慕宇的双目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冷笑着望着刘张氏,他最讨厌的就是刘张氏这种负隅顽抗的刁民,竟然在李云天拿出确凿证据的时候还在狡辩。
“大老爷,事实真相如何大老爷应该派人前往交趾探查,而不是偏听偏信!”刘张氏闻言迟疑了一下,盯着赵慕宇道,如果不能在堂审中使得李云天背负上“横征暴敛、鱼肉百姓”的罪名,那么她的任务可就失败了。
如今既然已经无法把李云天当堂击败,那么刘张氏唯有转而求其次让李云天身上有着奸官的嫌疑。
“大胆刁妇,竟敢口出狂言污蔑上官,来人……”赵慕宇见刘张氏竟然当众质疑自己断案,顿时勃然大怒,想他堂堂的顺天府尹何时受过这种闷气,用力一拍桌面,怒声指着刘张氏道。
顺天府尹虽然名义上掌管京畿事宜,但他却跟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一样,有着承接各地诉状的资格,被外界看成是一个刑部。
虽然顺天府府尹的官阶不高,很难在众多事务上有着决断权,但顺天府尹有一项令人羡慕的特权,那就是可以直接进宫面圣,这就意味着其已然成为了大明正三品官职中仅次于六部侍郎和都察院副都御史的存在,地位显赫,平常养尊处优根本就不用上堂问安,何时受到过这种窝囊气。
“赵大人,何必跟一介女流之辈计较!”不等赵慕宇出惩治冒犯了自己的刘张氏的刑罚,李云天就开口打断了他,很显然刘张氏是故意激怒赵慕宇,想要以此来结束此次堂审,可李云天岂会让她如意。
虽然李云天的风轻云淡,但语气中却有一种不可质疑的威压,赵慕宇闻言顿时心神一凌,激动的情绪随之平复了下来,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望着刘张氏。
他知道李云天为何接连阻止他动刑,因为今天的堂审事关李云天的声誉,李云天将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情,他不能“喧宾夺主”。
而且,赵慕宇相信,李云天一定会使得嘴硬的刘张氏臣服,因为李云天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故而他现在有些期待李云天会用哪种方式令刘张氏无法再胡搅蛮缠。
堂外的百姓们也想知道李云天还有什么法子对付刘张氏,于是纷纷凝神望着大堂里,这使得现场一时间安静了下来,静寂无声。
“虽然你们知道交趾的生意掌握在那里拥有专营权的商贾手里,但是有一却不清楚,清化城的布料生意的专营权并不在陈天远的手里,他负责清化府南部地区的布料生意,而清化城在清化府北部,负责清化府北部地区布料生意的人名叫张韬。”
李云天走到刘张氏身旁,神情严肃地望着她道,“因此,刘仁在清化城如果在生意上招惹了什么人那么一定会是张韬,因为清化府布料生意七成在北部,刘仁岂会把生意放在仅占三成的南部?那样的话他应该住在清化府南部的州府照看生意才对。”
郑家负责交趾事宜的是郑婉柔的表哥张韬,与陈天远都是九州商务学院第一期的毕业生,由于两人在李云天于江西九江府湖口县担任知县的时候就开始接触李云天的经商理念,因此两人是九州商会年轻一代中最富盛名的人,有瑜亮之称。
刘张氏的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她岂会清楚交趾商界里这些利益纠葛,虽然她不知道李云天的是否是事实,但是有一件事情能确定,那就是李云天看上去好像对交趾商界的事情知之甚详,可这怎么可能,要知道李云天公务繁忙,哪里有时间理会交趾商界的事情?
不仅刘张氏,恐怕在场没人知道,李云天将商务与军务、政务摆在同等重要的地位,交趾所施行的经济政策全部都是他的手笔,因此他自然对交趾商界的事情如数家珍。
“国公爷,民妇记得很清楚,民妇的丈夫就是被陈天远指使的人用那些丝绸给骗了。”面对咄咄逼人的李云天,刘张氏心中越来越感到不安,她自然无法回答李云天提出的质疑,不过她是女人也不需要回答,毕竟做生意是男人的事情,故而咬着嘴唇向李云天道。
“那刘仁肯定骗了你。”李云天早就料到刘张氏会负隅顽抗,因此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冷冷地盯着她道,“清化府只是交趾众多州府中的一个,交趾生意红火的地区是北部与广西、云南相近的州府,以及南部沿海的州府,而交趾中部多山,道路崎岖,据本公所知像陈天远和张韬这种人只会偶尔巡视一次,很难与刘仁有什么过节。”
“即便是双方有了什么过节,难道你认为陈天远和张韬会把刘仁当成对手?”着,李云天冷笑了一声问道,很显然陈天远和张韬不会自降身份对付刘仁,肯定会由下面的人出手,因此刘仁陈天远暗算了他绝对是不实之言,恐怕他连陈天远的面都见不到。
其实,阿仇和方良事先也考虑到了这一,不过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挑起百姓对李云天怒火,因此扯上陈天远的话无疑效果更好,反正这件事情等不到被验证李云天就会被宣德帝给杀了。
可是两人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李云天竟然能绝地反击,步步为营地把不利的局势给反转过来,结果使得这件事情成为了李云天用来反击的有力武器。
“民妇一介女流,不清楚这种恩怨,不过民妇的丈夫确实是被陈天远的人给骗了,要不然也不会倾家荡产来京城告御状。”面对李云天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刘张氏此时方寸已乱,她根本无法回答李云天的问题,因此干脆耍起了无赖,咬着牙向李云天道。
“本公刚才看了刘仁的账册,那批导致刘仁赔尽了家产的丝绸高达五万两白银。”
李云天淡淡地瞅了一眼刘张氏,走到公堂的案桌前拿起了放在上面的一本账册,翻开后展示给刘张氏看,“本公可以告诉你,清化府南部一共有二十万百姓,其中用的起丝绸的人家不超过五十家,一年的丝绸消耗不超过一万两白银,刘仁一次进五万两白银的丝绸至少足够他卖上五年,哪个商人会这样做?”
“本公还可以告诉你,本公去年年底才清查完交趾的人口数,如果你怀疑本公法的话可以查看户部的存档。”
刘张氏现在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李云天什么她都会质疑,不过这次不等她开口,李云天已经接着问道,“你不会又怀疑本公从中作假吧?还是怀疑以交趾的物价清化府南部那些山区的百姓一年能购买超过一万两白银的丝绸?”
听闻此言刘张氏顿时语塞,李云天可谓一语中的,明了那笔五万两丝绸生意的荒谬。
很显然,阿仇和方良并不熟悉生意上的事情,因此按照北直隶的消费水平下调后设定了刘仁丝绸生意所涉及的银两数额,没成想还是远远高估了清化府百姓的消费能力。
“民妇的丈夫既然这样做,那么肯定有他的道理,也许他是想要运到别的地方去卖。”片刻之后,刘张氏回过神来,忍不住开口狡辩道。
“刘仁不可能这样做,他既然买了陈天远的货,那么就只能在清化府南部销售,因为根据交趾商业专营权,清化府南部的生意无法越境经营否则要受到官府查处。”
李云天摇了摇头,有条不紊地进行了解释,冷笑着盯着刘张氏问道,“况且,临近各地货物的进价相差无几,刘仁要想把货卖到别的地方必须降低价格,如果再考虑到路费的话他这次的生意可就亏大了,你认为刘仁会做赔本的买卖吗?”
刘张氏顿时怔在了那里,李云天所的话逻辑性非常强,她即便是想要抵赖也没有了开口的机会,因为她无法解释那五万两丝绸的去向,这样一来的话就证明了刘仁在撒谎,那么她先前的努力可就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