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七,扬州码头上人山人海,扬州城的达官贵人悉数前来码头给李云天送行,吸引了众多百姓赶来看热闹。
与码头上的众人告别后,李云天领着雷婷等人登上了来时乘坐的那艘双层大船,缓缓驶离了码头。
“相公,咱们就这么走了?”船舱里,雷婷望了一眼窗外远去的码头,颇为不甘心地向坐在桌旁看书的李云天道。
“山不转水转,等欣月回来相公会让他们后悔的。”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开口安慰着她。
“相公,朵颜三卫可不好对付,你可不要因为两淮盐道的事情分心。”雷婷想起了一件事情,坐在李云天的对面后神情关切地道。
“征讨朵颜三卫至少要等到明年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只要欣月一回来相公就对两淮盐道动手,一定能在大军出征之前赶回来。”李云天笑了笑,不以为意地回答。
虽然两淮盐道事务复杂,涉及甚广,但李云天的目标是两淮盐道、盐商总会和南京户部,并不准备牵连其他部院衙门的官吏,再加上宣德帝已经决定只追究自宣德年以来两淮盐道和南京户部相应官吏的责任,这就无形中使得事情变得简单了许多,李云天只要拿下两淮盐道和南京户部的那些涉案大员,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下面的人做即可。
因此,如果一切顺利他能在三月份处理完手头的事务从扬州赶回京城,实在不行可以推迟到四月份再发兵关外,反正李云天又不着急与朵颜三卫开战。
“相公,这次你要亲自率军去关外?”雷婷也知道朵颜三卫不好招惹,不由得有些担忧地问道。
虽朵颜三卫名义上只有三个卫所的兵马,但实际上却是北方游牧民族的结合体,包括不少游牧民族在内,其骑兵尤其厉害。
当年永乐帝北征蒙古鞑靼部和瓦剌部的时候就多次征用朵颜三卫的骑兵去对付鞑靼部和瓦剌部的骑兵,而且给鞑靼部和瓦剌部造成了不的伤害,李云天一旦被骑兵给纠缠上,那么就会身临险境。
“相公不放心把骁武军交给别人来执掌,况且相公不去的话皇上也不会同意让骁武军去收复大宁城。”李云天知道雷婷担心自己的安危,于是笑着向她解释。
雷婷自然清楚这个道理,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她知道李云天这次必须要出兵关外,既是为了收复大宁城同时也是想速战速决,以确保宣德帝休养生息的国策不会因此被破坏,否则一旦战事久拖不决的话必会劳民伤财。
“少爷、夫人,前方有一只船拦路,不知所为何事。”中午时分,李云天和雷婷在船舱吃饭的时候,李满山忽然快步走了进来,向两人躬身道。
“拦路?”李云天闻言顿时觉得有些意外,难道是要鸣冤告状的?
“相公,地方上的事你不易介入。”雷婷放下手里的碗筷轻声劝道,此时拦路之人十有**是要找李云天告状,虽李云天都察院的左佥都御史,课这次来扬州并无督察地方衙门的权力,贸然介入此事容易引发外界的非议。
李云天闻言沉吟了一下,然后微微颔首,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两淮盐道的事情已经够他烦的了,他不想再生别的事端。
李满山随后赶向船头,指挥锦衣卫驱赶拦路的船离开,要告状的话去找巡按南直隶的御史或者南直隶巡抚。
“少爷、夫人,拦路之人声称不是告状,有重要事情要向少爷禀报。”不久后,李满山再度快步走进船舱,躬身禀告。
“噢?”李云天感到有些奇怪,想了想后起身走出了船舱,想要看看对方究竟有什么打算,雷婷和李满山连忙跟在了他的身后。
船头的甲板上,十几名锦衣卫的校尉将手里的弓箭或者弩弓对准了前方的一条显得有些破旧的船,一名衣着普通的蓝裙年轻女子神情焦急地立在船的船头,正焦急地仰首望着大船。
“你是何人?找本侯何事?”李云天打量了一眼那名蓝裙女子,不动声色地问道。
“民女叩见侯爷。”蓝裙女子闻言知道船头上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那名年轻人就是镇武侯,连忙跪了下去,双手将一个用手帕包裹起来的物品举在手上,“侯爷看了这个物件,就知道民女的来意。”
李云天的眉头皱了皱,不知道蓝裙女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后向李满山微微颔首,李满山于是让人放下了吊篮将那个用手帕包裹着的物品吊上了船。
“侯爷,你看。”李满山打开手帕,发现是一个精致巧的银制长命锁,上面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背面还有一个“月”字,于是递给了李云天。
李云天觉得这个长命锁有些眼熟,好像自己在那里见过它,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微微蹙着眉头翻看着。
“相公,这个好像是欣月的!”就在李云天凝神回忆着的时候,一旁的雷婷忽然面露诧异的神色,轻声在他耳旁道。
“把她带上船。”李云天闻言眼前亮了一下,随后沉声吩咐李满山。
当年赵欣月差一被济宁卫的那名副千户****时,李云天见到了她颈部挂着的这块长命锁,不过由于已经过了五六年李云天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如果不是雷婷提醒的话他还真的很难想起来,毕竟当时只是匆匆看了几眼。
雷婷和赵欣月来到扬州后曾经一起在水池中沐浴,自然知道赵欣月戴着那把长命锁,古代不仅富贵之家,就连平民百姓很多也给子女戴长命锁保平安。
随着李云天的命令,那名蓝裙女子坐在一个大竹筐里被锦衣卫校尉拉上了船,李满山领着她进了船舱,李云天和雷婷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等李满山关上船舱的门后,雷婷拿起赵欣月的长命锁神情冷峻地望向了蓝裙女子。
“禀大人,民女是陆家集陆老爷子家的下人,赵姑娘在陆家二姐的阁楼里,你们快去救她。”蓝裙女子闻言连忙跪在了地上,神情焦急地向赵欣月道。
“什么?”赵欣月吃了一惊,不由得有些惊喜地看向了李云天,要是赵欣月真的在陆家的话那可就帮李云天解了目前的困局。
“本侯问你,你为何要帮赵姑娘传信?”李云天的眼前亮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道。
“禀侯爷,民女的父亲和大哥被他们诬陷运贩私盐给砍了头,民女这样做是想给他们报仇雪恨,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处!”蓝裙女子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悲愤的神色,语气决然地回答。
“你此次来报信是否会让陆家有所警觉?”蓝裙女子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是两淮盐道的人,每年两淮盐道都要抓一些私盐贩子上报朝廷,其中不乏有杀良冒功的事情发生,李云天觉得她不像是在撒谎,因此神情严肃地问道。
要是陆家的人知道蓝裙女子失踪,肯定会把赵欣月转移走的,如此一来他可就要白忙活了,而且还打草惊蛇。
“侯爷放心,民女并不是陆二姐的侍女,她身边的一名名叫二丫的侍女与民女是一个村的,将赵姑娘的事情告诉了民女,民女这才知道赵姐被关在那里。民女离开陆府的时候为了不让陆家人起疑特意让同乡来报信民女的爷爷病危,故而顺利告了假。”蓝裙女子连忙摇了摇头,开口向李云天解释。
“满山,你安排一下,晚上随本侯下船去陆家集!”李云天闻言脸上神色变得缓和下来,沉吟了一下后杀气腾腾地吩咐李满山,“另外,通知雷烈让他就地扎营,只要本侯一声令下就返回扬州城,将两淮盐道和盐商总会的人悉数擒拿!”
所谓风水轮流转,恐怕陈文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扬州的风向那么快就会发生改变。
清晨时分,陆家集笼罩在一片沉寂的夜色中,这个有着近两千户居民的镇子是扬州府最大的一个乡镇。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色的寂静,十几匹快马冲破了夜幕出现在了镇口,马背上的骑士皆一身便装,尤为醒目的是都背着一把弩弓,而且腰上挂着一把刀鞘斜长的佩刀。
“下马。”到了镇口后,领头骑士沉声下达了命令,于是众人纷纷翻身落马。
借着天上的月光可以看清领头的骑士正是李云天,雷婷和李满山领着十几名护卫紧紧跟着他进入了镇里,直奔陆家集族长陆老爷的府邸。
根据那名蓝裙女子提供的线索,看守赵欣月的只有两名将赵欣月送来的大汉,因此李云天决定采用突袭的方式来救赵欣月。
陆老爷的府邸位于陆家集南部,高墙大院,红砖绿瓦,即便是在夜里一眼望上去也非常气派。
那名蓝裙女子已经绘制了陆宅的地形图,因此李云天领着众人从后院翻墙进入陆宅后,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个环境雅致的院――陆家未出阁二姐住的闺院。
如果蓝裙女子的情报没错的话,赵欣月现在被关在院那个三层阁楼三楼的一个房间里。
房间是一个套间的结构,分为内室和外室,窗户都已经从里面用木板钉死,
赵欣月自然住在内室,陆二姐的两名贴身侍女轮流在内室里伺候她,同时也是在监视她,那两名送赵欣月来的大汉则住在外室。
锦衣卫曾经带人来陆宅搜查过,连陆二姐的闺房都没有放过,可惜当时赵欣月被捆上手脚后藏了起来,瞒过了搜查的人,使得其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