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人,交趾虽但也不是能任由人欺凌的!”黎利见阮焉被李云天反问得哑口无言,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语气阴冷地道,“否则的话,你我今天也不会在这里碰面了。”
“黎巡检,本官刚才只是将道理明白而已,谁的拳头硬,这交趾就归谁。”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伸出双拳对碰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望着黎利,“黎巡检,如果大明全力围剿你们,你觉得你们能撑上多长时间?”
“穆大人,这话你不应该问我们王爷,而是去问宣德皇帝。”
黎利闻言眉头顿时就是一皱,他听出了李云天言语中隐含的威胁,正要开口反驳,冷不防阮焉在一旁道,“大明劳师远征,每年需要耗费大量钱财,在下听闻宣德皇帝是一位爱惜百姓的有道明君,想必不会不管民间百姓的疾苦!”
听了阮焉的这番言论,黎利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冷冷地望着李云天,他就不相信明军能一直在交趾战场拖下去,只叛军能坚守个五六年恐怕宣德帝迫于国库的财政压力而撤军了。
“正是因为皇上是一名心地仁慈的有为明君,总兵大人这才提出了这个平息战火的办法,黎巡检既得到了交趾南部地区,而总兵大人也能回去交差,可谓一举两得。”
出乎黎利的意料,李云天并没有反驳阮焉所的话,而是颇为赞同地了头,随后望着他沉声道,“黎巡检,你也不希望与朝廷的官军拼个两败俱伤吧,只要成为了交趾南部五府的土司,那里以后就是你的地盘了。”
黎利闻言眼前不由得亮了一下,举兵造反前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有如今的声威,竟然迫使大明接连派了三任交趾总兵来讨伐他。
虽交趾五府的面积比不上叛军现在占领的地盘,但倘若宣德帝再度调集大军前来,黎利并没有信心抵挡住明军的反攻,届时的情形如何恕难预料。
很显然,明军的将领们在吸取了两次交趾平叛失败的教训后一定不会再轻敌,必将谨慎行事,在交趾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届时叛军很难再找到像击溃柳升那样的绝佳战机。
而双方要是在战场正面交锋的话,战术素养和兵员素质不如明军的叛军几乎没有胜算的可能,即使是叛军在战场上赖以依仗的战象部队,在明军犀利的火器面前也会败下阵来。
可以预想的是,等定南将军的那十万骁武军一到,云南的沐晟必定出兵左右夹击交趾北部的叛军,这意味着叛军将面临双线作战的境地,届时要与明军因为争夺交趾北部地区控制权爆发数场大战。
考虑到双方的综合实战能力,黎利认为叛军很难取得那几场大战的胜利,十有**到了最后他会选择避开明军的锋芒,放弃交趾北方的城池撤往交趾南部的山区,拉长明军的战线,然后利用交趾的山林地形来与明军进行周旋,与明军打一场持久战,以此来拖垮明军。
黎利相信,只要明军被拖在交趾战场那么肯定坚持不了几年,正是由于大明疆域辽阔,所以需要解决的事务众多,宣德帝和明廷的官员不可能一直死死盯着交趾不放。
话虽如此,但这里面有着许多不确定的因素,黎利首先要能保证他可以在交趾南部坚持到明军撤走,否则一旦有什么差错,他的心血化为乌有。
故而李云天提出的封黎利为交趾南部五府土司的建议对黎利有着非常大的诱惑力,这意味着他将坐拥交趾南部五府的土地。
“穆大人,大明恐怕更不愿意在交趾与我义军来个鱼死网破。”
阮焉见黎利的神色有些异样,知道李云天的这个提议触动了黎利,眉头微微一皱,冷笑着向李云天道,“定南将军可真是好算计,先用区区交趾南部五府使我义军退兵,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交趾北部地区,然后再集中兵力攻打南部五府,一举将我义军消灭!”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在巨大的利益和诱惑面前往往会使得人们患得患失,进而失去正常的思维判断,而黎利显然被李云天猛然间提出的这个条件诱惑了。
听见阮焉的话后,黎利顿时回过神来,冷冷地望着李云天,阮焉提醒得没错,现在明军和叛军在交趾处于你死我活的境况,定南将军岂会如此好心将交趾南部五府送给他?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总兵大人书生出身,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看见生灵涂炭。”
李云天心中不由得感到有些惋惜,如果阮焉不在的话黎利将容易对付得多,面对阮焉的指控他当然不可能承认,从容不迫地向黎利道:
“交趾百姓生活困苦,官吏又多贪腐之辈,总兵大人已经决意整顿交趾官吏,鼓里农耕,如果黎巡检能止息兵戈使得交趾百姓远离战乱,安居乐业,总兵大人定将全力服皇上,让黎巡检成为交趾南部五府土司!”
听闻此言,阮焉顿时大吃了一惊,脸色骤变,而黎利则皱起了眉头,他还是第一次见明廷的官员承认交趾官吏贪腐,这可着实罕见,要知道先前交趾官吏可将历次叛乱归结为交趾乱党所为,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定南将军如果真的为交趾百姓着想,那么就将交趾交给我们王爷来治理,绝对四海升平,国泰民安。”阮焉沉吟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望着李云天,心中是倍感震惊,要是定南将军真的在交趾实行休养生息、鼓励农耕的政策,那么还有谁愿意跟着黎利这样的首领造反?
相对于无力平定交趾叛乱,大力促进交趾农业和经济的发展才是使得交趾长治久安的良策,这意味着交趾百姓将逐渐融入大明,自此再也没有安南国,在阮焉看来定南将军的这以举措对交趾叛军来将是致命的,使得交趾叛军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壤。
也不知道为什么,阮焉听了李云天先前的那番话后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慌,怪不得定南将军要担任交趾巡抚,原来是为了整顿交趾吏治做准备,他觉得现在被困在安梁县城里的定南将军是叛军所遇到的最为危险的对手,因此想要破坏掉这次谈判,故而提出了苛刻的要求。
“从正统上来讲,曾经的安南国是大明承认的陈氏的江山,黎巡检担任安南国王名不正言不顺,陈氏既然奉我大明皇帝位天子,我大明岂能容忍他人染指安南?”
李云天见阮焉神情冷峻,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敌意,知道自己先前的那番话使得阮焉充满了警惕,于是不动声色地道。
反正黎利不相信他,因此不如先激起他的疑心再逐步解决后面的事情,免得他到了最后再从中作梗,这叫做欲抑先扬。
“哼,我义军将士舍生忘死打下来的城池,岂是定南将军一句话就能夺了去的?”阮焉闻言冷笑了一声,针锋相对地反问道。
“现在交趾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如果再打下去的话无疑两败俱伤,苦的是百姓。”李云天盯着阮焉,神情严肃地道,“正是因为这样,总兵大人才做出了让步,将交趾南部五府给黎巡检,阮先生是否也要拿出些诚意来,交趾的未来如何不单单与总兵大人有关,还与黎巡检关系密切。
“诚意?”阮焉冷笑着望着李云天,“如今整个交趾就要在我义军的控制下,只要攻克安梁县城和三江城交趾的明军将被赶出去,可定南将军轻描淡写地就要让我们退到清化府以南,这也算是诚意?”
“阮先生,自安南国灭亡后交趾就已经成为了我大明辖土,原本全是我大明的疆土,现在总兵大人将交趾南部五府送给黎巡检,难道这份诚意还不够?”李云天早就料到了阮焉不会轻易就范,因此一本正经地向他道。
“穆大人,你是否能告诉在下,我义军现在控制的区域如此之大,定南将军为何仅仅将交趾南部五府划给王爷?”
阮焉并不理会李云天的辞,沉吟了一下后双目闪过一道精光,面无表情地望着李云天。
李云天自然觉察到了阮焉双眼一闪而逝诡异神色,心中已然猜到了他此问的意图,故而开口答道,“阮先生,如今清化城依旧在我军手中,总兵大人总不能将清化城给黎巡检,否则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必将悉数弹劾总兵大人,故而总兵大人决定将清化府以南州府给黎巡检。”
“穆大人,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交州城现在可在我们手中,难道穆大人认为清化城比交州城还重要不成?”阮焉闻言顿时冷笑了起来,“定南将军有没有想过,如果王爷就这么率军撤离了交州城,是在陷王爷于不义,届时王爷如何向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解释?”
李云天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好像被阮焉给反问住,这使得阮焉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认为李云天也不过如此,轻而易举地就中了他的圈套。
然而,阮焉万万想不到,虽然李云天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愕然,但心中却波澜不惊,镇定自若,他刚才已经猜到了阮焉此举的用意,故而顺水推舟,悄无声息地诱导着阮焉按照他计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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