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哥哥?你怎么在这?”孟兰衣到后院拿酒,听到书房有动静便推门查看。萧明被吓得一个激灵,赶忙蹲身抄起《太阴录》塞进怀里,索性身后有桌子挡着,孟兰衣并未瞧见。
“我……”萧明正瞥见那匣子,顺手捡了起来,“我上茅房路过,听见有响声就进来瞧瞧。”“呀!”孟兰衣忙接过来打开仔细查看,这可是爷爷近来新得的心肝宝贝,若是摔坏了可了不得,“还好没事。”她将这一对镇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没有一丝损坏,方才安下心来。
“这看着可是个宝贝,值不少钱吧?”萧明试探着问。“我哪知道呢,前些日子爹买回来讨爷爷欢心的,爷爷可宝贝它了,轻易不让人碰。”
孟兰衣将匣子合起,放在书架上,又不放心的往里推了推,道:“刚才我瞧见大有哥也来了,咱们去前面吧。”萧明只得顺势应了,又回头瞧了瞧那匣子,方才和孟兰衣出门。
“大有,怎么才来啊。”萧明走过去把胳膊往程前有肩上一搭,大有含糊的应了一声,眼睛瞟着前面他爹的背影。程老二颇为不满的哼了一声:“没出息的东西。”
萧明刚想回一句,但瞧见大有畏畏缩缩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当着大有的面骂他爹,也不是这么回事。
他刚要拉着程前有走,偏有人不想让他如此简单就顺了心。董文傲执扇敲着掌心,笑盈盈道:“伯父不必动怒,千年的狐狸也有露马脚的时候,咱们且等着那天便是了。”
董文傲此人,乃是董家的二公子,董文齐的弟弟。
董文齐的脑子不怎么好使,董文傲却不同,自小聪慧,被董家当成光宗耀祖的希望,现如今已有大半生意是他在料理。
萧明知道他表面仁义道德,背地里却一肚子坏水,连自己的亲哥哥,他都看不起,算计起人来六亲不认,实打实的不是个善茬。平时他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甚少与董文傲接触,但这都欺负上门来了,他萧明怎么也吃不得这样的亏。
“你……”刚开口还没说什么,袖子被人扯了一扯,孟兰衣站在他身后,冲他摇了摇头。萧明这才想起,这是孟爷爷的寿宴,若闹起来,着实不好。只道:“今儿是寿星宴,不与狗争言。”说罢不等董文傲反应,直接转身出了门,留董文傲在后面追也追不得,骂也骂不得,气的一张脸黑成个木炭。
萧明带着程前有在街上晃悠,大有耸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萧明拿胳膊肘杵了杵他:“怎么了?霜打的茄子似的,因为在小衣面前挨了骂啊?”“老大!”程前有慌忙否认,“小衣是咱们自家哥们,又不是没见过我挨骂……”
他虽然这样否认,却低着眼没敢看萧明。萧明心想我信你个鬼,每次说起小衣,那张大黑脸都红成个烧透了的碳。
萧明一向把孟兰衣当亲妹子看,她要是能和大有在一起,当然是件好事,但一来小衣早已定了亲,董孟两家也走的颇近,二来小衣也从没显出过对大有有什么意思,萧明便也不好戳破大有的心思。
“我就是觉得……”程前有脸上的红褪下了些,若有所思地皱着眉,“你骂董文傲是狗,他会不会记恨咱们,想法子整咱们?”
“就这?就把你吓成这样?”萧明不以为然,将胳膊往他肩上一揽,“我这不还有你么,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就是他董家再财大气粗,见官也要矮三分,甭怕!”
萧明一拍他的肩膀,程前有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便也轻松了起来:“还是老大聪明!”
“明哥哥!明哥哥!”身后传来小衣的喊声,两人回身,孟兰衣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萧明不禁皱眉:“怎么了?董家难为你了?还是孟叔骂你了?”
孟兰衣摇头,顺了顺气道:“方才我拦你,让你憋气了吧?实在是对不住……”她不好意思的道歉,萧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让他这样忍气吞声,吃哑巴亏,着实是不容易的。
萧明忙摆了摆手不让她再说:“你这话可就见外了,再说我走之前不也让董文傲吃了个瘪,想来他比我憋气。再说,咱们是铁哥们,哪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
萧明心里明白,于情,这是她爷爷的寿宴,于理,她是董家未过门的媳妇,拦他,也在情理之中。他知小衣的难处,自也不会因此与她计较。
小衣却不知他想的这些,她拦着萧明,一是为着爷爷的寿辰,二是怕闹起来,回头萧明又要挨他爹的骂。
见他并未放在心上,孟兰衣笑道:“明哥哥不生气就好,明个我给你们一人做一件衣裳,都用新进的好料子,轻易都不往柜上拿呢。”
“那我们可等着了!”萧明手往大有肩上一搭,瞧见他黑里泛红的脸,再看完全没有看他的小衣,心里不禁叹了口气。
入了夜,萧明刚进房间关上门,才转了个身,怀里的《太阴录》猛地用力把他往外推,直接将他摁在了门上。萧明使出吃奶的劲把它掏出来,《太阴录》“啪”的一声又乎在了他脸上。
“你这是要强暴我啊还是要谋杀我啊!”萧明费力将书册扯下来,“去去去!等我家二老睡了就去!”书册这才卸了力道,安安静静躺在萧明手中。
这真是那本人人争抢的《太阴录》?怎么跟想象的差那么多,按传说,得到这本书怎么也得称霸天下,即便是传说有夸大的成分,这再不济也得是个灵力猛增吧,怎么现在他不仅半点灵力没有,好处一点没见着,还得替它卖命。
“迟早被你连累了小命。”萧明压低了声音暗自嘟囔了一声,着实不敢让《太阴录》,怕它一个不高兴又拍在自己脸上。
躺在床上,萧明举起手来轻轻敲了敲手上的护腕,道:“你怎么就不护着我呢,你看看让它给我欺负的,这不是打你的脸吗,好歹在咱们镇上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你到底能不能听见啊……”
数落了好一阵子,护腕只是微微闪了一下亮光,似乎是在表示能听见,但是无能为力。
萧明叹了口气,果然还是靠不住。
望了望窗外,爹娘的屋子里好像熄了灯,他来到窗前仔细看了看,确实没了灯光,便轻轻关上窗,熄了灯,揣起《太阴录》轻手轻脚的出门,路过院中瞧见晾在一边的衣裳,灵机一动抄了一件塞进怀里。
一出门又被拽着一路狂奔,等跑到孟家后门,萧明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被提溜着进了院子,萧明落在地上,这一点《太阴录》还是够意思的,起码每次对他都是轻拿轻放。
他四下瞧了瞧,闪身进了书房,却未想到,孟家宅子外,早有人躲在暗处,瞧见他进了院子,也悄悄搭梯翻了进来……
萧明摸进书房,他一靠近,那装着镇纸的匣子又颤动起来。早料到会是这样,萧明轻笑,掏出怀里那件衣服,一把罩在上头包了起来。
本以为包起来拎走就万事大吉,没想到那匣子却拼了命一般往外挣脱,萧明死命拽着,心中苦道近来怎么总是干这种力气活。
他一边使出全身的力气拽着,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还不赶紧……”
几乎是同时,护腕和《太阴录》都有了反应。
护腕上腾起一股力,从虎头中吐出两团金光,交汇在一处裹住了包袱,将木匣往回拉。
《太阴录》跃在半空,银色光辉倾泻下来,如晴空玉盘,一轮皎月坠入房中。萧明顿时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头活到这么大有什么让他觉得离死亡最近,此刻便是了。
难道这便是《太阴录》的真正力量?
他现在知道为何护腕没有保护他了,实力悬殊太大,若是《太阴录》想要做什么,护腕是无法与之抗衡的。
萧明有些后怕,若是它对自己使出哪怕此刻十分之一的力量,恐怕自己早就见阎王去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日后还是要对这祖宗客气些。
他还在胡思乱想,那种骇人的压迫感突然消失了,木匣也安静了下来。《太阴录》收起了光芒,像先前一样,如同一本普通的书册,落在萧明手中。
此刻再看着这好像平平无奇的书册,萧明心情有些复杂,这样一本蕴含巨大力量的书,怪不得会引得众人争寻数百年。
可这书册在他手中,他并无驾驭之能,事实也证明,《太阴录》大部分时间并不会听他的,说不准什么就会反过头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让他一命呜呼。
似乎是不解他为何呆愣着不动,太阴录发出柔和的光闪了几闪,萧明方才回过神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稳了稳心神拎着包袱出了书房。
他刚走到院中,却听见一个房间中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萧明有些疑惑,脚下刚踏出一步,忽然想起这是在孟家,万不能让人看见自己,又仔细听了听,院中一片寂静,没再有什么声音,许是谁起夜碰了什么东西吧。于是收回脚轻声唤了唤《太阴录》,连人带包袱被拎出了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