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再往前时,却见一群人熙熙攘攘,只听得一人高声问道:“是谁祸国殃民,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六贼当道,民不聊生!”另一人高声回应道。w√w w★. “对,对,对!”立时有人附和。“六贼不除,天下难安!”“恳请新皇下旨,诛六贼以谢天下!”一时间,人们压抑已久的愤怒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冲出。
晟、菁二人看时,瞥见刚刚问话的那人,是李纲回朝那日曾在他家见过的太学生之一,他们却不知道他的名字叫陈东。或许文菁在人群中永远是那么地夺目,从一旁经过时,陈东也见到了她,微微一笑。出于礼貌的性质,她同样以一笑回应。
陈东整了整身上的衣袍,重新走到人群中央,握紧拳头,大声道:“各位父老,小生已和同窗拟好诏书。我们今日就去宫城门口,请求圣上诛六贼,如何?”“好,我们跟你一起去,见不到圣上不回!”人群中很快想起了回应,簇拥着几个太学生大踏步地朝皇城走去,一路上更多的加入其中。
燕青心下暗道:“百姓压抑已久的愤怒终于爆了出来,只是不知刚刚登基的皇帝会顺从大家的意愿吗?”不免有了几丝担忧。
正寻思之间,已来到李府。宋清见到燕青,自然是无比欢喜,道:“小乙哥从何处来?”燕青客套的回话后,正色道:“李大人,金兵开始渡过黄河,距离京城只在朝夕!”“啊!”李纲闻此噩耗,气血上涌,一个踉跄,摇摇晃晃,扶着旁边的栏杆才没有跌倒。
他沉寂了好一会儿,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昨日一早上朝时探子的回报还是正在黄河交锋的,怎么这么快就过河了?”燕青点点头,示意消息千真万确。他的举止让李纲不由得不信,因为在这几个月中,每每都是徐、文二人这样的江湖人士能给他带来第一手准确的消息。
徐晟补充道:“金人能够这么快过河的原因是,黄河守军不战而逃!”李纲颤抖着抬起食指,面向北方骂道:“梁方平,你个误国的奸贼,看你有何脸面回京?”邓肃道:“事不宜迟,商议对策,再由伯纪进宫面圣!”燕青问道:“有句话,不知燕某当不当讲——新皇是跑是留?”一问及此,李纲更加来气:“今朝走明朝留,举棋不定,人心涣散!”邓肃道:“不管怎样,天下百姓都盯着京城了,若可以守住,金兵自会撤退;若守不住,大宋亡矣!”示意手下拿来汴京简图,在四方桌上摊开道:“黄河往南,便是一马平川,自古以来,开封不必洛阳长安,在地理上无险可守,在地势上却是有利于金人骑兵的挥——”“志宏兄此言虽然在理,但据燕某来看,我方至少能够占据天时和人和之利,更何况,汴京只是没有地形之利,内外两道城墙经过几代的修葺,却是十分的牢固。”燕青说道。“的确,据小生来看,若是齐心协力,动一切力量,守住京城完全不成问题。”宋安平道。
邓肃问道:“那大家的意思是,伯纪据理力争,劝圣上——”“报——急诏李大人面圣!”门外一人高叫道。“那各位继续,老朽先进宫!”李纲急急披上官服,上了马车匆匆跟着使者离去。
目送李纲离去后,燕青道:“勤王的兵马不知到了哪里?如今只能靠京城的御林军和新招募的军士来御敌了。”邓肃道:“燕兄所言甚是,不过若是皇上决意抗金,城中尚有军民百万,存栗足以供给数年,倒不怕兵源不足。”燕青道:“的确,不光原来的军民,最近从各地入京的江湖人士也不下数万。”
燕青说这话时,徐晟不由得又望了望身边的文菁,她来此后一句话都没说,从刚才起却微微显露出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徐晟问道:“菁儿,你有甚么想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完全想出两全的法子。”文菁以问代答道,“外城如何防守?”邓肃疑惑道:“何谓外城防守?”
燕青却是明白了,解释道:“她的意思是,里城城墙坚固,外城却是难以防范,战事一旦起来,在兵力不够的情况下不能对外城面面俱到,一旦出现局部失陷,该如何有条不紊地继续组织防守?”文菁又道:“郊外尚有住户万余,难道只能叫那里的百姓烧毁家园后再搬迁?”
她接连抛出的两个问题却教众人陷入了深思。邓肃现在愈来愈感觉到这个小姑娘的不简单之处了,用“秀外慧中”来形容那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约莫大半个时辰过去,见大家还是没有主意,邓肃先抛砖引玉道:“郊外就按照文姑娘所说的,调动他们提前迁走,如何?”燕青应声道:“胡人进入中原后,喜欢一路烧杀抢掠,若是百姓尽数离去,他们倒失去了这一安身立命的本源。”邓肃指着墙边代表地势的沙盘示意图问道:“文姑娘,你觉得外城该如何防守?”
文菁听他刻意问自己,便说出了尚不太成熟的意见:“东京城西北高东南低,若要部署防守,重点应当在东南角。此外,汴京护城河不比江南,须防止金人火船来攻。还有,不知京城军队的粮草放置于何处?”目前,她也只能根据了解的情况提出一些零散的建议。而对于粮草的存放位置,邓肃也是一无所知,只得暂且记下,由李纲再去问。
说完后,文菁又微微笑道:“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与其在这里纸上谈兵,倒不如把郊外能做的先做了!”众人极力称是。邓肃道:“那好办,等伯纪兄回来,再上一表,叫郊外的百姓尽快搬迁。”
燕青笑道:“志宏兄好不糊涂!”邓肃道:“此举有何不妥?”燕青反问道:“朝廷那帮奸贼所做的鱼肉百姓之事还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