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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上阁背面的楼台上,梨上雪伸出纤纤玉手,折下一枝一株已经长到了二楼楼台的老桃树花枝在手中把玩。
缄默沉默的她,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巫族与其它族类不同的是,生下来的长子都是随巫族里的女子姓,不论男女,次子则随父姓。
其实,很多男子其实都是入赘到巫族,或是献给巫族里巫力上层和地位高崇的巫女,譬如,大祭司。
梨上雪和夜薇香的母亲夜华浓就是巫族至高无上的上一代大祭司,夜笙歌。
从她们母亲的姓名就能看出,夜笙歌是个很多情的女人,不过,她的子女虽无数,最出众最出彩的,却只有长女夜华浓,和庶女梨上雪。
但巫族的规矩就是规矩,她夜华浓是长女,那么就注定了,她就会是巫族的下一代万人之上的大祭司,和玄玑门的掌门人。
所以从小到大,夜华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她梨上雪,注定只是夜华浓的一个陪衬,只能活在夜华浓的阴影之下,原因,却可笑的只是一个嫡庶之分而已。
但,仅仅一个嫡庶之分,却改写了她梨上雪的一生。
梨上雪自然是不服的,她什么都不比夜华浓差,却在族人和母亲的眼里心里,却是天壤之别,直到一个男子的出现,她对夜华浓,从不服,变成了嫉恨。
那个男人,就是婪。
巫族有很多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梨上雪从母亲夜笙歌对婪的恭敬程度不难看出,婪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但是,母亲却拒不透露婪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打从婪进了巫族的第一天开始,母亲夜笙歌就极力促成婪和夜华浓成为一对,根本连考都不曾考虑过,她梨上雪这个庶女。
如果是其他东西,她梨上雪都可以忍让,可以听父亲的话,不去和夜华浓抢夺计较,但婪和别的东西不一样,他是她喜欢的人,是她梨上雪心尖上的人。
所以,她就算违逆父亲,冲撞母亲,不再虚伪低调的做个只会讨好母亲听之任之的乖乖庶女,哪怕失去一切,她也要把婪夺到自己的身边。
但是,她使尽了浑身解数,婪和其它的长老和母亲一样,眼里只看得见夜华浓,从来就看不见她梨上雪,甚至,婪连画的画里面,她梨上雪也只能做他和夜华浓身后的那一棵陪衬的梨树!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喜欢梨花,但凡见到梨树,无不连根焚毁。
就像她要毁了夜华浓一样,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一切真的太容易,来的也太快了。
那个入了魔的被神诅咒的女娲后人,顾吟,夜薇香的父亲,虽然表面是被夜华浓所救,但也只有她梨上雪清楚,这一切都是她在暗地里的安排。
庆幸的是,一向从小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娇惯坏了的夜华浓竟真的抵抗不了顾吟这个坏男人的诱,惑,和顾吟私下有了夫妻之实,还怀了夜薇香这个孽种。
从此,夜华浓就真的是从天堂坠入了地狱,受尽天下人的唾弃,就连婪都不再多看夜华浓一眼,冷酷的连想都没多想,就将夜华浓处死了。
她梨上雪到现在都还记得,婪再处死夜华浓的那一刻曾说的一句话。
他说,“背叛我的人,必须以死谢罪,我的生命里,容不下污点。”
他还说,“上雪,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像雪一样干净的女人。”
在那一刻,她梨上雪在得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就觉得仿佛得到了全世界,她也以为可以一直拥有下去,可是,夜薇香这个孽种却出现了,毁了她的整个世界!
因为她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是婪亲手把夜薇香藏了起来,还把她养了整整十五年!
就算婪说,这是为了帮她得到驭灵,所以才这么做,但是她却是不信,却是不得不担心,有夜华浓那样的一个母亲,她的女儿也肯定手段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尤其是对男人的手段!
所以,在看到夜薇香的那一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毁了夜薇香,更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贱人居然还有了婪的孩子!
那一刻,她只觉得天崩地裂,若不是看着婪亲手毁了那个孩子,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疯狂的做出什么毁天灭地的事情来。
看到婪亲手杀死那个孩子,亲口说她夜薇香不配怀上他的孩子,那一刻,她觉得十分的痛快!
但是,为什么,这样的痛快才维持了一百年,他出事了,他和夜薇香的孩子也出现了!
喀嚓一声,想到这里时,梨上雪手中的桃花枝被生生的捏断,尖锐的花枝断口,狠狠的插入了梨上雪的掌心之中,鲜血,一滴一滴,顺着素白的手指,坠落在了地上。
“门主,怎么这么不小心!”一旁的婉柔连忙捉住梨上雪的手,连忙用手中的丝巾去包扎梨上雪的手掌。
梨上雪不耐的挥开婉柔的手,扯唇冷笑,“只有痛了,本宫的脑子才会清醒。”
“可是……。”婉柔蹙着秀眉,担忧的看着梨上雪任血流淌的右手。
“把老六招来,本宫有话要问他。”梨上雪冷冷的吩咐道,粉晶的双瞳中,布满了阴霾。
“是。”婉柔恭敬的福了福,便倒退着身子出了去。
梨上雪扯着手中桃花残枝上的一片片桃花,嘴角凝着一抹嗜血弧度,“弦落啊弦落,你居然胆敢欺骗为师,真是好大的胆子呢,若她也没死,弦落……!”
话到尾音时,梨上雪素指中刚扯下的一片桃花,便被她的手指捏的零碎不堪。
“门主,六爷到了。”外头传来婉柔温柔的禀报声。
梨上雪闻言,柳眉便挑了起来,“这么快就到了?看来,你是早就来了玄玑门了。”
自言言罢,梨上雪将手中桃枝从楼台上扔了下去,再次随手折了一支新的桃花枝在手,一手执了放置在一旁的金剪子,修剪起了花枝。
“还不快请六爷进来。”梨上雪一边姿态悠闲的将花枝插进放在身侧香案上的纯白长颈瓷瓶,一边微笑着吩咐道。
“是,”门外的婉柔朝门里福了福,而后侧过身,对身侧一身素服的秀丽男子伸手作出请的姿势,“六爷,请。”
素服男子微微点头,便信步走了殿宇内。
听得微乎其微的脚步声,梨上雪头也不回的自顾剪着桃花枝,嘴角噙着温和的微笑,“弦落来了。”
弦落自顾的找了一个专属他的位置坐下。
没错,是属于他在玄玑门排行的位置,殿宇之中的第六把紫檀木交椅。
“听闻师傅患了急症,徒儿特地前来探望一二。”伸手端起婉柔递来的茶盏,淡淡的抿了一口,端坐在椅子上的弦落秀丽的面容上挂着些忧心,还有些许让人看不清的憔悴。
“你是个懂事的,为师一直省得,所以当年,才会将那般重大的事情交予你处理。”梨上雪一脸怡然自得的插着桃花,半垂的银白长睫遮住了粉晶瞳孔中的迭起寒光。
“能得师傅的青睐,是门中无数师兄姐弟妹们所梦寐以求的,弦落幸得,实在是有些当之有愧。”弦落莞尔一笑,端着茶盏的手指暗自紧了紧,指节开始泛了白。
“当之有愧么?看来,弦落一如既往的有着别人所没有的自知之明,”喀嚓一声,梨上雪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将一枝刚修剪完美的桃花枝剪断成了两段。
“弦落的一身本事,都是师傅所授,弦落得此心性,最是要感谢师傅的栽培。”弦落注视着梨上雪的茶色眸子里,充满了感激之色。
“感激?呵!”梨上雪扯唇冷笑,攸的转过身,双眼阴冷的紧盯着弦落,“在为师面前最好收起你的四两拨千斤!你的感激,可还真是让为师消受不起的很呐!弦落!”
“师傅说笑了。”弦落收回漠然的视线,垂眸品起了茶水,孰不料,下一刻,一把泛着熠熠金光的金剪子刺了过来,直将他手中的茶杯刺的支离破碎。
梨上雪一甩流云广袖,将飞射金剪子的手负在了背上,如诗如画的脸上布满了阴冷的寒霜,“当年为师忧心夜薇香这个贱人即使坠落地狱被万鬼撕咬也不会死去,便让你代替为师,在地狱探查她的生死,若她非死魂不灭,你则折磨她生不如死,让她的魂魄困在炼狱永远饱受摧残,饱受被恶鬼啃噬之痛!可你倒是好的很,通报为师她已经身死魂灭,如今她却连孽种都养活了下来!若非这个孽种不要命的敢在此现身,你还想诓骗为师到何时?!”
越是说到最后,梨上雪越是激愤的不能自已,一谈论到夜薇香的孩子,整张脸几乎都扭曲了起来。
实在是,丑陋的可以。
“师傅还是莫要太过激动了才好,免得急症再次发作,徒儿就要难辞其咎了。”弦落垂眸,掩却眸中涌动的厌色,大手轻然一握,还留在掌心中的茶盏碎片顷刻就化为了齑粉。
——题外话——
你们没有看错,相信你们也没有忘记子弦吧!之前在坟冢那里,四师兄就透露过子弦就是神秘的老六哦~~那么,子弦=弦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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