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先生有济世良方,急忙哀求道:“请先生救我!”王先生轻轻点头道:“你二人在此静坐,我去里面取药来!”
见王先生不急不慌的迈着方步进了里屋,我只有伸长脖子耐心等待了。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王先生手中拎着个竹篮走了出来。我站起身来伸手去接,却被他闪身躲过,将竹篮递在了师叔的手中。师叔恭恭敬敬双手接了,我探头一看,原来是一篮鸡蛋,有五六斤的样子。
瞧那些鸡蛋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会是助我驱邪除厄的东西?
王先生大概看出了我心底的疑惑,淡淡的一笑,道:“心诚则灵,竹篮底部不是草,而是一些中草药。每日子午时用草药煮两颗鸡蛋,鸡蛋煮好后只留下蛋青,蛋黄弃之不用。找纯度高的银戒指一枚,裹在蛋青中,再用纱布将蛋青包起来。包好后,在身体四肢关节处来回滚动,每次二十分钟左右。”
“有什么禁忌?需要注意什么?”师叔问道。
“子时滚的是热蛋青,午时滚的是凉蛋青。什么时候蛋青不发乌了,就可以停了。我估计,这些鸡蛋用完,身体内的邪祟也就会袪除干净了。”
师叔仔细听了,从背包里取出一迭钱来,哪知王先生面上色变,怒道:“方外之人要钱何用?如果坚持付钱,就请将竹篮放下,立即下山去吧。”
师叔无奈,只好讪讪的把钱收了起来。
世界上居然还有不喜欢钱的人?眼前这一切该不是幻象吧?
就在我心下茫然之时,王先生扭身双手合十道:“这个孩子根骨俱佳,与我有缘,我必须得再助他一臂之力。”
我这时清醒过来,不等师叔开口,立即拜倒在王先生面前。王先生这次没有闪躲,命我在他面前盘膝端坐。
等我坐好后,柔声道:“你体内真灵之气有亏,现在我行功助你升元阳之气,阳盛则阴衰,真灵之气旺盛,此消彼长,体内作祟的阴邪自然会被驱离的。”
说着话,深吸一口气,伸右手在我头顶上凭空画了一个‘s’。瞬间,我心间一片空明安宁,一股清冽之气自脑顶而入。我眼睛似闭非闭,隐隐约约的见王先生右手顺着‘s’符号尾部开始画圆。这些圆一个连着一个,似乎有无穷无尽,连绵不绝之意。我不敢再看,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把我唤醒:“好了,可以睁开眼了。”
我睁开眼睛,王先生一身汗水站在我面前,慈祥的望着我。“还不谢过老神仙?”师叔在一边推了推我,提醒道。
“什么老神仙?”看王先生神清气爽、头发乌黑的样子,怎么能称老呢?
见我怔忡,师叔问王先生道:“老神仙今年高寿?”
“自随师傅从北邙青牛观至此,屈指算来已有六十多年了吧。”王先生并没有正面答复,而是摸着光洁的下颏微笑道。
邙山虽然海拔不高,但名气不小,相传老子曾在那里练丹。丹成,老子才骑青牛出函谷关而去。
青牛观我不清楚,听这名字应该与老子炼丹处有关。王先生从北邙山到这里已经有六十多年,难道他在没有解放的时候就到了这里?
“当年我返城回来,曾随家父前来此间拜访。倏忽已是近二十年,先生仍然丰采如昔。”
“袁先生从令祖到你三代人都与敝观结有善缘,小院中的那口井就是令祖五十年前雇人打的。到现在井水仍然清冽。我收你的钱,异日无颜见先师啊。”
我吃了一惊,在山上打井不比在山脚,工程浩大,花费当然不菲。更令我猜不透的是,这王先生究竟年龄有多大,五十多年前就与师叔的祖父有交情。
客套了几句,见快到午饭时候了,师叔和我告辞下山。王先生也并没有挽留,将我们送出院门挥手作别。
车子驶离了山脚,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叔,这王先生究竟有多大年纪啊?”
“估计快一百岁了吧!”师叔肯定的说。
“可是瞧那模样,比您也大不了多少的。”怎么看,那王先生也不象是个百岁老人。
“我几岁时候和爷爷来这里他就这模样,二十年前从山西下乡返城来问前程,他仍然是这模样。现在的样子与数十年前并无任何差别。你说他年纪有多大?”师叔见我不相信,反问我道。
见我默然,师叔笑道:“道家的一些神通,远非你我所能尽知。道家辟谷、禳灾祈福的事情,最好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
“王先生左一个圈圈,右一个圈圈在我脑袋周围画圆,我的身体确实感觉非常轻灵,有种想要飞起来的冲动。”
“那个是道门秘法,叫‘太极封印’。是助你元阳对抗邪祟的,十分消耗修为的。可不是随随便便画个圆圈那么简单的。”
我脸一红,不好意思道:“福祸相生,不是有这次的牢狱之灾,也不会认识老神仙。等我身体好些了,再来谢过老人家。”
回到戢古阁,师叔把竹篮交给了小康。至于欧阳去了哪里,师叔既然不说,我也不便询问。
小康按师叔吩咐每天煮鸡蛋,为我疗伤。刚开始时候,滚完的蛋青都发乌,等到竹篮里的鸡蛋用的差不多了,蛋青的颜色基本上不再有变化。我看在眼中,喜在心底。
一天下午,我又象往常一样坐在书房陪师叔读书。忽然,小康快步走进来说店门外有个小伙子指名道姓的找我。
走出看守所后,我深居简出,不愿意出去逛街,也不想和谁交流勾通。
见我坐着没有动弹,师叔笑道:“光棍不打上门客,也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既来之、则安之,大大方方出去瞧瞧是什么人,又能怎样?”
师叔开口了,我只好硬起头皮到外面去看。
来人是吴管教,他穿了一身便装,正手中捧了方砚台眯着眼观看。虽然一看到警察我心下就不爽,但对吴管教却恨不起来。
我快步走上前,笑道:“是什么风把吴兄吹来了啊?”
“今天我休息,特意过来找你叙旧的。怎么,不打算请我喝杯茶吗?”吴管教放下手中的砚台,开玩笑道。
“吴兄见笑了,茶要喝,酒更要喝。”我挽着他的手,把吴管教让进了店内会客的净室。
呷了口茶,吴管教放下茶杯,打量了我一番,道:“气色不错,看来恢复的还好。”
“托您的福,不是您的关照,我也不会有今天。”我发自肺腑的感激道。
“‘能受天磨真好汉,不遭人妒是庸才’,你也没有必要因此而意志消沉,有这样的人生经历,对你的未来大有好处。”看不出来,外表粗犷的吴管教居然书袋掉的中规中矩。
“监牢不是玄都观,马郎去后不复来。”我信口吟道。
“看守所那种地方,一辈子去一次就足够了。呆的久了,好端端的人也会逼疯的。我才去了几个月,就后悔当初的决定了。”吴管教感慨道。
“身在公门好修行,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好了。”轮到我来宽慰他了。
眼见天色已晚,吴管教起身要走,我急忙挽留。
见我诚心留客,吴管教谦让了几下,也就答应了我到外面小酌。我进到里边,和师叔打了招呼,和吴管教离了戢古阁。
两人找了一家中档的饭店,要了一个雅间。
等菜上齐了,我为吴管教斟满酒,然后也为自己倒了一杯,端着酒杯站起来,恭恭敬敬道:“感谢吴管教对我的照顾,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见我干了,吴管教也站起来一饮而尽。拉了我坐下,道:“不要再称我为‘管教’,我们是兄弟,我比你大几岁,你称我兄长就好了。”
“那以后就叫你吴哥了!”我呵呵笑道。
“只要你不嫌弃我,叫我小吴也可以的。”看的出,吴管教也是性情中人。
几杯酒下肚,小吴突然凝神望着我问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来找你究竟有什么事情吗?”
“意气相投坐在一起小酌,还需要其它理由吗?”我纳罕道。
“我来找你,是还你东西的。”小吴笑道。
“我这种一穷二白的小百姓,能有什么值钱东西落下,还劳吴兄大驾亲自送过来?”
“那东西价值多少,我说不好。但说它不值钱,我可不相信。”小吴故弄玄虚道。
我会有什么东西落在看守所?那些书在走之前我都还给小吴了啊,其它再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有什么东西,还会忘记?”小吴笑着从牛仔裤中摸出一件东西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我的那件谷纹玉环。
东西怎么会到了小吴的手中?
回到戢古阁后,我向师叔提起老周这人及托付之事,担心玉环被他藏匿。师叔知道老周其人其事,只是没有打过交道。劝慰我放宽心,老周虽然脾气暴躁,但行事从来光明磊落,绝不会黑了我的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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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