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幽谷。
飘扬的雪花随风而落。
慕容青鸢伸出手,嘴角含笑的望着一片片雪花落在她温热的掌心里,直至融化不见。
抬眸望着天,八年了,雪幽谷依然如同她当初来的时候那般,到处是雪,绵延数里,永远也望不到边。
良久,一双温暖的手轻轻覆上。
“别这样,伤了手。”
凌祁允有些心疼。
这些年了,慕容青鸢表现的一直很快乐,只是每次看雪的时候,眼眸的忧伤却再也无法掩饰她内心的孤苦。
多年来,勤学苦练,早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头。
然而,仇人却一直没有下落。
凌祁允知道这是慕容青鸢的心结,还有…选秀…
慕容青鸢失神片刻,随即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便跟着凌祁允去见独孤寒了。
寒心堂内,独孤寒负手而立,表情严肃,脸上刚毅的线条越发显得冷傲不羁。
独孤寒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然而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多少刻痕,他还是似从前那般,是个看上去颇为神秘且带了一股道骨仙风的人。
只是今个独孤寒心情不怎么好。
慕容青鸢跟在凌祁允身后,一直探着脑袋往里张望,待见到独孤寒那一脸冷酷的样子时,嘴角苦涩的撇了撇,手肘轻轻的碰触了凌祁允一下。
“哥,一会你可要帮我求情。”
凌祁允淡淡一笑,求情,这八年来他求的情可比练得武都多。
他这个妹妹自从学武以后,最是喜欢惹是生非,不是今个出去把这个打了,就是明个出去把那个教训了,再不就是把义父的宝贝给摔了,经常是气的义父胡子乱颤,脸色冰寒。
而他这个做大哥的,每次只能跟妹妹一起担责任。
这不,前些日子慕容青鸢又私自跑出去,还惹出了不少事,搅得江湖是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所以独孤寒这才命凌祁允将慕容青鸢赶紧找回来,免得她下一步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来。
“还知道回来?”
独孤寒眼神一闪,不怒自威。
“义父…”
“住口!”
凌祁允求情的话还未说出,只吐出‘义父’两个字,就闭了嘴。
悻悻的退到一旁,凌祁允略带同情的看着妹妹,那意思似乎在说,这次哥也无法帮你了。
慕容青鸢见势不好,立刻停住脚步,小眼珠滴溜溜的转,脑子飞快的动着,在想到底如何才能避免这场责罚。
片刻,扬起如花般的小脸,轻快的走上前去,挽着独孤寒的胳膊,似有委屈道:“义父不要生气嘛,女儿知错了,以后不敢了。”
独孤寒不语。
慕容青鸢依然笑眯眯的撒娇。
良久,独孤寒脸上的严肃之色无奈褪去,眼神温和了许多。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没有办不到的事情,管不住的人,唯独收了这个义女以后,便真真是遇到了克星。
想当初独孤寒收养慕容青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与司徒冉蝶的关系,只是后来确实是越发的心疼起这个女儿来,一直视如己出,待慕容青鸢也比待凌祁允要好许多。
“下次不许如此了。”
虽然知道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独孤寒却也是故意做出一副严肃的姿态看着慕容青鸢。
慕容青鸢得了饶恕,自然乐的高兴,急忙点头。
只是,嘴唇微动,刚刚想要说些什么,一阵噬心的痛如同突然爆发的洪水,从身体里肆无忌惮的冲了出来。
脸色瞬间变的惨白,右手死死的捂住胸口,秀眉紧拧,想说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鸢儿。”
独孤寒脸色大变,右手一伸,随即点了慕容青鸢的穴道。
随即,双手抱起慕容青鸢,眉头紧皱“去冰室。”
凌祁允也是惊了一下,举步欲走,却又似想起了什么,对身边的人招了招手,有些着急道:“快去清风山请洛公子来。”
那人应声而去,却说此刻洛惊慕尚在竹屋里研制自己的毒药。
却闻一阵声响,回身一看,已有一黑衣男子落在了竹屋外。
那人他认得,是雪幽谷的人。
只是若非有事,除了慕容青鸢跟凌祁允以外,雪幽谷的人谁还会来此,莫非…
洛惊慕心头划过几许不好的预感,抬起冷冷的眸子看着那人。
果然听那人道:“洛公子,小姐出事了,我们公子请您尽快赶过去。”
洛惊慕来不及答那人的话,随手拿起桌上的药瓶放在怀里,瞬间便不见了人影,竹屋内只有微微的烛光,安静的摇曳着。
雪幽谷冰室内。
慕容青鸢脸色难看的躺在一张冰床之上。
这张冰床通体雪白,乃是用千年寒冰所制,具有驱毒休养之功效。
慕容青鸢全身都如同千刀万剐那般疼痛,尤其是胸口部分,总感觉像是万千毒虫在啃噬自己的心脏一般。
若非用这千年寒冰的冰气抑制着她部分痛感,只怕她的痛苦比这还要多上百倍。
饶是独孤寒及时封锁了她的穴道,但是也着实压制不住这凶猛的‘血玲珑’之毒。
“鸢儿,忍着点,一会惊慕就会到的。”
虽然是躺在冰床之上,但是慕容青鸢额头上的汗却不断的渗出,甚至连头发都打湿了。
凌祁允掏叹了口气,心疼的为妹妹一遍又一遍的擦去额头上的汗。
轻声安慰着,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慕容青鸢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凌祁允的衣服,那种噬心之痛,每次感受,都让她想放弃生命,可是想起家里的仇,想起那个如玉般的男子,她终是咬着牙忍了过来。
独孤寒负手来回走着。
看着女儿如此痛苦的样子,他也着实着急,枉他为当年的天下第一,却也对这血玲珑之毒奈何不得,唯有等洛惊慕来想办法了,虽然他最是讨厌那小子。
思忖间,冰室的门已经被打开。
洛惊慕几乎是飞了进来,谁也没有看,只一心扑在慕容青鸢身上。
“鸢儿。”
洛惊慕坐在冰床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布包里放置的满是各种大小的银针。
“没事的,有惊慕哥哥在呢,一会就好了。”
望着那双满是疼痛的眸子,洛惊慕的心也随之一起痛。
慕容青鸢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他,每次她这么痛的时候,都是洛惊慕救她。
她眼里满是信任,还有…脆弱。
她不是一个肯轻易脆弱的人,然而每次这个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卸下一切坚强,就如同一个快要破碎的娃娃,让人无比心疼。
洛惊慕挑了几根又细又长的银针,在慕容青鸢手腕上扎了几下。
每次下针,他的手都会不自觉的抖一下,他知道这一下到底有多么疼。
因为慕容青鸢体内的剧毒极其霸道,下针也必须狠,那种痛几乎跟噬心之痛差不多,但是只要挺过去,很快就会好受的。
过了许久,慕容青鸢渐渐平静下来,洛惊慕从怀中拿出小瓷瓶,倒了一粒黑色的药丸给慕容青鸢服下。
慕容青鸢脸色渐渐有了好转,只是因为刚刚一直流汗,头发已经全湿了,倒是如同刚刚浸过水一般。
“鸢儿好些了么?”
洛惊慕眼里有淡淡的柔情,只是一开口,却是看不穿的伤痛。
他已经为慕容青鸢驱毒了有七年多,然而到现在慕容青鸢的情况却是越来越差,只靠着他的药维持性命。
解毒之法,终是一直没有找到,这样下去,只怕是…
“惊慕哥哥不要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望着洛惊慕脸上的愧疚,慕容青鸢顿觉不忍,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只为让他安心。
“鸢儿,你在这里好生打坐,用千年寒冰压毒,为父要跟洛惊慕说点事情。”
慕容青鸢点头应下,却是在独孤寒走了之后,下了冰床,悄悄的溜出了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