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暗淡,她整个人一半都在阴影里却不显得狰狞,因为她真的非常慈眉善目。
“是你!”金山再压抑不住的呼喊,换成惊天的尖叫冲破胸臆。
居然是她!
怪不得熟知内侍监检查内侍的漏洞。怪不得能打招呼让金山进入椒兰殿。
因为那个神秘的女人本就是宫里人。
“江尚宫!”金山尖叫起来,比看见食血者还要不可思议。
金山只是远远的看过她几眼。
先前金山被王后的人抓到中宫去,据说是江尚宫告诉的太子。
一个偶然,在宫里遇见的六局最高尚宫,一个毫无交际的陌生人,一个根本想不到的人,为什么会冒着杀头的危险送自己进宫。
金山糊涂了。
这样一个菩萨样的中年女人,为什么会干出这样匪夷所思,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来?
“为什么?”金山吃惊地只会问为什么。
“时间不多了,你得连夜离开王宫。”江尚宫沉住气说。
虽然太子对夜王起了必杀之心,但金山却远远没有达到她的要求。金山那么迟钝,摆在眼前的事情都能看不到,又沉湎于和太子的情爱中,毫无上进心。
“为什么?你突然出现就是为了把我弄走,就像你莫名其妙把我弄进宫里?”
一提到要走,金山忽然能顺畅说话了,要走,意味着离开太子。
她是一万个不愿意离开玄羲的,他们虽然没有拜过堂,但是交换了庚帖,太子一直把她放在心尖上,她怎么能走?
“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我离开?太子现在面对夜王。”金山听得江尚宫要让她走,心里从吃惊转为愤懑,她愤怒地说。
“太子在小瀛洲面对食血者,不论是成还是败,你都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江尚宫的面色从未有过的严肃,但是看见金山愤怒地瞪着她,她哀叹一声,补充道:“若是他们的计划成了,你便没有留在宫里的必要。若是败了,食血者将迁怒于你。”
“什么?”金山对此一无所知。
而江尚宫看金山的目光也让金山很恼火,好像她是一个顽劣的孩子,在面对大人的决定时很不服从。
江尚宫用训导无知孩童的语气对金山说话,她实在没有耐心了,金山没有达到她的要求,她的所作所为都不合格。
她长出一口气,像在劝导自己要对晚辈耐心些,她站直了身子,语调平平,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惊涛骇浪,“有一个传说,食血者的后代拥有杀死食血者的力量,你就是那个食血者的后代。”
江尚宫此话一出口,周围一片万籁俱寂,先前摇曳婆娑的树也安静了,但金山分明听见自己的耳朵在轰鸣,响起夜王唯一一次神情寥落地说: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一心想要和她在一起。她说她爱我,不在乎我是谁,我相信了。后来,她好像舍不下孩子,离开了我。”
她忽然有些凛冽的寒意,在挣扎里冷汗淋漓。金山张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数息之后才又能说话,却只道:“太子在等我,我不能走。”
江尚宫听见金山这样说,必然是舍不得离开太子。
“别挣扎了。你的感情并不像你认为那样至死不渝。莫说你容貌秀美,就算你是一个无盐丑女,太子殿下也会爱上你。并非你有多么高贵的品格,或是你们的经历使然,而是因为你们的祖先不断纠缠的宿命而已。”江尚宫语气沉沉,蕴含了很多未出口的心思。
金山声音细弱地又重复了一遍,好像在说给自己听,“我不能离开,无论要放弃什么,都不能抛下他。我不能走,不能走!”话未说完,已是眼泪汪汪。她大口吸着气,恨自己怎么就马上相信了江尚宫的话呢?
金山在心里知晓,江尚宫说的都是真的!
否则,江尚宫也不会费尽心思把金山弄进宫里,也不会告诉让金山想想自己是谁。
“不,我不信!”金山还未放弃挣扎,拼命摇头,“我不相信,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相信!”她尖利的嗓音犹如细沙,磨碎了夜里东宫静谧的空气。
金山咬了咬嘴唇,发觉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跌坐在椅子上。
她费劲站起身,扬起眉毛,怒瞪着江尚宫。
江尚宫是始作俑者,没有金山这样的火气,她的目光跳了跳,道:“痴男怨女!你和殿下,当真没有所谓爱情。我知道一时之间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现在对你来说,最安全的是那个地方。”
江尚宫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丰满的手掌一翻,在她洁白的掌心中多出一张纸来。
纸的左下角,有着一朵印制兰花。
她没有生气,也没有恼火,而是冷静地让金山看她手中的纸。
被无数个消息震惊的金山此刻已经不会吃惊了,她的心跳得像擂鼓,声音却如游丝,虚弱地说:“原来你是兰花党!”
难怪兰花党能从宫里把被夜王咬死的内侍尸身,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去集市上,原来兰花党也在宫里,并且要掌握了官位。
所有的事情都串连起来了。
兰花党一直都在秘密的反对夜王,金山的出现让她们发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那个过去的预言,虽然不知道具体如何实施,但让兰花党有了计划和决心,把食血者的后代送进王宫里。
她们在外策动,谋划着向百姓揭示食血者的真相。
而在宫里,虽然金山没有表现出异于常人的能力,但也因为她的出现,引出了一直在地宫的夜王。
所有的一切,从最开始金山入宫都是兰花党在暗中推动,只是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
江尚宫并不知晓金山的入宫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她只是先把金山推到太子的面前。
因为江云依知道,太子一定会爱上金山,就如一百多年前的玄颐一样。
江尚宫承认:“是,我是。兰花党的最初创立者就是王后娘娘,而我只是秉承了她的遗志。你难道不好奇吗?我们是如何不依靠姓氏找到母系传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