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元帝如今是彻底入戏了,睡姿都透着一股仙风道骨,斜倚在卧榻之上,就穿着一件软缎中单,头发也放下来披着。
姚保保带人冲了进来,更元帝听到动静,迷迷糊糊问道:“何人吵闹?”
姚保保就像是一个输红眼的赌徒,死死盯着更元帝,身上破了几处窟窿,都是逃命时候被刮破的。
“是你这奴才!”更元帝有些生气,突然明白过来,这奴才来者不善。
他们举着火把,人人脸上绷紧,似乎极度的惊惧,见了自己也不下跪,而身边的宫娥太监,也都不见了。
“姚保保你要行刺朕么?”
不知道为什么,更元帝还真多了几分胆气,他的心中有那么两三分,真当自己是修道之人了。
陈寿曾经说过,等闲人等,已经无法伤朕性命了,更元帝给自己打气道。
姚保保大口喘着气,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今夜的更元帝有些不一样了。
更元帝见他一直不说话,直勾勾盯着自己,心中越发的不安。
他轻咳一声,骂道:“都给朕退下,退下!陈寿呢,宣陈寿来见朕!”
一听到陈寿的名字,姚保保猛地惊醒过来,这不过是一个昏君,自己比所有人都清楚,怕他作甚!
他狞笑着上前,指着更元帝的鼻子,骂道:“昏君,你还提那个小贼,你和小贼”
话说到一半,更元帝只见凶神恶煞的姚保保,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在他的后背,赫然插着一柄朴刀,李三妞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扫视着剩下的番子。
更元帝坐起身来,他老眼昏花,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但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更元帝瞬间安心下来。
“陈寿救驾来迟,还请吾皇恕罪!”
更元帝终于放下心来,笑着道:“陈寿来了,朕无忧矣!”
陈寿每天变着法,哄他开心,更元帝已经是一个老迈到有些痴呆的人,他已经给形成了对陈寿的依赖。
陈寿从一众军汉中,挤开一条道路,走到寝宫的龙床前,拜道:“陛下,北司姚保保阴谋篡权,妄图对陛下不利,他已经杀了内务总管岳祥,皇城干办曹广亮,右哨营提举魏宁,把皇室贵胄逼到了慈宁宫,臣算到他的奸计,在魏相的配合下,率领一众道士,前来护驾。”
更元帝站起身来,借着火把看去,果然陈寿带来的人,都是身穿道袍的道士。
“我们道家,果然都是神仙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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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阶丹陛,黄瓦朱檐,双龙蟠着汉白玉的石柱,巍巍的龙凤纹雕石牌楼显出威武庄严的帝阙。当第一缕晨曦映在金碧辉煌的奉天殿上顶时,百官又一次上朝了。
距离上次的早朝,已经快三个月了,陛下修道以来,第一次面见群臣。
皇城大殿下的金水桥上,当先两人,宽袍大袖,手捧着玉笏,昂然而上。
第二排是头戴乌纱方角,身着酱红官袍的六部九卿,次后是穿绿袍的、蓝袍的官员们,一排排目不斜视直入宫阙。
金銮殿上,面对着一张空空的龙椅,百官士气高昂的肃立着,等待着老皇帝升朝。
而所有人,都偷偷瞄向最前面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大家十分熟悉,就是宰执天下十二年的魏云色,魏相。
而他身边,那个年轻人,怎么看怎么像前段时间,恶名昭著,蛊惑圣人不上朝的神棍陈寿。
陈寿和魏云色相视一笑,虽然彼此都想致对方于死地,但是眼下他们确实短暂的盟友关系。
这份关系,或许是史上最短的盟约,今日恐怕就是决裂的时候。
大家合伙,做死了姚保保而已,陈寿解开了这个死局,而魏云色得到了他想要的秉笔太监的批红权,还有北司一直掌控的左哨营。
陈寿答应,都有他的人担任,更元帝就是他的掌中提线木偶,完全不担心他不同意。
更元帝在老太监的搀扶下,走到龙书案后缓缓坐下,一双浑浊的眸子缓缓扫视了一圈,看到陈寿的模样的后,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百官更加惊奇,皇帝这么久没见,竟然真的年轻了一些,至少看少去不再那么老迈。
苗德上前一步,扬声道“百官平身,六部三卿上前听旨!”
众大臣起身,六部三司官员怔了一怔,莫名其妙地撩袍再次跪倒,说道“臣接旨!”
苗德说道“圣谕,北司都督姚保保,嫉贤妒能,图谋叛乱,带兵逼近寝宫,所幸御马监,金羽卫平叛及时,首犯姚保保已经伏诛,现将其余北司从犯交付三司审问,金羽卫监审,钦此!”
百官闻言一阵喧哗,苗德冷眼一扫,喝道“肃静!再有喧哗无礼者,着殿前武士驱逐出宫!”
百官都去看魏云色,大家都知道,北司的姚保保可是大家的盟友,而且昨日还隐隐有风声传出,魏相和姚督公要联手清君侧了,怎么就一夜之间,姚督公反到被人除掉了。
眼看安静下来,苗德继续宣道:“原北司属下左哨营,及着兵部管辖,秉笔权归中书门下,散骑常侍陈寿救驾有功,封忠勇伯,赐金玉带,许宫中骑马,带剑上朝。”
百官终于明白了,魏相在最后关头,舍弃了姚保保,和佞臣陈寿联手了,而且一举除掉了北司,把这个大肥肉,吃到了嘴里。
内廷外廷互相制约的机制,是太祖留下的,今日算是彻底被打破了。
陈寿装的一脸惶恐,慌忙跪倒,俯首道“君赐之爵,虽然名不副实,臣不敢辞。”
更始帝一个人清净惯了,上朝一会就受不了了,轻轻一摆手。
苗德马上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散朝之后,魏云色看着陈寿,笑的让人如沐春风。
“恭喜忠勇伯,天下承平,我大齐几十年来,还未有封过如此高的爵位呢。”
陈寿面笑皮不笑:“以后还请魏相多多关照。”
两个人虚情假意地客套一番之后,从金水桥的两侧,各自走出了皇城。